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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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翊觉得自己在做梦。
梦里的他浑身染血，形容狼狈。
似乎有很多人，居高临下，满是鄙夷地看着他，有很多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大逆不道。”
“罔顾人伦。”
“龌龊无耻。”
“欺师灭祖。”
千夫所指，莫过于此。
他从来不惧世人言语，只是满心忐忑地看着仗剑而来的白衣仙尊。
沈临渊眉眼清冷，无悲无喜，他淡淡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委顿在地，狼狈不堪的徒弟。
裴翊惨然一笑：“师尊……你要杀了我吗？”
杀了我这个离经叛道，走火入魔，甚至……
胆敢爱上自己师尊的……徒弟。
沈临渊面无表情的时候其实是很有威慑力的。虽然裴翊在沈临渊面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跳脱性子，但当师尊沉下脸的时，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下意识腿软。
他看着沈临渊，对方无波无澜的态度让他心生绝望。
果然……
这是沈临渊啊，清冷出尘，一心修炼，最有望得道飞升的仙尊……唯一的一点例外恐怕都已经留给了自己去折腾，他怎么还敢奢望更多。
裴翊想笑，眼泪却先一步从眼尾滑落。
他迎着寒霜剑的凛冽剑意，不闪不避，脆弱的脖颈毫无保留地坦露在沈临渊眼前。
“师尊……”
守在师兄床边的季辰有点不知所措。
沈临渊就刚刚离开了一会儿，本来还安安分分躺在床上的裴翊不知怎么地就闹开了。
向来意气风发的那人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哭得有点可怜，一直喃喃地唤着师尊。
季辰一时不知道是应该给他师兄把掌门师叔找回来，还是听沈临渊的话留在这里守着裴翊。
正左右为难之际，他听到寝殿门外传来声响，顿时眼前一亮：“师叔！”
沈临渊刚迈入寝殿就见自己那向来稳重自持的师侄一脸无措。
转头看到旁边徒弟的样子，沈临渊身形瞬间出现在床边。
他将带进来的药碗随手搁在床头的矮柜上，侧身坐在床榻上。搭上裴翊的手腕，用灵力查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侧头问季辰：“小翊怎么了？”
“回师叔，您走的时候师兄还好好的，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
沈临渊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放轻了声音对季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季辰告退，走到门口，鬼使神差地停下来看了一眼。
他师兄被掌门师叔揽进怀里，整个人看起来渐渐安静下来了。沈临渊就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地顺着背，低头用指腹轻柔地抹去人脸上的泪痕，平日里身上锋利的棱角都柔和了许多。
师叔平时看起来对师兄很严格，原来私底下那么温柔吗……
季辰心里带着薄薄的感慨，又略过一丝怪异，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他也不敢停留太久，很快默念着“非礼勿视”，快步离开寒霜殿。
裴翊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愣愣的，周围环境熟悉，是在自己的卧房内。他不知怎么被师尊搂在怀里，对方面带关切，和梦境里的完全不一样。
他试探地伸手拽住沈临渊袖子，小小声：“师尊？”
鼻音很重，闷闷的。
沈临渊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
他温声应道：“为师在。”
裴翊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终于从梦魇中醒了，抬手勾住沈临渊的脖子，一迭声地叫着：
“师尊师尊师尊……”
沈临渊无奈，身子微微后仰，拉开两人距离，力道很轻地捏着裴翊下颌，仔细端详。
因为刚刚哭过，那双凤眼还蒙着一层水色，眼尾泛红，可是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赖和依恋。
沈临渊喉结滚动了一下，垂下眼，主动错开两人的目光。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做噩梦了。”裴翊下意识答道，顿了顿，又觉得师尊应该不高兴自己隐瞒，又补充说，“好吧，梦到弟子要成寒霜剑剑下亡魂了。”
沈临渊闻言没好气地赏了徒弟一个脑瓜崩。
“一天到晚净瞎想些什么。”
裴翊缩了缩脖子，此时才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忙道：“师尊，我之前……”
“这次仙门大比有人从中作梗，让魔尊趁机混了进去，你之前碰上了他的残魂，被邪气侵染，加上灵力不支，就昏过去了。”沈临渊一边说，一边取过旁边的药碗，“喝了这个会好许多。”
裴翊接过，闻到那股味瞬间苦了脸，一脸控诉地看着师尊。
沈临渊没好气道：“你还有脸看。要是你平时听为师的话，勤加修炼，哪至于那么虚弱。”
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了一通骂，裴翊更加郁闷，苦大仇深地把药一口闷了。
看着裴翊苦哈哈的样子，沈临渊却先叹了口气，他伸手轻柔地抹去徒弟唇角不小心蹭上的一点药汁。
裴翊感觉到师尊手指冰凉的温度在自己脸颊上一触即分，接着便听人道：“也是为师不好，当年没有发现，不然……”
剩下的话都被裴翊往沈临渊怀里一埋埋没了声。
裴翊在师尊的颈窝蹭了蹭，嗅到了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浅淡幽香，忍不住搂得更紧了些。
“这又不是师尊的错，师尊不要这么想。”
沈临渊心里百感交集，他这徒弟总是这样，该听话的时候气得人头疼，可以闹一闹了又乖得让人心疼。
“如果师尊觉得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少骂我两句就好啦。”
沈临渊：“……”
他没好气地把人从怀里挖出来，把一起带过来的蜜饯递到人嘴边，颇有一种要堵住这张嘴的架势。
裴翊不以为意，他眉眼弯弯地咬住沈临渊递来的蜜饯，又想起什么，一边嚼一边说道：“唔，那师尊又怎么能那么快找到我的？”
现在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不用说，裴翊都知道最后接住自己的肯定是师尊。
沈临渊听了这话，摸出一张符箓，随手贴在裴翊刚喝完药，还拿在手里的药碗上，指尖有细碎的白光闪过，就见那碗突然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灵鸟，毛绒绒的，缩在裴翊掌心里。
“哇——”裴翊惊叹，感受着掌心温热的体温，一脸新奇。
“此符可用于自身，也可用于旁人，草木虫鱼，飞禽走兽，皆可化形，若是修为高深，精于此道，还可以化成他人模样，越熟悉，也就越像。”
裴翊一边听沈临渊讲解，一边伸出食指戳了戳那小东西。
“好厉害……嗯？！”
还没等感叹完，裴翊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灵鸟晃晃悠悠地站起，不太聪明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啪叽”一声摔在了被褥上。
裴翊：“……”
“本体不同，化形出来的灵智也会不一样。”沈临渊适时解释。
“原来如此……啊？？？”
裴翊后知后觉，突然发现不妙。
难不成秘境里的那只灵鸟是师尊所化，才看起来格外通人性吗……
再想想他都说了什么……
恐吓那只灵鸟，要把对方抓去烤了吃。
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最要命的是，在正主面前做春|梦……
裴翊：好想一头撞死。
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师尊，那个凤栖门的弟子怎么样了？”
“发现得及时，已无大碍。”
“那就好……”裴翊原本就相信师尊会把这些安排好，只是顺带着又想到仙门大比前与沈临渊的约定，有点郁闷。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惜，这次没拿第一……”都怪自己被那挨千刀的魔尊坑了，也不知道仙门大比后面是什么情况，不过肯定是与最后的角逐无缘了。虽然事出有因，但输了就是输了，事实如此。
沈临渊闻言有点意外，还以为自己这徒弟又要撒娇耍赖一通。他看着裴翊郁闷到像是要长蘑菇了，好笑：“不怪你。为师之前答应你的，仍然作数。”
毕竟比起见死不救拿来的第一，徒弟有如此心性，沈临渊反而会更高兴。
原本已经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状的裴翊又猛地坐直了：“当真？”
像是生怕沈临渊反悔，他又急忙说：“我想学刚刚那个……不行，不要这个，太亏了，我想想，换一个什么……”
“可以，还想要什么，慢慢想，答应你的自然跑不了。”
裴翊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师尊最好了！”
沈临渊不吃这一套：“就这时候嘴甜，平日里净会闯祸。”
然后就听他那不成器的徒弟满怀期待地道：
“那……我还想出宗门玩！”裴翊道，接着得寸进尺，“要师尊陪我。”
沈临渊：“……”他就是太惯着这兔崽子了。
裴翊见对方不应，强调：“师尊……你答应了的！”
“可以，为师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过几日后就陪你出去。”沈临渊无奈。
裴翊顿时心花怒放，一双凤眼亮晶晶的，他探出身子去摸自己放床头矮柜里的符纸，一边道：“师尊真好……嘶。”
许是躺久了，还没恢复过来，裴翊突然有点晕，差点摔下床去。
沈临渊简直都要怕了自己这个徒弟了，手臂一伸，将对方捞进怀里，再让人在床上坐好。
起身拿过矮柜里的符纸，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就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跑，你被邪气侵染，这几日可能会有些不适，等你调理得好些了为师再为你稳固一下元神。”
“哦……”裴翊应了，眨了眨眼，看起来乖巧又无辜。
沈临渊看起来确实有事要处理，在教完裴翊符箓之后，也没有久留，走的时候颇有点步履匆匆的感觉。
裴翊靠在床头，回忆沈临渊刚才讲的，食指在虚空中勾画着，一边心里莫名又隐隐有点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师尊刚刚脸色着实有些苍白，走的时候又那么匆忙，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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