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后系统总想拆散我们》墨成书

89、黎明（三）

　　从宫淮那里离开以后，江一的心情又沉静下来。
　　他像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地回到家里，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那个人。

　　或许就像这段时间的相处一样，他们终究会习惯没有彼此的日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绕过客厅朝着房间走去。

　　路过他们以前居住的卧房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下意识朝里面望了一眼。
　　卧房今天意外地整洁，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好像多了许多东西，比如床头崭新的棱角玻璃花瓶，里面插着蓝白相间的缀着水珠的鲜花。

　　又或者是墙面上多出了几幅暖色调的温馨挂画，他还注意到原本简单的灯具换成了繁复的水晶吊顶，四周还笼罩了一圈暖黄色的光晕。

　　江一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快到晚上了，他方才误以为是白天，原来是房子里的灯一直为他亮着。

　　他还是走了进去，一直走到窗前，将紧闭着的窗帘一下子拉开了。
　　以往这里到晚上就会呈现出浪漫的星夜与极光，白天又会有缤纷的红日、雨幕或是彩虹，属于玩家们自己搭建的地方，景色总是可以随心所欲。

　　想象中的夜景却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他愣了一下，看到眼前出现了一片炫目的霓虹色灯光，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之上，洒下的光辉落到鳞次栉比的房屋上，融进了每一寸土地里。
　　他的耳边突然就很安静，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受到来自城市的静谧。

　　福至心灵一般的，他转过身来。
　　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隔着一人的距离浅浅地微笑着看他。

　　“你回来了。”他说。

　　温霁今天穿的刚好是他们在乐土初次见面时那件亮眼的低领衬衣，衣服是瑰丽的兰紫，袖口系着银白的绣线，他眼里映着霓虹色的光，光带缠绕着月华一样的发丝，比夜空里的银河还要漂亮。

　　江一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好一会，终于强忍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他捏了捏衣角，随后冷静道：“你去哪里了？”

　　男人闻言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又抬起了自己垂在一侧的左手，江一才看到那里拎了一只不大不小的礼袋。
　　江一认出来了，那是他们常去的一家餐厅的包装，那里的奶油鸡他第一次吃就喜欢，也是除了甜品之外他最早愿意尝试的食物。

　　自那以后，他们就经常去外面各式各样的地方吃饭，只是有些热门的餐品，排队很久才能买到。
　　联想起今天家里的异样，江一下意识就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温霁宠溺地笑了笑，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
　　“你忘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百天纪念日。”

　　“....”
　　江一沉默了，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的纪念日，是从哪天算起的？”

　　见糊弄不过去了，温霁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从我们遇见的那一天。”
　　江一：“....”

　　他很想说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刻意，又想说他不需要过这样的节日，种种伤人的话语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感觉耳根有些发烫，或许是想逃避这一刻尴尬的氛围，以及那人落在他身上灼热的眼神。

　　“江一。”他听见温霁喊了他的名字。

　　“对不起，我知道你最近不想看见我，所以才找了个这么拙劣的借口。”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浅紫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他。

　　他还是没有抬头，眼前却忽然罩下一片阴影，意识到是温霁往前了一步，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靠，脊背却抵上了冰凉的玻璃。
　　窗外的街景还是没变，他的心跳却突然变得很快，双手和紧张的心情一样无处安放。

　　直到一双温热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扣住了，他被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感受到那份逐渐逼近体温和距离，终于闭上眼睛。

　　唇瓣上传来羽毛一样的触感，柔软又缓慢，他眼皮颤了颤，忍不住重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片灿烂的色彩，他看见温霁同样闭了眼睛，细长的睫毛掩下热烈的欲望，温热的唇覆在他微张的唇瓣上，将每一寸地方都尽数掠过，仔细品尝着专属于他的东西，露出近乎虔诚的表情。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开始在高温里持续融化。

　　江一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由浅至深的碰触带来越发深沉的快感，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去回应，放任自己彻底沉溺在这个吻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体上的压力逐渐减轻，感受到对方松开了他，意犹未尽的感受让他忍不住舔了舔唇。
　　他眨了眨眼，看见温霁侧过脸去，弄乱的发丝半遮半掩住了他唇部和脸侧的红晕。

　　江一忍不住又去抓他的手，身子微微向前隔着一层衣料蹭了蹭他的大腿，暗示的意味不能更明显。
　　温霁分明是有反应的，但他却略微往后退了一步。

　　这异常的动作一下子就把江一点着了，他扬起头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菜要凉了。”温霁的眸光垂下去，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哈？”江一没忍住冷笑了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不做？”
　　然后，他清楚地看见温霁摇了摇头。

　　他站在原地，咬了咬牙，突然感觉自己很可笑，扭头就要走。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江一直接把人推开了，径直朝着房间外走去。

　　在他经过对方的时候，身子却陡然一重，他从背后一下子被人牢牢抱住了。
　　对方的长发顺着他的肩侧滑下来，他感受到耳边炽热的呼吸和话语，不知为何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我只想和你一起吃一顿饭，别离开我好不好？”他第一次听到温霁这么讲话，声音压抑中带着颤抖。

　　他的嗓音也开始发颤，情绪像泉水一样涌了上来，他哑声道：“滚。”

　　身上人的力气反而更大了，完全不打算放开他的意思，忍无可忍之下，江一终于咆哮道：“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

　　巨大的话音在房子里绕了好几圈，温霁闻言依然没动，任江一怎么挣扎，他的态度也丝毫没有放松。
　　见那人如此坚决，江一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放弃了抵抗，有些好笑地说：“好！我陪你吃这个饭，吃完我们就分手。”

　　身上的人明显僵了僵，他感受到内心涌起的报复一样的快意，转过身亲热地去拉对方的手，在他还没来得及有其他表示的时候就顺利地把人拽到了餐桌前。

　　他拆开温霁带回来的礼袋，里面果然是打包好的奶油鸡，醇厚的奶香和甜腻的肉香交杂在一起，他闻着竟然真的有些饿了。
　　揭开桌上的保温道具，满满一大桌子的主菜和甜品，丰盛得不可思议，怎么看都不是两个人能吃完的，江一好像突然能理解一点温霁说菜要凉了的时候语气里的惋惜。

　　但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下来，还给两人分别摆好了碗筷，在注意到桌上还准备了红酒等饮品的时候，又乐此不疲地加了好几个杯子。
　　弄完这一切后，他瞥了一眼温霁的状态，发现对方好像还沉浸在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里，怕是真的打击不轻。

　　这么想着，他干脆给温霁面前的杯子里添上了度数最高的酒，在对方还有些迷茫的视线下，他昂起下巴，神情嚣张地将酒和杯子全部推了过去。

　　“你陪我喝酒，我高兴了就原谅你，怎么样？”

　　温霁的手触到桌上的杯子，耳边的发垂下来，表情里好像有一些挣扎，江一很是满意地看着他，嘴上却残忍地开始了倒计时：“三....”

　　他话音未落，那人已经端起杯子将内里的酒液尽数喝了下去。
　　动作有些着急，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唇边跟着溢出了一点晶莹的液体，江一伸出手帮他抹去了，看见那人睁着微红的眼眶看他，又毫不留情地倒了一满杯。

　　温霁被他逼着连喝了三大杯酒，一时半会真有些缓不过来，他喘着气闭上眼睛，脸色有些难看。
　　好在江一没有继续为难他，他开始给自己倒酒。

　　除了开始的这段小插曲，接下来就完全是和谐美好的晚餐时间。
　　江一今天的胃口格外的好，他每种菜都尝了一点，就连往日里他不怎么爱喝的红酒也大胆地来了几杯，虽然他还是不忘在喝酒的间隙调戏一下被他折腾得不行的温霁。

　　温霁似乎很在乎他说的分手的事情，他就偏偏要拿这个出来吓唬一下对方，每当他提起这两个字，温霁就会露出受伤很深的模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这时候无论他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同意。

　　他很少见温霁退让到这种地步，就不由自主想看看对方到底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不知不觉中，桌上的酒瓶和杯子渐渐都空了，江一抓起最后的瓶子想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却只落下了可怜的几滴。

　　他又用力晃了晃瓶子，却一滴都没有掉下来。
　　手中的瓶子被他撂到了一边，他突然就从座椅上站起来，愤怒地摔掉了手中的杯子。

　　玻璃碎到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温霁抬起头，意识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他看到江一又蹲下去，捂住脸开始哭。

　　地上全是锋利的玻璃碎屑，他担心江一会不小心踩到或是把自己碰伤，连忙蹲下身来伸手去扶他，却被江一反手推了一把。
　　“我不要你管我！”

　　他酒也喝了不少，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放大的一片碎玻璃。
　　江一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握着一块细长的玻璃，尖端正对着他，手里全是血。

　　他看见江一拿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眼神看他，那样居高临下的漠视一切的感情，寒冷得如同冬日的坚冰，他找不到温度在哪里。

　　温霁没动，他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那只手却始终没有落下来，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上的人开始发抖。

　　他听见碎片掉在地上的声音，整个人突然被完整地抱住了。
　　江一将头埋进他的胸前，牢牢地抓着他身上的衣服，逐渐泣不成声。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耳边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哭声和偶尔的骂声混杂在一起，温霁都全盘照收了。
　　等到那人终于说累了，他就缓缓起身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江一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迷糊中还不忘锤了他几下。

　　两人身上都被碎玻璃割了不少的伤，温霁把江一抱到另一边的房里，先给他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又帮他掖好了被子。
　　他伸手摸了摸江一的额头，发现那里滚烫滚烫的，看来还是酒喝多了，他自己倒是不要紧，打算等江一睡下了再去处理。

　　江一在睡梦里也不是很安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偶尔还踢一下被子，温霁拿他没办法，只好一直握着他的手。
　　后半夜的时候，他勉强能抽出身，就去厨房里熬了点醒酒的汤药，哄着人喝了下去。

　　但当他收拾好碗筷重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他看到江一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他的酒还没有完全醒，脸庞还有些红，两只手微微攥着被子的一角，眸光专注地望过来，眼睛里是一片清明。

　　房间里还是暗的，他却被那灼热的光刺了一下。
　　听见对方用虚弱又坚定的声音问他：“做不做？”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人压在了身下，那人配合地揽上他的脖子，两人的唇齿再次紧密纠缠在一起。
　　江一的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感受到酒精的作用正在逐渐退去，却有另外一种热意火苗一样地不断壮大升起。

　　已经过去多久了，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
　　江一记不清了，自从上个副本里出来，他总是下意识避着温霁，吃饭的时间也要故意错开，哪怕对方有在努力地接近他，也有在尽可能避免伤害到他。

　　有时候他们一天仍然说不了几句话，他甚至宁愿去开司云礼玩笑，去找盛修文麻烦。
　　温霁这个名字好像成了他碰一下就会烫到的存在。

　　但现在，他近乎焦急地想要将这块滚烫的玉石揽进怀里，不介意为此被灼伤到何种程度。
　　心里是越发膨胀的情绪，那份无处宣泄的爱意让每一个慢动作都变得难以忍耐。

　　身体就像是饱胀的炸药桶一般，他真的要憋疯了，哪怕只是被那双手简单地触碰都无可避免地呼吸急促起来。
　　他感受到期盼，感受到慌乱，感受到跳得越来越快的无法控制的心。

　　在压抑与解放当中，灵魂好像也得到短暂的放空。
　　眼前被泪水染得模糊，他努力睁开眼，耳边是混杂在一起的喘息声，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么，只是迫切地需要寻求一个慰藉。

　　那人在这时候低下头去，月光一样的发洒在床上，将他裸露的身体全都盖住，柔软的唇落到他的额头上，印下足够温柔的一个吻。

　　好漂亮。
　　他伸手去触摸那人的脸，心想，他再也见不到比这更美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