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岩》醒刃

3、 “配一脸”

　　闷热的房间被空调吹了五分钟，终于凉快下来。温璞揉揉刚洗完的头发，跳上床，滚了两圈。
　　“嘿Siri，帮我打开微博。”
　　少年清澈的嗓音似乎对Siri没什么吸引力，手机没有一点动静。温璞低声骂了一句，爬起来自己去开手机。
　　一刷新，便是江海宁那天和他拍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笑起来这么清纯，一边的江海宁虽然拉着一张臭脸，却仍然帅得人挑不出毛病。
　　温璞点进评论区，愣了一下：“嘶……”
　　最高赞的评论明晃晃地写着：
　　/配一脸。/
　　“配什么玩意儿一脸啊，小姑娘们乱磕什么呢。”他懒懒地趴进被子里，笑着自言自语道。小水珠悠悠挂在他鼻尖和下颌线，折射着少年慵懒的气息。
　　他举起手机，自拍了一张，在评论区下评论配图：
　　单身，没谈过恋爱，和小江是普通朋友，ps：小江姐姐真好看。
　　这么一条，既撇清了自己和江海宁的关系，又把江海安夸了一顿，非常圆满。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扯上耳机听歌。
　　正巧，江海宁发来信息：
　　/谢了。/
　　/不客气，cool boy。/
　　温璞几乎是笑着把小江的备注改成cool boy的。江海宁是那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味道，相处下来却让人发现就是个幼稚小孩的人。
　　这就叫，反差萌吧。
　　他仰躺在床上，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眼皮子直打架。就在入睡的前一刻，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哪个不识相的……”他不情愿地坐起来，看见是江海宁打过来的电话。
　　“喂？”
　　“来看海吗？”江海宁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听上去比平时稚嫩，如此不合理的要求，伴着这样的口吻，竟有些像傲娇。
　　温璞抓抓头发：“你是不是有……好，定位发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江海宁，就是让他不忍拒绝。
　　在这样稀里糊涂的雨夜，温璞稀里糊涂地赴了一个稀里糊涂的约。
　　在他打着伞，看见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江海宁一蹦一跳地绕过小水坑，向他走来，他都为自己的行为笑了。
　　他们并不熟，生活也本毫无交集，可男生的友谊就是可以开始得如此随意，两次偶遇便熟了起来。江海宁看似不食人间烟火，也终究是个意气的少年，遇到温璞这样可贵的阳光大男孩忍不住想靠近一点。
　　毕竟他小江的生活，实在是无聊透顶。
　　江海宁站在他面前，呼吸还没喘匀，“这边的海没有沙滩，没什么好看的，但……”
　　就是想叫你来。
　　没有理由。
　　江海宁忽然觉得自己很荒唐。
　　叫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冒雨陪自己看海，听起来多少有点缺心眼。
　　“不用给我理由，”温璞叹了口气，“我来了就是来了，别为难自己。”
　　江海宁迟缓地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懂。
　　两人分别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很有默契地把伞都收了。这样美的雨夜，只有用肌肤亲吻，才是尊重。
　　车轮一圈一圈地滚在潮湿的石砖上，发出黏腻的声响，和着雨水敲击叶片的节拍，为这热浪滚滚的夏夜带来一点凉意。
　　“到了。”江海宁把车停下，兀自走向栈道。
　　温璞紧跟在他后面，与热空气撞了个满怀。
　　走到海边，他学着江海宁的样子，抓住雨水润湿的白色栏杆，眺望静静涌动的海水。
　　海风撩起江海宁的头发，轻轻扫过温璞耳畔。他转过头，看见江海宁微微眯眼，任凌乱的风吹散他软榻的头发。
　　江海宁突然出声：“近视眼看到的世界其实很美。”
　　他说完就后悔了，似乎他和温璞并没有熟到可以分享近视心得，便不再解释。
　　温璞睫毛上挂了几颗雨珠，眼前的江海宁模糊下来，像电影的开场白，浪漫舒缓。
　　他好像懂了。
　　“嗯。”
　　他把头转回来。
　　远处，盐田港灯火通明，黄色的光把已经暗下的天照成橘橙色，像一场绚烂的日落。
　　“我们好像看了一场日落。”温璞语气带笑，散漫得不成样子。
　　江海宁没有接话，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没忍住，给温璞拍了张照。手机拍照的“咔嚓”声让温璞注意到江海宁在看他。
　　“哎，给我拍照要给钱的啊。”温璞朝旁边跳了一下，笑着说。
　　“我穷。”江海宁摇摇头，准备把照片删了。
　　温璞赶忙阻止他：“别删啊，我开个玩笑。”
　　“我知道，”江海宁嘴角翘了一个俏皮的弧度，“我拍了两张。”
　　得，温璞翻了个白眼，多虑了。
　　他好像又习惯性地为他人找台阶下了。
　　江海宁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在他眼中温璞没必要拦着自己删照片，大不了就真删了。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条评论：“配一脸。”
　　不会的，江海宁没头没脑地想，两个不能相互理解的人怎么会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