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明珠》如意123

21、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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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闻此语皆是万分震惊。连一向稳重的青子也有些大惊失色。云娘此时已经停止了痛哭，只见她满面泪痕，额头渗出了鲜血。身子仍然跪在门外，此刻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明珠，十分不解地问道，“望姑娘说明，什么叫作，鲜活的心？”
　　明珠面色沉重解释道，“当日老夫人活剖黑猫之心，又将其尸骨镇压在石像当中，致使未出生的小猫魂魄不全。今日，若要与它结清冤仇，必然，要还它一颗心。这法子，便如当年恩师所说的，是东缺西补的方子，违背医者初心，我本是不愿说的。但是诸位一再问起，我只得在此说明。”
　　“心？”云娘听闻此话，在那里愁眉思索道，“姑娘的意思，只要拿一颗心还给它，那冤魂就肯放过蝶衣小姐和老夫人了？”明珠却未置可否，只是在那里静坐着默念弥陀。云娘便鼓足勇气，拿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来，向明珠起誓道，“若，真如姑娘所言，若蝶衣小姐真能得救，我云娘，愿意为小姐，献上我的心。”

　　云娘说完此话，像力气用尽似的，闭目额头抵地，极诚恳地伏在那里。身子一动不动。眼泪仿佛已经流干，此刻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口的跳动。

　　“恕我方才实在悲痛难言。云娘，这法子自然可行。可是，若要取心，需要生生忍受住活剖之痛。你，当真想好了？”明珠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只是秋凉仍然看到，她眼角那一点清澈的湿润。素来冷心冷面的人，此时内心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秋凉看着身旁的人，看着旁人的恩怨是非，不禁设身处地代入了自己。若今日，需要取我的心为你治病，我想，我也是万死不辞的。
　　明珠像是感受到了身旁人所想，忽而转眸看她。两双湿润的眼睛彼此相对。那一刻，天地寂静，什么都未曾说，什么也都不必说。

　　老夫人不禁哀叹道，“云娘，你这是何苦。我造的孽，我当承受。就请明珠姑娘，取我的心吧。”

　　说话之间，外面的凄厉声再度响起。众人这才听清，那凄厉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哭泣。明珠朝门外看去，那黑猫的魂魄不觉间，已近在眼前。凡人未曾得见鬼魂，只是深感一阵凉气。众人只见，明珠垂直站立，双手合十，双目微合，口中念念有词。片刻间，又听见一阵动静，像是风声，却又隐隐夹杂着孩童的嬉笑。。又是片刻，风平浪静，一片安宁。接着众人惊喜地瞧见，明珠的眉心闪烁着一朵金色的莲花，光彩夺目，无不惊讶。。莲花出现的那一刹那，明珠合掌微笑，眼眶湿润。

　　“这是你们的因缘，也是我的因缘。若没有芸芸众生，也成就不了佛菩萨。谢谢诸位。”只见明珠最后双膝跪地，接着极庄重地伏地而拜。众人都不解此意。只有秋凉明白此种深意，因为金莲出现那一刹那，她同样看见了所有。

　　“以心换心的方子，不过是我的一个测试。望诸位谅解。世间的一切，离不开因果两字，果报自受，无可代替。我虽有神通之力，可见世人三生因果，也能为亡魂超度。但是若亡魂自己不肯，我亦是无力。不得已，才想出此计，以试探两位的真心。今日，云娘和老夫人救人心切，不惜舍命，此番心意，感天动地，才顺利化解了冤仇，使冤家愿意放下仇恨。方才，我已顺利为那三只冤魂做了超度。”

　　众人听见此话都是喜出望外。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娑婆世界的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成。云娘，你今生心系蝶衣小姐，视如己出，可知，前生，你正是她的母亲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明珠望向云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回程的马车上，明珠，秋凉，青子，三人相伴而坐。黄昏深重，窗外却不时有熙熙攘攘之声。浮生万千，万般热闹。那些声音落在明珠的耳里，如真似幻，像极了一场梦。。
　　太多的心事想说，因此，太多的心事，都独自沉没。
　　明珠终于领悟，众生与我是一体，这番深意。
　　她想起自己的过去生，母亲难产而死，自己终生未曾得见亲母容颜，也不曾宽容厚待过父亲。。那一生，她自认六亲缘浅，情分惨淡，却未曾真正善待身旁的亲人。。悲从心来，痛自悲出。亲情自此成为她心中永恒的伤痛。
　　今日云娘救女，便是佛菩萨有意令她看清，世上的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成。无需执着，无需悔恨，只需要安守住当下那颗无比澄澈的真心，早日醒悟，早登彼岸。。

　　那个人，那个记忆里原本一直清晰可见的人，此刻的印象却模糊了起来。金莲盛开的那一刹那，她不仅见到三生因果，也照见了久远更久远的过去，甚至于无始劫。。
　　那一生，她们是爱人，却不曾得到善终。她曾终日悔恨，缠缚终身。遗憾终成为心上的一粒沙，无伤大雅，但是令心始终难安，割不断，放不下。。岂知，久远更久远的过去，她们是母女。女子一心向道，不惜辞亲抛家，远离人世，不想母亲却因日日思念，忧伤致死。。这几百年的朝思暮想，原来都是为还那一世，辜负生母的恩和债。。

　　世间的情爱说到底只是一种感受。不过是换个身躯，彼此业力的共同延续。。身份在转变，环境在转变，唯一不变的，是因缘和合的相互作用。。

　　秋凉伸手，轻轻握住明珠的手心，感受到她心底的温热。她心里同样有太多太多的话，太多太多的感受。在金莲盛开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底也得到了究竟的解脱。明珠不禁热泪盈眶，问她，“你身为三界冥主，具大神力，早知我过去的久远因果，为何不说于我？”秋凉轻轻答道，“因缘本身便是一种执着，但唯有经历此番执着，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你只知我向来，冷心冷面，可知，我是早看破一切，再不起任何执着了。我无意掺和世间一切因缘，因此才显得冷漠不近人情。。”
　　明珠感受着手心的温度，感受着这份穿越时空，延续几千几万年的温暖。她淡淡一笑，“冥主心里，当真没有任何执着了？”秋凉看着她的眼神，那般纯真真切的眼神，心中一痛。

　　世人都想了脱生死，成佛成菩萨，可知见道容易，证道难。这宇宙真理，佛菩萨自然愿意不辞疲倦说与众生，但是真正能听懂的少之又少。能听懂的又能坚持依言奉行的更是风毛菱角。可知即便依言奉行，一路所遇，多是困境磨难，千难万险。。往往愈是哪里薄弱，愈要在哪里通关涅槃。
　　你我如今不过是贤仙之辈，通达道义，潜心修行，具足神力。千万年来，依然未曾得成正果。从前，我不知道缘由，我以为是我磨练不够。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明珠，你是我的恩赐，也是我的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