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对酒当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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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颜白发谁等候
一壶清酒，一束桃花。
容销金镜，不复雍华，麻木已久的心也只是带着血地颤动，一丝一毫深入灵魂。
透着铜镜中那双被扭曲的眼，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的繁华，当初的奢侈。
当我知道那日于清柳湖旁与我偶遇的男子是当今圣上时，我便告诉母亲，我要做皇后。
母亲一脸诧异，说我发疯了。皇帝已有皇后，且……
我知道她想说谁，她欲言又止的人是苏诚，那个与我有过一纸婚约的人。她慌张地拉过我的手，安抚道：“绣绾，皇帝可是有皇后的呀。且皇宫……”
父亲捋着胡须截断母亲的话：“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我们李家更为光宗耀祖。其实，这事我早思忖过，当初担心绣绾不乐意。不过皇后的位置并不容易，但先争得一个宠妃，看我们家绣绾的天资应也不会怎样。”
母亲踌躇依旧，颦着眉望着我的眼道：“那诚儿……”
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我冷言道：“苏诚，我并不喜欢他，是他一厢情愿。倘若他真在意我，应也为我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开心。”母亲听完，别过头不语。但初春乍暖还寒的光流在她的脸上，一半明媚一般阴暗。
如火的六月，烂漫的蔷薇将整个京城都烧成了一片火海的那一天，我戴着凤冠穿着明艳的霞帔坐上了那缀满珍珠通向我梦幻的大门的轿子。
喜乐填充了整个心房，那时我觉得束缚在狭小的空间中都是无边的欣喜与神往。
抬眼看着红盖头下火红一片的世界，我为能在他陪伴他而窃喜不已。尽管父亲的做法让皇帝尤为恼火，但迫于现在父亲的权势他只得强颜退让。全京城都明了，“李”家一姓的权势朝野遍地。
我猜，虽然皇帝此刻也许是厌恶我的。但我相信，我会让他爱上我的，因为我是爱他的——从第一眼起，从他折下初春嫩绿的柳枝，略微颦蹙着双眉，带着忧愁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中的嫩绿掷向波澜不兴的湖心那时起，我便认定，他的身边，只有我！
“乐师，再奏大声点，我听不见！”我忽略丫头直接命令。
乐师们便更为卖力地吹奏，呜哩哇啦的声音随即淹没了那个人的喊声，我的名字也被湮没在一片红色的喜乐中。
我双手交叠于膝盖上，笔挺起身板，轿子离那个人越来越近，离那座门越来越近……
让我恼怒的是，我算计的到这开端却无法左右这个结果。并且，我无法动摇他作为一个皇帝且作为一个男人的意愿！
我被冷落了，于大婚初夜被冷落！
颗颗的莲子花生纷纷散落在红地毯上被我踩个稀巴烂，我从惊恐的侍女口中得知，他在“卿闲居”，怜妃的寝宫中。
我看着攥紧在眼前的拳头，一字一顿地笑道：“怜妃，你好！”血红的霞帔于冷烛光下泛出悚人的光。
第二日，按照规矩见了皇后。三跪九叩之后她才热络地说：“妹妹平身吧，哪里来的那么多礼节。就当是你的姐姐即本宫可。”我垂眼低眸冷想:假若真当是姐妹，刚刚就不必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了。
但是随即我便温顺地回答：“是的，皇后姐姐。”缓缓站起身来。
她招了招手让我过去。等站在她身边，她拉起我的手拍着说昨天晚上的事情，随即感慨万千。
“怜妃是受宠的，我呀，哎，我怎说起这番话来了呢！”
我心里暗笑，她是想让我将矛头直指向怜妃，使得我们两个鹬蚌相争然后她再坐收个渔翁之利吧！做梦。
她就坐在金凤软座上念叨，一身的珠光宝物将她容貌映得憔悴，同时受皇帝的冷落她却依旧让我效忠那个冷落她的人。
“你要对他好，让他明白你的心意。指不定哪天他就回心转意了，或者日久生情他便喜欢你了。”她弯着嘴笑，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一些被时光给侵蚀所残留的冷漠与伪装。
我乖巧点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我便告辞，在那里我一刻都呆不下去。就像是听着一个常年囚禁的罪犯说话一样，让人绝望却又一直憧憬着海市蜃楼。
走出皇后的寝宫，到了紫临园，看着春日的盎然生机，有点晃神。从侍女口中得知皇上由苏大学士陪同在御花园。
“去御花园。“我命令道，侍女便转了个方向在前头带路。
一路过去，廊腰缦回，亭台楼阁隐隐见，曲曲折折的石子路蜿蜒至郁郁葱葱的花丛之中，叶子绿得如同是将全身的绿意都逼到了一点，百花争相斗艳尽态极妍。
再穿过长廊，转个弯便可见有亭翼然，亭中正有两个身影。
皇帝与苏诚。
苏诚？
我瞪大眼睛，不是苏大学士么，苏诚难道是学士？
问侍女，她乖巧地肯定。
我转过身回走，似乎，此情此时不宜见面。
可刚走没多少路却听见他的声音急促而来。
“绣绾……娘娘。“
我侧过身看他，笑道：“苏诚，刚听她们说学士与皇上谈事，没想到是你哪！恭喜了，做了学士。”
皮肤比以前更为苍白，眼睛却是愈发的清明，亮得似乎只有眼中的火在供给着他的生命。他苦笑，指了指自己的官服道：“你从未关心过我什么事。这学士，已有好几个年头了。”
我敷衍一笑：“哦，是呀。”
他上前几步，刚抬起手就被我凌厉的目光给生生地压制下去。苏诚了然地笑，苦涩得如同吃了黄莲，既而，他又轻声问我：“绣绾，皇上，他……”他踌躇着语句，“对你好吗？”
没想到他是这样问我，我勾了勾嘴角一言不发。是来嘲笑我的吧！
“当初是伯父逼你的吧，所以你才……”
“不，是我自愿的。是我要嫁给皇上的。”我故意高声说，虽然目光直视着苏诚但是心已经飘到了走廊拐角处从刚才就一直停着的一抹明黄。
“从我第一眼见到皇上起我便起誓，非他不嫁。苏诚，对不起，忘了我吧。哪怕我被冷落，被失宠，或者被打入冷宫，那也心甘情愿。苏诚，你就当做没遇见过我吧。”我故意说得哀婉，以手帕拭去眼角上子虚乌有的泪。
“咳咳咳……”他连连咳嗽，背微屈，以手覆住嘴巴，泪被咳出还泛着晶莹。
“苏诚？”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咳嗽、后退，那么用力只怕肺都要被咳出来。终于，他逃了。卷起的风刮落了一地的残花，暗香涌动，花留残红。
是日起，我就开始被宠幸了，并封为华妃。
不知是因为那席故意说给他听的话让他瞬间情动还是让他对我产生了怜悯，我莫名被宠上了天。可是，愚笨如我自以为沉浸在爱情的幸福里，却忘了一切的利害关系，忘了皇后的先例，忘了怜妃可以获取皇帝宠爱的伎俩，忘了苏诚的一片情意，甚至，忘了自己。
那一夜，无星闪耀。唯有当空的孤独一轮明月冷照千秋。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对酒当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