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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隐者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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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时雨不紧不慢地出了研究院。今天的工作量并不大,和她以往出差前相比,可以说是小菜一碟。但她今天心情起伏太大了,这令她非常疲惫,她几乎是拖着步子走到了公交车站。
站台广告栏上的女明星笑容甜美,活力四射,和此刻的她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上面写着某某品牌代言人:夏蓝蓝。
夏蓝蓝这个名字,时雨有些印象,叶晓萌正在追的那部都市爱情剧就是她主演的。
“年轻有活力就是好啊。”时雨心中感叹。就像夏蓝蓝那样,就像罗轻轻那样,她们的状态才是属于这个年纪的。
公交车迟迟不来,时雨有些累了,靠着广告牌站了一会儿。
这是一个老公交站,车站背后就是研究院的围墙,从这儿一抬头就能看见院子里伸出来的那棵泡桐树。时永忱对她说过,他刚来研究院工作的时候,这棵树就在了。经年累月,如今树干已经有三人合抱那么粗了。
每次经过公交站,时雨都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这棵树。她记得童鸢曾说,泡桐是一种非常有趣的植物,明明属于木本,它的叶子却可以比一般草本植物还要苍翠,且随着岁月越长越大,亭亭如盖,更甚者都快赶上池子里的荷叶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对面,那儿有个人正对着她笑,似乎还有点面熟。
“时博士好,又见面了。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天鼎建设的冯巍。您也可以和晓萌一样叫我小冯。”小冯快步走向时雨。他笑得很灿烂,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时雨微笑点头。她当然记得,不就是那个还没见面就给她定义为“上了年纪的女博士”的小冯嘛!
不待时雨开口,小冯又说:“上次的事实在抱歉,时博士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我就长话短说,不耽误您的时间。是这样的,我们小邱总久闻您在古建筑界的大名,想邀您吃个便饭。他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就让我来等您下班。不知道时博士肯不肯赏这个脸啊?”
“小邱总?”天鼎集团董事长是邱易诚,那么小冯口中的小邱总,难不成是邱易唯?
“是我们邱董的独子,邱同钧。”
哦,原来是邱同钧。那邱易唯就是大邱总咯?时雨猜测,那他们管邱易诚叫什么,邱董事长?
小冯的话正好为时雨答疑解惑:“小邱总已经接管集团的部分工作,为了区别他和他的叔叔邱易唯,我们公司的人都这样称呼他。说来也巧,小邱总出国留学前上过时院长的课,也算是时博士您半个同门师兄呢。时博士,要不咱们去餐厅聊?”
时雨爽快应承:“行啊,什么时候?”
“就现在。您看,小邱总来了。”小冯指了指前方。
顺着小冯示意的方向,时雨远远看见一辆白色跑车向这边行驶而来。她看不清那车是什么牌子,但气势十足,一看就是阔少泡妹子最爱开的车。
邱同钧见时雨在看她,移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朝她挥挥手,蓝色墨镜在还未来得及落山的夕阳余晖中泛着银光,痞气十足。
时雨走近,邱同钧迅速下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学妹好啊,又见面了。我说今天约你就绝不食言,看,准时吧!”
每次跟邱同钧聊天时雨总都忍不住想笑,她点头:“嗯,准时。”
“那我们走呗,边吃边聊。”
三人上车,邱同钧踩下油门,扬尘而去。
刚下班的实习生们聚在公交车站等车,看见这一幕,开始交头接耳。罗轻轻也在其中,她表情不是很自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走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昨日见面,邱同钧就大致提过他找时雨的目的。时雨心里有数,八成为了其他项目,天鼎集团实力雄厚,这次丢了一个碧波谷承建项目,不代表以后没有合作机会。谁知邱同钧比她想象中要大胆得多,他一边开车一边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时雨听完以为他疯了。
“天鼎集团旗下的公司鼎峰设计,听说过吧?鼎峰目前是我在带领,我想把鼎峰5%的股权免费送给你,交换条件很简单,加入我们天鼎集团,当我们的终身顾问。”邱同钧说出这句话,就像他只是在邀请她共赴一顿无关利益的晚餐,“学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时雨打量了他几眼,等着他的下文。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接话,这位大少爷的纨绔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他会这么乱来。天鼎集团财力雄厚,鼎峰虽然是其子公司,但近几年也参与了不少市内的重点楼盘项目,实力不容小觑。邱同钧就这么轻易地,说送股权就送股权?
见时雨不接话,邱同钧接着说:“我爸说了,无论如何让我说服你。可我实在想不出来你缺什么,美貌、智慧、名声,该有的你都有,好像你也不缺钱。”
“5%股权,听着挺诱人的,像是你邱大少爷的手笔。”时雨哭笑不得,“不过这么大的馅饼砸在我身上,不值当,也没必要。”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既然来找你,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如今仿古热潮盛行,时雨又名声在外,投资商们排着队想跟她合作,她随便接一两个项目赚的钱就够花几年的,确实不差钱。邱同钧为了请这尊神,专门找人调查过她。本想找点什么突破口,结果不查还好,一查他就发现,时雨在非洲还有不菲的资产,是她姐姐时年留给她的。
这就尴尬了!
于是,邱同钧不得不使出他的撒手锏。
他踩下刹车,将车子稳稳停在会所门口,一字一句开口:“我爸刚接了宁城一个别墅群开发项目,你说巧不巧,这个项目是和地理科学资源研究所合作的,咱们校友许博士负责周边环境勘测。”
果然,时雨的表情变了。
邱同钧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一脸志在必得:“天鼎80%的业务都是大型建筑类,未来和地理研究所的合作会越来越多,你和许博士都是最优秀的人才,你们珠联璧合,我们天鼎的股票才能更值钱。我舍鼎峰5%股权算什么,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听着好像有点意思。”时雨露出笑容,“行,聊聊呗。”
二人各自开门下车,邱同钧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已经让他们准备好晚餐了,咱们餐桌上说。”
小冯安静地跟在后面,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他事先并不知道邱同钧要以股权为筹码说服时雨,这事若是被邱易诚知道,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来。邱同钧二世祖的名头果然不是说着玩的。
“真是个多事之秋。”小冯内心忐忑,摇了摇头。然而,今天的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服务员引他们去了包间。刚进门,邱同钧的脚步一滞,背也挺直了。他避之不及的小叔邱易唯坐在沙发上,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此等候多时了。邱易唯的秘书梁朱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看见邱同钧进门,朝他笑了笑。
邱同钧调整好了面部表情,挤出微笑:“小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好巧啊,哈哈哈哈。”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能不知道?”
邱同钧装傻:“真不知道,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呢。早知道你回来了,我怎么也得约你吃个饭啊!”
邱易唯懒得戳穿他拙劣的谎言。
邱同钧自幼顽劣,花钱大手大脚,做事没心没肺。邱易唯则完全相反,他处事精明,手上进出的每一笔账都清晰明了。也正因为如此,叔侄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好在邱易唯高中便出国留学了,前两年又一直在德国进修,直到今年年初才回国接任天鼎CEO一职位。长久以来,这二人正面交锋不多,省去了邱易诚不少麻烦。
邱易唯掐灭烟头,眼神在邱同钧和时雨身上来回。两个小时前梁朱槿向他汇报,说邱同钧在这里订了包间请人吃饭,他想都没想就过来逮人了。不承想到,邱同钧邀请的人居然是时雨。
见叔侄俩这阵势,小冯内心忐忑,一脸生无可恋。
邱同钧同样生无可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咱们明天说吧,我跟学妹好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聚一次。我还有重要的工作要跟她谈呢,不信你可以问我爸。”
时雨下意识瞥了邱同钧一眼。这人真是的,出了事就拿她当挡箭牌!
话题既然引到了她身上,她也不好意思装傻,邱易唯看向她,她也礼貌性地回以一笑。
邱同钧赶紧介绍:“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学妹,古建筑保护研究院的时雨博士。学妹,这是我小叔,知名建筑设计师,也是我们天鼎集团新任CEO。旁边这位美女是他的秘书,梁朱槿小姐。”
“邱总好,梁小姐好。幸会。”时雨懒得跟邱同钧解释她昨天就见过邱易唯了,于是假装是第一次见面。
谁知,邱易唯朝她伸手:“时小姐好,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时雨机械地握了握手。
邱同钧慢了半拍,想起邱易唯刚才那句“又见面了”,愣了愣:“你们见过?”
“见过。”邱易唯说。
他又回头看时雨,时雨满脸写着“我不知道,别问我”。她一点都不想掺和这叔侄俩的事。
邱易唯问时雨:“时小姐,不介意的话,我能留下来蹭这顿晚餐吗?”
“当然。”
难不成她还能说不?
服务员优雅地布菜。席上每一道菜非奢华即精致,时雨只觉索然无味,勉强提筷子吃了几口。在工作场合中,她是一个习惯能掌控全局的人,像这种充满未知而又不可控的聚餐,她不喜欢甚至不适应。
邱易唯提起红酒杯,眼神示意邱同钧。邱同钧立马狗腿地端起杯子:“小叔,寿比南山!哎呀不对,是欢迎回国!”
“我才去了不到一周,你欢迎什么?”邱易唯知道他故意插科打诨,懒得多说。他看向时雨,“时小姐,借花献佛向你赔个不是,这本该是你们的私人聚餐。我这个侄子毛病太多了,我急着找他谈事情,可他玩心重,一时又很难找到他的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查到他今晚在这儿。不承想,打扰了你们的约会。”
邱同钧喝了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急忙解释:“这你可不能乱说啊,时博士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古建筑学专家!她能看上我?”
邱易唯:“?”
“呸呸呸,我的意思是,我俩纯属工作关系,我爸让我邀请时博士加入我们研究组,当天鼎的顾问。我是特地请时博士来这儿谈公事的,谁知道你怎么突然跑来搅局。”
听邱同钧简单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邱易唯狐疑:“看这样子,你是办妥了?”邱易诚有意向时雨抛橄榄枝的事,他有所耳闻,却不相信邱同钧能搞定。
邱同钧成竹在胸:“我爸交给我的事,我什么时候办砸过?自然是办妥了!”
“哦?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时小姐的?”
时雨眉头微皱,小冯更是心里开始打鼓,要是让邱易唯知道邱同钧的方法,那今晚这顿饭怕是要凉凉。
邱同钧毫不避讳,骄傲地说:“我用鼎峰5%的股份换时博士加盟,时博士肯跟我来吃这顿饭,我当然有十足把握。”
这二世祖一开口,小冯脸都绿了,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心惊胆战地看着邱易唯,等着他发火。以他对邱易唯的了解,当场翻脸那是轻的,说不定和时雨的关系也会搞僵。
然而邱易唯的表情并无变化。他思考了几秒钟,继而抬眼打量了时雨几圈。比小冯更了解邱易唯的梁朱槿颇感意外,她看了看邱易唯。“能让同钧亲自当说客,还以这么大的诚意相邀,时小姐必定有过人之处。”邱易唯的笑容异常和气,他举起杯子,看向时雨,“时小姐,那么,欢迎加入天鼎。未来,就请你多指教了。”
时雨笑了笑,不置可否:“邱总您怕是弄错了吧,我可什么都没承诺。”
邱易唯杯子干举着,却也不觉得尴尬,他自饮一口,笑道:“鼎峰5%的股份可不是一般数字,时小姐真的不考虑?”
“我学妹可不缺钱,你还真是太小看人了。”
邱易唯瞪了邱同钧一眼,他赶紧闭嘴。
小冯一个字都不敢开口说。他看见邱同钧脸上的表情很精彩,那绝对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表情。
半晌,邱同钧又说:“小叔,让我跟时博士单独谈吧,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要不你先回去?我保证,回家马上找你谈那笔款的事,我一定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邱易唯置若罔闻,继续问时雨:“我听说,时小姐最擅长的是魏晋时期的寺庙建筑学?”
“嗯。邱总若是有兴趣,我们下次可以交流。”
“有机会一定向时小姐详细讨教。不过我倒是好奇,挺枯燥的一门学问,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能沉下心来学这个,很难得啊。”
“我父亲是研究古建筑学的,我从小耳濡目染,就上了心。”
“我对国内古建筑文化不太了解,略知皮毛而已。恕我直言,可能因为我在国外久了,我觉得西方国家古时期建筑似乎更大气,不知时小姐怎么看待中外古建筑的优劣?”
邱易唯说出这么一番话,邱同钧的脸色立刻变了,更别说小冯了,他简直巴不得立刻飞奔回家向老婆吐苦水:这个饭局,真真比鸿门宴还可怕!
小冯的老婆和叶晓萌是同学,因这层关系,他对时雨曾有所耳闻。以时雨对中国古建筑爱到痴迷的程度,她又岂能容许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这种根本没有依据的判断,还要人做这样的比较!
场面再次出乎小冯的意料。时雨只是笑笑,示意邱易唯继续说。
邱易唯侃侃而谈:“我这么说似乎不妥。我得先向时小姐道个歉,毕竟你是学中国古建筑的,我不该这么冒昧。”
“言重了。邱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见解,我能请教一二吗?”
“请教不敢,那我就班门弄斧,简单说一下我的看法吧。”邱易唯忽略了邱同钧试图阻止他的眼神,继续说,“几年前我曾去过一处古罗马建筑遗址,看得出来,在几百年前那是一座规模不算大的城市,但是每一处建筑的规划都井然有序,浑然天成。从遗址来看,有法院、磨坊、澡堂、工业作坊、政府工会、集市……让我觉得最奇特的是,这座城市是斜坡式规划。”
“我问了研究当地建筑文化的人,他们说,斜坡的制高点有一处水库,每隔一个月开闸。到开闸日那一天,城市的居民会将手头上的工作都停止,等水库的水缓缓流向整座城市,他们会就着水流开始清扫,以保持城市的整洁。我当时被这样的创意惊艳到了,五六百年前他们就有了这样的智慧。当然,我刚说的只是这座城市其中的一处匠心,还有澡堂的设计、作坊的设计、磨坊的工作原理等等,都让我叹为观止。
“我说句不太恰当的话,至少在我的认知中,中国古代的城市规划和西方相比,或许更雅致,但是实用性可能没有这么强。东方人只追求精美,但凡王公贵族的宅院,无不是飞阁流丹、雕梁画栋。”
时雨点点头:“您刚才描述的确实让人很向往,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不过我可能我没办法赞同邱总你的结论。我研究中国古建筑多年,即便是在几千年前,古人的智慧仍旧让我佩服。论防御,有长城和烽火台;论守卫,有嘉峪关城楼;论信仰,有莫高窟和各地寺庙……其中最久远的长城始建于秦朝,嘉峪关也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无论从时间轴还是实用性来看,都不输你刚才举的例子。当然,我说的是众所周知的案例,还有数以万计的,可以用设计精妙来形容却并不知名的其他古建筑形态,邱总如果想深入了解,改天我们详细探讨。今天是小邱总的局,我就不在这里喧宾夺主了。”
邱易唯右手食指轻叩桌子,若有所思。他这一表情让邱同钧有些慌张,他这个叔叔平日里“诡计多端”,每次做这个动作,脑子里肯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他曾中招多次。他赶紧眼神示意小冯。
小冯心领神会,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位邱总,我们要不先点餐吧。呵呵,这房间有点热啊,我们,那个,我们开窗透透气?”
见大家没有反对,小冯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他走到窗前,拧下了窗户的阀门。玻璃窗被拉开,一阵优雅的唱曲声从隔壁间传了过来。
“是昆曲。”邱易唯眼前一亮。
隔壁确实有人在唱昆曲。那声音轻缓、悠扬,饱含深情,却又极具穿透力,即便是对此一无所知的人也能感受到,唱曲之人功底不俗,何况邱易唯是自幼耳濡目染长大的。
邱同钧的奶奶,也就是邱易唯的母亲,是昆曲界资深票友,闲来没事经常会在家哼上几段,他们叔侄俩对昆曲都不陌生。邱易唯受母亲影响,更是沉迷于此,就连前女友也是个昆曲演员。
大家见邱易唯听得认真,不敢打断。时雨看了邱同钧一眼,邱同钧凑过去跟她耳语了几句,说明其中缘由。
曲声还在继续,时而迟缓,时而婉转。时雨凝神倾听,不确定地说:“这唱腔,是叶玉芳老师吧?”
邱易唯眼前一亮,叶玉芳这个名字他一点都不陌生,著名昆曲艺术家,也是他母亲最尊敬的人。几年前他曾陪家人去看过叶玉芳的表演,记忆尤深。只可惜叶玉芳已经很久不上台了,为此母亲很是遗憾。
经时雨提醒,邱易唯也慢慢感觉到了,好像真的是叶玉芳在唱。没想到时雨一语道破。
“叶老师已经很久不上台了,没想到有幸在这里碰见。”
时雨皱眉:“我好久没听过叶玉芳老师唱戏了,只是觉得有点像。”
“你们确定吗?”邱同钧不太信,“都说叶玉芳老师隐退了。没准是个票友,模仿得很像而已。”
“如果是模仿的,只能说这个人功底不俗,我倒是想见见。”
“瞧瞧,你这霸道总裁的性子又来了。”邱同钧对他这个小叔嗤之以鼻,同时不忘揭短,他八卦兮兮地冲时雨道,“他就好这一口。他那前女友就是这么得来的,可惜在一起没多久就分了。”
邱易唯给了他一个不闭嘴就弄死他的眼神。
邱同钧无所谓,小冯却紧张了,生怕这叔侄俩又节外生枝。今晚这顿饭他可真是吃得战战兢兢,食不知味,早知道他就不该跟来。他不停地向梁朱槿使眼色求救,梁朱槿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她做邱易唯的秘书有一阵子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庆幸的是,关键时刻曲声停止了,邱易唯起身出门。
邱同钧叫住他:“你去哪儿?”
“去隔壁看看。”
“你可别乱来,万一不是呢!”
“是不是,不看看怎么知道。”
“喂——”
不待邱同钧阻拦,邱易唯已经开门出去了。邱同钧冲时雨耸耸肩,表示很无奈。一行人只能跟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