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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隐者 02 ...

  •   时雨拉开百叶窗,阳光匆匆漏进来,洒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这一天的阳光非常好,她喝着咖啡,一页一页滑动电脑屏幕上的资料,难得有这份心情去享受工作。明天她就去珜曲了,该交代的事她得在今天下班前必须查漏补缺完毕,以免她不在的时候有什么闪失。
      叶晓萌敲门进来,拿了个快递给她,说是国外寄来的。她一看,心想应该是她代购的香水。上次那瓶不知道遗失在哪儿了,国内没有这个牌子的专柜,偏偏她对这款香水的味道情有独钟。
      叶晓萌帮她拆开:“呀,你又买了瓶运茶船啊。”
      “运茶船”是这款香水的名字。叶晓萌身为时雨的助理,自然是知道她的喜好的。
      “嗯,之前那瓶丢了。”
      时雨打开香水,朝耳后和手腕喷了几下。叶晓萌取笑她:“你这爱臭美的样子,跟刚坠入爱河的少女似的。”
      “我倒是想坠入爱河,可惜现在等着我坠入的只有工作的海洋。”
      “稳住,你不是一个人!你一坠入,我不也得坠入吗?这叫舍命陪美人!”
      “就你会说话,还不快去工作。”
      叶晓萌笑着出去。
      几分钟后罗轻轻进来了,手里拿了一叠文件。她也闻到了时雨身上的香水味,夸赞:“很好闻啊时雨姐,刚喷了香水吗?”
      时雨拿起香水晃了晃:“这个,我很喜欢的香味,安利给你哦。”
      “谢谢,下次我也试试。”罗轻轻把文件地给她,“时雨姐,这几份是我们部门需要你签字确认的资料。”
      时雨瞄了几眼,都是一些常规资料,可能考虑到她马上出差,就想让她先签了。
      罗轻轻离开后,又陆续来了几个需要她处理工作的同事。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办公室才重新恢复宁静。
      得了空,时雨才想起昨天许仲骞约她见面的事。她赶紧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晚上有空吗?你说有事找我聊的。”
      许仲骞想了想:“晚上恐怕不行,我小姨下午的飞机到恒洲,我爸让我接待一下。”
      “噢,那中午呢?明天我就出差了,挤不出别的时间。”
      “中午可以,不过要稍微晚一点,12点半你方便吗?我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
      “方便啊,那就在这附近找家店见吧,我下午也有事。”
      “好,我找找吃饭的地方,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挂了电话,时雨兴奋之余又有些忐忑,她很好奇许仲骞会跟她说些什么。她不会想到,此时此刻,相隔不远处的地理科研所,许仲骞忐忑地在办公室踱步。
      许仲骞的电脑屏幕是一封打开的英文邮件。前阵子他特地托人在国外查阅了新闻,只为了确认一件事。而这封英文邮件给了他简单却言之凿凿的回复:援助非洲的无国界医生时年深入疫病爆发区救治病人,不幸感染疟疾,经多次抢救无效,遗憾离世。
      新闻是三年前的。
      时年三年前在非洲死于疟疾,这件事在国内没有报道,鲜有人知。碰巧许仲骞的发小也参加了那年的援非计划,他和时年不在一个医疗队,但对时年的事有所耳闻。他知道许仲骞和时永忱认识,偶然提过一句。
      时年出了这么大的事,时雨不可能不知道。一直以来,许仲骞在时雨面前都很谨慎,避免提到和她家人有关的话题,生怕勾起她的伤痛。然而那天在她家,他却亲耳听到了她跟所谓的“时年”通电话,她似乎完全相信,电话那一头的人就是时年。
      离开时雨家,许仲骞心不在焉了好几天,他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雨以为时年还在世,时永忱知道吗?她一个多月前还在肯尼亚见过“时年”,那他没有理由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他从未点破?
      许仲骞陷入了一个死局,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一个月来不敢面对时雨。哪怕到了此刻,他还是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戳破时雨给自己编织的善意谎言。
      他对着报纸发呆,反复思考了一番,决定先去找时永忱聊聊。他是时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时雨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时雨的缘故,研究院上下对许仲骞都很熟悉,他一进门就成了焦点,所有人纷纷侧目。
      “许博士好。”
      “许博士,好久不见了。”
      ……
      见到许仲骞的人跟他打完招呼,就开始窃窃私语,猜测他究竟是来找时雨还是罗轻轻。
      谁知,许仲骞开口却问:“时院长在吗?我找他有点急事。”
      “在,在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失望却又并不意外的样子。地理科研所和古建院离得近,近期也有合作项目,他来找时院长一点都不奇怪。只是可惜了他们看八卦的心。
      恰好罗轻轻从时雨办公室签完字出来,和许仲骞打了个照面。她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明朗了,快步走上前。
      旁观者刚熄灭的八卦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王鑫从桌底下踢叶晓萌,提醒她快看热闹。叶晓萌瞪他,让他别多管闲事,自己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罗轻轻和许仲骞的对话。
      “师哥,你怎么过来了?”罗轻轻言语欢快。
      “我找时院长有事。”
      “噢,这样啊。院长在办公室呢。”罗轻轻有一点点失落。
      “晚上7点,别忘了。”
      “嗯,那你先忙吧,晚上见。”罗轻轻的语气又恢复了一丝喜悦。
      叶晓萌捏紧了手里的笔。啧啧,敢跑到这里来约人,真当他们都是死的吗!她正要发作,看了一眼四周,觉得场合不对,万一被时雨看见,又得骂她了。算了,她忍!
      许仲骞前脚一走,叶晓萌低声骂了句:“渣男!”
      四下安静,她这自以为很小声的吐槽,却被大家都听了去。其中也包括罗轻轻。罗轻轻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时永忱这会儿正好有空,助理就直接把许仲骞领进去了。他见到许仲骞,略有些惊讶:“小许?”
      许仲骞开门见山:“时院长,抱歉没提前约您就直接来了,有件比较着急的事想找您商量。”
      “是私事。”他补充。
      听说是私事,时永忱立马猜到了,许仲骞要说的事肯定跟时雨有关。
      “来,这边坐。”他给许仲骞沏了杯茶,“我上个月出差,在山里买了些野茶,特别香。试试。”
      “谢谢院长。”
      “你来找我是为了小雨吧?”
      他开了这个头,正好省去许仲骞的顾虑。许仲骞便不再犹豫,他打开手机,把那封邮件递给时永忱看。
      时永忱脸色乍变,拿着茶杯的手一抖,杯子应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许仲骞起身去拿扫把,被他阻止了:“不碍事,一会儿让他们收拾就行。”
      毕竟是经历过风霜和苦难的人,不过片刻,时永忱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扶了扶眼镜框:“抱歉,刚才失态了。”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许仲骞有些自责,“院长,我不是故意勾起您的伤心事。只是事关时雨的健康状态,我实在没办法置若罔闻。看您的反应,时雨的事您应该是知道的。她为什么一直觉得时年还活着?”
      时永忱叹了口气:“三年前有媒体找过我,他们想做一个时年的专题报道,以纪念她在非洲所做的一切。我拒绝了。其实早在他们找我之前,我就跟时年参加的无国界医生组织联系过了,希望低调处理。所以当时在国内,除了我和时雨,很少有人知道这事。”
      “小雨她知道?”
      “知道,受了不小的刺激。”
      许仲骞顿时想起了什么。他脑子里闪过当年发生的种种,忽然明白了:“院长,三年前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千方百计想瞒住的就是时年去世的事吧?”
      时永忱点点头。
      “您一直瞒着时年的事,是怕时雨从别人那儿知道真相?”
      “虽然对时年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希望另一个再出事。”
      “时雨她这是……”
      “创伤性应激障碍。”说出这几个字,时永忱也松了一口气,“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时年去世后,我把时雨送去疗养,后来又带她去北京看了最好的医生,没什么用。医生说她根本不愿意相信时年去世的事实,她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理想世界,只要她不想打破,别人就强迫不了。”
      许仲骞大概听懂了,他想起了时雨那天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男人,普通话不太标准,说话时还会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
      “时雨在电话里喊姐姐的人是Karun吧?”
      时永忱点点头。他很无奈,连连叹气:“时年刚结婚的时候,时雨很讨厌Karun,表面上虽然客客气气,心里却不愿意承认他这个姐夫,尽管Karun对她像亲妹妹一样。时年一走,她情绪崩溃了,半是内疚半是因为病情,一见到Karun就喊他姐姐的名字,跟他聊天就像是时年生前她们姐妹交心的样子。Karun猜到了她的情况,没有点破,而是把自己当作时年,延续了时年给她的情感寄托。这三年若不是他一直在精神上安慰、迁就小雨,我都不知道时雨会怎样。”
      事情发生后,时永忱去问了时雨的医生。他说他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病例,病人只是需要一个寄托情感的载体,把这个载体当作现实世界和她心中理想世界的连接点。对于时雨而言,这个载体就是Karun,她愿意相信Karun就是时年,只要时年还在她身边,她的世界就没有崩塌。
      听完这些,许仲骞沉默了。他明明早就猜到了,可一得到时永忱的证实,他反而不知道如何面对。
      “除了这件事,小雨她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时永忱摇摇头。时雨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正常,她这三年完成的项目无不让院里的教授们交口称赞。她是大家眼中的天才,没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心理有如此大的障碍。
      “我明白了。您放心,如果您觉得隐瞒这件事对时雨更好,我不会跟她提的。”
      许仲骞起身离开。刚出办公室门,他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去。
      “时院长,您是不是没说完全部?”他很肯定,“时雨的病,不是从时年病逝后开始的。”
      “你怎么知道?”
      “所以,我说的是对的?”
      时永忱默认。因为觉得没必要,他并没有把事情的始末说完整,许仲骞想知道的无非是时雨的病况。
      “她七岁就有了这个情况。”他说,“从她妈妈去世那天开始的。”
      许仲骞一惊。时雨的妈妈去世了?不是说嫁到了国外吗?
      “您的意思是,时雨她妈妈并没有去国外?”
      时永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时雨的认知中,她妈妈的确是狠心抛弃了她们姐妹,嫁到国外过逍遥日子去了。可事实上……
      他斟酌再三,还是将其中隐情告诉了许仲骞。

      这一上午时雨的工作比较多,几乎没出办公室,她也是整个研究院唯一不知道许仲骞来过的人。若不是出门前想去洗手间补个妆,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又成了八卦的中心。
      要不说在洗手间千万别瞎议论别人呢,电视剧里都是这样写的,洗手间里议论人,大概率是会被话题的主角听到的。就像此刻,她刚要推门进去,一听到许仲骞的名字,手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
      两个女同事聊得忘我,丝毫没有控制分贝的觉悟。时雨听得一清二楚。
      同事甲说:“罗轻轻可真有本事,许仲骞那么一本正经的人,居然会打着来找院长的旗号约她吃晚饭。”
      同事乙说:“我觉得许博士可能是真的找院长有事。”
      “那可不一定,他和罗轻轻的事情都传了多久了,有鼻子有眼的,能是空穴来风?我要是时雨姐啊,早放弃早解脱。就凭她的颜值和智商,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干吗非得在许仲骞身上干耗着!我承认,虽然许博士确实很帅。”
      “你小声点,时雨姐不喜欢别人议论她和许博士的事。”
      “我没议论她,我议论罗轻轻呢。当时我恰好从许仲骞旁边经过,亲耳听到他对罗轻轻说晚上见的。叶晓萌都气得直骂渣男了,她那么维护时雨姐,听到这些得有多生气啊!”
      “你说,晓萌会不会告诉时雨姐?”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时雨姐明天就去出差了,听到这些哪还有心情。她应该不会去添这个乱。”
      “那就好。哎,你说这罗轻轻也真是的……”
      时雨掉转头,默默走开了。许仲骞说晚上要招待他小姨,原来是骗她的。还是说,他要带罗轻轻去见他小姨?
      她攥着口红,自己都没意识到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原本对中午这场见面的期待逐渐变成抗拒,她害怕从许仲骞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他昨天怎么说来着?有些事不应该单纯地去回避……所以他是准备不再回避,彻底跟她摊牌了吧。
      也好,那就来个了断吧。无非就是失去,反正她也从未拥有过。
      一路上时雨的脑子里都在天人交战,她从来不知道,除了工作,她还能为某件事费这么多脑细胞。进餐厅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自己这场一厢情愿的失败感情画上句号。
      不过许仲骞似乎并没有要跟她摊牌的样子,远远看见她进门,站起来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
      这是什么操作?想拒绝她之后继续跟她做朋友?门都没有!
      时雨表情僵硬,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有点工作,迟到了。对不起啊。”
      “没事,坐吧。”许仲骞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点什么?”
      “你随便点几个吧,我没什么胃口。”
      许仲骞见她兴致不高,只好代劳。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工作上的事。”她实在不是会掩饰情绪的人,嘴上说没有,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她了。
      许仲骞没想点破,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说吧,你约我来,想跟我聊什么?”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时雨问这个问题,许仲骞的心还是沉了下来。他本来打算单独与时雨聊时年的事,可是和时永忱交谈一番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以时雨的情况来看,现在绝对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时候。
      他不想骗她,如实说:“还是以后再聊吧。是我考虑不周,有些话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
      时雨真想翻他白眼,怼他:“你每次都这样,磨磨叽叽拖拖拉拉,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非要想半天。你是水瓶座吗?我记得你是金牛啊。”
      “……”
      他的确是金牛座,时雨对他的事一直记得很清楚。可她此时说起星座,颇有揶揄的意味。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好换个话题:“你这次去珜曲,估计要待很长时间。那边条件有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跟我说。”
      “这不像你啊许仲骞,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热心?”时雨打量他,“你该不会是有什么瞒着我吧?”
      “想起你要出差,正常关心罢了。”
      恰好服务员推门进来,打断了尴尬的局面。菜很快上齐了。许仲骞默默给时雨夹菜,似是对她刚才的问题心有余悸,此刻不敢贸然开口。
      时雨见他这样,气也消了一些。又问:“难不成你约我出来,是打算拒绝我?”
      “不是。跟我们的事无关,你别胡思乱想。”
      “真有意思,你自己不说清楚,又让我别胡思乱想。你这样遮遮掩掩,我能不胡思乱想?”
      许仲骞自认理亏:“今天确实是我不对,你想我怎么补偿都行。”
      “补偿就算了,你要是真有心,我去珜曲出差的时候,你抽空来看我呗。”话说出口,时雨有些后悔,觉得这样说太直接了。不过仔细想想,在许仲骞面前她就没怎么委婉过。
      许仲骞点了点头:“好。”
      这么痛快?时雨一脸不信。
      “听说你上午去找我爸了,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还是说,我姐让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我和时院长只是聊工作而已。”
      许仲骞不是会撒谎的人,听她提到时年,眼神中迅速有了异样。这就令时雨更加肯定,是时年让时永忱跟许仲骞说了什么。至于时年会说什么,她基本能猜个十之八九。她决定放过许仲骞,不再追问。
      一顿饭,两个人各怀心事,味同嚼蜡。
      临出门前,许仲骞叫住了时雨:“珜曲天气多变,你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忙的时候去看你。”
      他很少会去重复一件事,他特地这样说,说明他是真这么想的。
      时雨故作坚强的心再次变得柔软。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在和许仲骞的对垒中,就算勉强不输给他,她也永远赢不了他。
      “走了。”她加快了脚步,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许仲骞看着她渐渐走远,心底浮现的却是时永忱那句话:时雨患上创伤性应激障碍,不是因为时年的死,而是因为她母亲的死。
      若不是时永忱告诉他,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猜到,时雨母亲远嫁国外的事,背后还有一段隐情。

      时雨的母亲曲晓曼非常漂亮,身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她骨子里有着对浪漫和自由的渴望。和时永忱办完离婚手续后,她压根没考虑要带走两个女儿中的任意一人,而是迅速收拾完她的行李,准备和男朋友去国外结婚。
      那天时雨恰好肚子疼,赖着没去学校。她看见妈妈拎着箱子要出门,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抱住了她,又哭又闹,哀求她不要走。曲晓曼着急赶飞机,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哄了时雨几句,但见她怎么都不肯撒手,情急之下用力推开了她。
      时雨的头磕在了墙上,她哭得更大声了。在三楼打扫卫生的保姆阿姨听到哭声,匆匆赶了下来,然后她看到了这样一幕:曲晓曼拎着大行李箱下楼,时雨追过去拉她,她转身想推开时雨,拉扯之间她脚底一滑,连人带箱子从楼梯滚了下去。等保姆反应过来,曲晓曼已经晕倒了,身下是一大摊血。时雨吓得尖叫,当场晕了过去。
      救护车很快来了,但曲晓曼滚下楼梯的过程中头部多次受到撞击,失血过多,刚进手术室就已脑死亡,回天乏术。
      时雨是在两天后醒来的,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曲晓曼下楼前那一刻。她睁开眼睛看到时永忱,抱着他大哭,说她没能留住妈妈,妈妈拎着大箱子去坐飞机了,她要跟一个蓝眼睛的叔叔去国外,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不要她和姐姐了。
      时永忱觉得奇怪,带她去看了精神科。医生说时雨身体没有大碍,只是磕到头的那一下太严重了,再加上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有了创伤性应激障碍的前兆。
      那时的时雨只有七岁多,她无法承受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绝望,而她正是这场灾难的源头。因此,医生建议不要太早告诉她真相。比起被母亲抛弃,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更可怕。
      好在时雨的病情并不严重,除了母亲死亡记忆的缺失,她没有别的症状。时永忱以为,她的创伤会随着时间淡去,他可以在她长大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把真相告诉她。
      可是,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他没有料到,时年的命运轨迹跟她母亲如此相似,这对时雨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许仲骞当时听时永忱平静地陈述完这段旧事,困扰多年的谜题终于有了答案。他没有告诉时永忱,时雨的情况远比他知道的要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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