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不见上碧游[洪荒]》谢初之

16、第 6 章

　　命运是个什么东西？

　　是凡俗人间运转不息的轨迹，是往哲先贤呕心沥血想要改变的未来，亦是世间最为风流洒脱、通达明畅之人心中微浅的遗憾。

　　人人想要抓住却失之交臂的东西，常常被称为命运。

　　元始缓缓俯下身去，抵着通天的额头，月色如水般拂过两人彼此交缠的发，愈发显得静谧。温热轻缓的呼吸浅浅交错，视线相互映照，圣人微微抬起的眸中，眸光浅淡得如同一捧新雪。

　　“所以，这就是兄长做出的选择？”

　　元始垂眸看他，微微一笑：“是。”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微微垂首，近乎虔诚地吻过通天眼角无意识渗出的泪珠，重新将他困锁在身下，辗转承欢，哭泣求饶。

　　朝朝暮暮，日日夜夜。
　　若求不得真心一颗，便要这永生永世也断绝不了的气运相依，性命纠缠。

　　他逃不掉的。

　　......

　　玉虚宫中的花枝悄然抽出枝条，漫天的霜雪盈满了圣人的视线。通天微微偏转过头，所窥见的一线天光混乱无序。

　　宽散的衣袍遮挡不住若隐若现的浅淡红痕，脚下的锁链在雪中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兀自往前走去。

　　庭院之内，周天星辰熠熠生辉。他仰起首来，于昆仑之巅窥探天地的命数。

　　元始似乎在做些什么。

　　通天顺着星辰看去，目光中透出几分淡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勾画着逐渐脱离轨迹的命理，一寸寸地搜寻着外界的讯息。

　　几息之后，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重新回到明亮的殿宇中来。

　　他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

　　自混沌从上往下俯视，整个洪荒被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雾气，血煞弥漫，命运混乱。陈旧的腐朽的被推翻在地，新生的辉宏的又陷入无尽的拼杀。

　　名为“封神”的劫数，在它被有所选择地暴露在洪荒的瞬息，便成了玉清圣人手中的利器。

　　他无比自然地利用着这场劫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包括被囚禁在玉虚宫中，他心心念念辗转反侧的佳人。

　　紫霄殿前，他执着冰冷的长剑，若无其事地踏了进去。

　　鸿钧平静地看着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略微整了整衣襟：“元始，你把通天关在哪里？”

　　他并不回答，只道：“师尊打算选谁？”

　　鸿钧轻叹：“为师为玄门道祖，自然只会站在洪荒这一边。”

　　元始微微颔首：“师尊一向明智。”

　　是讽刺。

　　鸿钧听出了这一点，微微垂下眼眸，又缓声道：“通天如今可还好？毕竟是天道圣人，长久不出现在洪荒也不太好。”

　　冰冷的剑锋抵在道祖的眉心，每一寸都透着刻骨的冷意。元始似是笑了一笑，偏生语气中不带丝毫温度，直令这玄门圣境愈发得寒冷刺骨：“师尊明明在封神中放弃了他，不是吗？”

　　元始：“如今倒也不必装出这副慈悲的模样，关心我弟弟的下落。”

　　鸿钧凝视着元始，淡淡一笑：“毕竟是为师最为宠爱的小徒弟，为师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剑光划破皮肤的刹那，鸿钧的身影化为无尽的虚无。他从容不迫地捧起茶盏，轻啜一口，又缓缓将之放下：“果真狠心。”

　　道祖原先所在的位置，一滴殷红泛着金色的血液滚落而下。混沌的罡风渗透入殿中，掀起满地的狼藉。

　　元始低眸望了一眼，轻轻勾起唇角，目光却照旧冰冷至极。只身面向这片天地，缓声开口：“天道不仁，道祖不公，吾盘古氏玉清元始天尊，当以此身讨伐天命。”

　　大道回应了他的誓言。
　　眼前再无抵挡着他的事物。

　　盘古幡挥动的瞬息，那无形无相的天道暴露出了那颗腐朽的核心，跌坠下无垠的混沌，转而被吞噬殆尽。

　　这才应当是封神的结局。
　　没有所谓的阐截相争，商周之战。

　　压抑在心头的重石似是散去几分，元始微微舒展开眉眼，正要转身离去。
　　青萍翩若惊鸿，贯穿了他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