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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突如其来的暴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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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问简呜呜哭着:“你说得轻巧,要是我还在流州家里,当然可以重头再来,可是、可是……”
可是他现在在举目无亲的津州。
没有亲朋好友能帮忙,兜里也没有半分钱,重头再来,谈何容易?
陆鸣山同他并肩坐在门槛上,低声说:“没有亲朋好友,不过是难一点、慢一点罢了。”
江问简愣了愣,忽而想起,陆鸣山不就是独自重头再来么?
他失去了亲人、爵位、家世、财产,几乎一无所有,漂泊了好几年,为了娶自己,又花光了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也没放弃么?
他云淡风轻地说,只不过是难一点、慢一点罢了,这轻轻的一句话背后,又有多少难言的辛酸苦楚?
江问简咬住了嘴唇。
“你比我强多了。”他小声说,“我要是碰上你的那些事,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
江问简心高气傲,极少低下头来夸人,陆鸣山微微一怔,转头看他。
江问简像是被这一场雨冲垮了,整个人都湿蔫蔫的,坐在门槛上,两手抱着膝盖弯,默默流泪。
“我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要是待会儿继续下雨,把屋子冲垮了,我们就无家可归了,没有遮身之地,没有饭食床铺,难道我们就在这山林里淋雨吗?”
陆鸣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
江问简瞅着他:“我不想,那你告诉我怎么办。”
陆鸣山:“生火烧水,擦擦身子,吃饱饭,养力气。”
江问简:“……”
陆鸣山:“车到山前必有路。”
千头万绪,他只有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江问简又好气又好笑,瞅着他半天,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陆鸣山倒轻松得很,招招手把大黑叫过来,大黑就带着芫芫活蹦乱跳地冲来,蹭他,绕着他打转。
江问简在旁看着,心想,还真是狗不嫌家贫,家里都朝不保夕了,这两条傻狗还乐呵呵的。
不过,小狗又不懂什么贫与富、穷与达,只要能跟主人在一起,就是快活日子了。
江问简笑了笑,心里的惨淡愁云慢慢散去了。
算了,人还在,狗也在,别的都能再挣回来。
他站起身来,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不想了,累死我了,赶紧吃点东西。”
陆鸣山点点头:“我去通水口。”
家里的肉已经吃完了,江问简便把昨天李老头送的菜篮拿出来,挑出四个鸡蛋,用猪油煎了,打了汤,又煮了面条泡在汤里,撒了把葱花。
“面好了,快过来吃!”江问简把两大碗面条端上桌,陆鸣山很快就进屋来,两人忙活了一整夜,都饿了,端起碗来就呼噜噜开吃。
“这天还是阴的,小雨也下个不停。”江问简一边吃,一边说,“待会儿你通水口,然后去山上割茅草,我去看看菜地。”
陆鸣山点点头。
江问简又说:“要是继续下雨,菜地就算地势高,里头的菜也要被泡坏了,还不如都摘了,给鸡崽儿吃。”
陆鸣山又点了点头。
江问简一边絮叨,一边吃完了面条,陆鸣山打了烧好的热水洗碗,说:“你用热水擦擦身,免得着凉。”
江问简便打了盆热水,擦了身,洗了脏衣裳,暂时把衣裳晾在了柴房里。
身上过了热水,那些缩在骨头缝里的整夜未睡的疲倦,像嗅到了肉味儿的饿犬一样,前仆后继地涌上来,江问简把衣裳晾好,两只眼睛就几乎睁不开了,简直能就地睡着。
他强打精神,扶着墙走出屋去,叫了一声:“陆鸣山。”
正在凿通水口的陆鸣山回过头来。
“我实在困得不行了,我要歇一歇。”江问简的眼皮直往下掉,“你进山割茅草前把我叫醒。”
陆鸣山点点头:“去睡吧。”
江问简踉踉跄跄回了卧房,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又黑又沉,漫长得仿佛过去了几十年,醒来时江问简整个人都恍惚了,呆呆躺在床上,盯着粗麻布的帐顶。
他睡了多久?好像天都黑了。
屋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江问简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然而一动,两条胳膊就涌上强烈的酸痛,痛得他又跌回了枕头上。
昨晚清了一晚上水,又没放松肌肉,这下报应来了。
江问简咬着牙撑着身子坐起来,穿鞋下床,喊了一声:“陆鸣山?”
外头没人应声。
江问简连忙走出屋,把前院后院找了一圈,都没有陆鸣山的影子。
天色灰蒙蒙的暗沉极了,看不出是上午、下午还是傍晚,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前院的大门好好闩着,土院墙的出水口凿大了些,院里并没有积水,后院菜地的菜也被清理了一番,能吃的都摘了下来,一些喂给了柴房里的小鸡崽儿,剩下的都码在柴房的橱柜上。
陆鸣山干了这么些活儿,人去哪儿了呢?
江问简冲着后山,又喊了几声:“陆鸣山?陆鸣山!”
依然没有回应,不过山里传来了几声狗叫,是大黑的声音。
江问简一下子放了心。
看来陆鸣山在割茅草呢。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这雨一直没停,但好歹没有昨晚那么可怕了,等陆鸣山把仓房的屋顶修补好,他们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
江问简心中松快了些,走进柴房,看了看挤在竹筐里的小鸡崽儿,心想,等雨停了,得快点儿去李老头那里学做鸡笼了,一直放在竹筐里养着,可太挤了。
不过,他昨日从李老头那里问到了鸡崽儿的长成时间——要把鸡崽儿养到能吃、能下蛋,至少也得七、八个月,这意味着他要等到明年,才能靠这些鸡崽儿挣到钱。
江问简长长叹了一口气。
普通老百姓挣钱,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要靠鸡和鸡蛋挣钱,还不如靠种菜挣钱呢。
他拖了条小板凳坐在灶膛前,一边慢吞吞地生火,一边盘算起其他挣钱的营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