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饶是相思也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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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此间尽无情，饶是相思也动人……
秋风起的时侯，最适合一个人慢慢沿着街道闲适地溜溜跶跶。无需有什么目的地，也不需要更多的安排，只是悠闲自得地沐浴着午后暖暖的阳光，感受瑟瑟秋风吹过的清凉。
如果此时再能有一个同伴，一切便最理想不过了。
如果那个同伴是她……
一身休闲便装的佐伯不禁苦笑，抬起头望向蓝天时眼中竟不期然浮生出一抹悠然神往。
说起佐伯虎次郎，很多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一个盛名之下的网球界高手，私生活竟然简单朴素到挖不出半点趣闻，更不要说是绯闻之类的街头巷议。甚至连他的经济人，也不得不偶尔为他安排上一两场近似于相亲类型的宴会。毕竟年近三十的他至今未婚单身，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也非单单佐伯一人，譬如说不二周助、再比如迹部景吾。人们不禁要哀叹，这个奇异的主流世界难道刮起单身旋风了么？
更有好事者偶作猜测：他们（自然是指这几位钻石级单身贵族）不会是玻璃圈中的人物吧？
这样毫无根据的随意揣测自然很快便被当作笑谈，徒惹众人一笑后随意置之。不过始终未婚的他们，终究摆脱不开人们关注的焦点。
于是佐伯终于逃了，不堪重负地从那个满是记者和新闻媒体的庆祝大厅里逃了出来，成功地把那场为自己举行的欢迎盛宴变成是场没有主人的闹剧。
这样的事情在他是第一次，然而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快乐。直想要对着全世界宣布：我，佐伯虎次郎，也是会恶作剧的！
“明天的头版上应该会刊出这样的消息吧。”
浅浅地挂出一线笑容，佐伯几乎已经可以想见经济人那张如丧考妣的苦瓜脸，更可以想象到自己的好友——那个叫做不二周助的大摄影师，会是怎样微笑着弯起两道如月的眸子。
“好像会很有趣的样子”，他定然会这样微笑着打电话告诉迹部，然后立即仿效这种不良行径一声不吭地带着他的照相机再次从众人面前消失。
佐伯熟悉不二，正如不二熟悉他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内心，尽管表现在公众面前的，往往是截然不同的两只。一个是温和中带着反叛的“鬼才摄影师”不二周助，另一个是温和中带着固执的“网球魔术师”佐伯虎次郎。
所谓的固执和反叛，究竟有着多大差别？佐伯想了又想。是不是固执的人也有着反叛的潜因子，而反叛正是源自对自我固执地追寻？
总之，今天我是属于自己的。
偶尔感受一下无拘无束的自由也没什么不好，佐伯这样对自己的行为加上注脚。而后轻松地踏上了那班去往千叶的公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只是想找个人少些的地方轻松一下，又或者是执意地在寻找些什么，那段只属于青涩时代的美好回忆……
八年前的佐伯还是一个在网球界默默无闻的新人，比起那些十七八岁便已经在各项重大赛事上崭露头角的少年天才，佐伯给自己的定义是mada mada dane。他常常微笑着想起过去的对手们，想起那个拽拽的少年、想起一双静静的宝蓝色眸子。
不管怎么说我还在这片绿色的场地上不懈的努力，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慰的了。
那是相信他会成功的人并不多，没有媒体、也没有狂热的追随者，就连教练也不无惋惜地望着他，说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安慰。然而对这一切佐伯从未真正在意，因为他有一个秘密，或者说他有一个铁杆死忠粉丝。
那个女孩的名字佐伯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有个并不怎么特别的名字叫做——夕日枫。
枫树，那时佐伯是没有见过，但是这并不影响到他对女孩的认知，因为他最少见过疯子。
是的，夕日枫就是那样一个有点疯疯癫癫的女孩。她会在哪怕再小不过的一场练习赛中，坚持在场外高声为自己的偶象呐喊助威；也会在每次比赛结束时，准时乐颠颠地跑过来奉上干净的毛巾；有时她会带着自己精心烹制的食物来，虽然那味道……让佐伯反胃至今……
但不可否认地，因为夕日枫的存在，那段艰难的日子变得不那么难熬。
“下次一定会赢回来的！”用力挥舞着小拳头的她总是涨红脸颊义愤填膺地大声叫嚷着：“下次佐伯一定要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她总是这么说，一直一直这么说，直到佐伯忍不住为着她天真的样子而发笑，她才停下来眨眨眼睛：“打败他之后，我会亲自下厨款待佐伯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自己才总在输？
想到这里，佐伯情不自禁一个人在后排座位上轻轻笑起来。
那时的自己虽然并不出名，却有着此时求之不得的自由、极度自由。
没有训练和比赛安排的时侯，自己总喜欢一个人离开俱乐部合宿营，去到没人的地方。有时会找一片空阔的地方独自研习技术要领，有时只是漫无目的地随便走走，以致自己的足迹几乎踏遍整个千叶县。
不过神奇的是，无论他去到哪里都会遇到那个怪怪的女孩。
如果不是那时的全球定位系统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他几乎会以为她是专门租用了一颗卫星监视自己的行踪。
“不用训练可以吗？”
“假期训练不会太辛苦了吗？”
她的第一句话总离不开这样的两种。不知道是有意和自己作对还是怎地，如果自己在训练她总会拉自己放松休息一下；反之则会凶巴巴地赶着自己去训练。总归是与自己的打算反其道而行，换而言之大概就是那种很搅扰人兴致的家伙。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叫做夕日枫的女孩实际上应该算是自己最早的经理人。虽然没有工资拿，却做得比任何一位经理人更要称职。
最少一般的经理人是不管洗衣服的吧？
回想起那个对着一整堆压积如山的脏衣服扮着鬼脸的女孩，佐伯不觉哑然失笑。
从不曾见有人用那么偷懒的方式洗衣服，当然在泡满脏衣服的澡盆里跳踢踏舞，不得不承认那也确实很有创意。除了偶尔要为她会不会不小心滑倒而忧心，其他的几乎都可不作考虑。
而她又是那样的灵活，让人怀疑也许前世她就是一只淘气的精灵。
双手互相交叉摩挲，佐伯依稀回想起那个女孩有着一双白皙滑嫩的双手。
那是一双神奇的手，当她放在琴键上就会流出美妙的旋律；而当她放在毛线团上，就会自然而然幻化出温暖厚实的毛衣、围巾；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当她放在调味罐上时，即便是一个连的士兵，也可以被轻而易举“放倒”。
不知道现在她怎样了，是不是找到一个理想中的丈夫，一个拥有足够坚强的胃的男人？
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从不是什么受虐狂，可在这一分钟，佐伯还是有些淡淡的遗憾。其实我只差一点便可以学会习惯……
可惜那时真的是太晚了一点吧？
静静的眸子转向车窗外，入目所及尽是旷野中金灿灿的秋意盎然。
佐伯不其然间忽然默默想起，自己离开的时侯应该也是这样的一个初秋。
微微的和风吹过的时候，他第一次踏上了离开故乡的征途。一个人一只箱子一个硕大的网球袋，还有身後的一片萧瑟与寂然。
那时……她没有来……
究竟是为什么那时她竟没有来，此后的八年岁月里，佐伯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
是因为那时的自己毕竟青春年少，完全不晓得世事复杂？还是从一开始就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想法，误会了她的真实心意？
摸摸心的位置还有一丝懵懂的驿动，一个秘密可以掩藏多少年不被发现，而一段青涩无知的情感又要经过多少年岁月的冲刷才能完全忘却？怎么随着时光荏苒，有些该要学会放弃的反而日久年深地越加清晰起来。
清晰得可以看到那双清亮澄澈的眸子，清晰得可以忆起她定定的凝望：“我会永远跟着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佐伯虎次郎。”
这个世界上何止是只有一个佐伯虎次郎，不也只有一个夕日枫。
然而你却原来并不是佐伯虎次郎的夕日枫么……
呼——轻轻长出了一口气，佐伯的面容上忽然有些疲倦的色彩。
他开始后悔一个人这样跑出来，后悔自己就这样莽撞冒失地匆匆跳上了回去故乡的公车。
故乡的家人已经离开了小小的故居，随着自己一同飘洋过海。故乡的友人也大多背井离乡，去到大都市里寻找新的生活天地。那又是为了什么，自己如此固执地一定要回到那片充满了回忆的土地？
如果一开始就老老实实留在那个无聊的宴会上，然后像个傻瓜绅士一样对着每位名门淑媛微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站起身走到了车门前，佐伯告诉自己下一站就搭乘反方向的车回到东京。
千叶那个美丽的地方很好，但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样的决定似乎已经稍嫌晚了些。因为熟悉的名字提醒他，下一站便是他开始时的目的地，千叶县的若叶区。
车缓缓在站台处停下，留下了孤单单的几个身影后，又扬起稍稍轻尘缓缓驶离。
那些笑容和蔼的大叔大婶们，用奇怪的眼光瞟过佐伯后，纷纷打着招呼各自离开。在这里佐伯虎次郎不再是什么网坛名宿，不过是众人眼中一个有点奇怪的外乡来客。
怎么会不奇怪呢，正常情况下谁会在下车后仍旧久久默然伫立在原地，谁又会带着一脸茫然望着绝尘而去的公车发呆呢。
佐伯闷闷地苦笑了一下，在巡警先生过来和自己打招呼前，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路继续向前。他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大海，或许去哪里可以让自己暂时忘却掉那些扰人的往事。
但他却忘记了，海，本就是充满着回忆的存在。
那块礁石下，曾住着一家坏脾气的小蟹。当受到打扰的它们用力钳住女孩脚趾时，响彻云霄的尖叫声险些让佐伯提前心脏衰竭。
那片灌木丛中，有一只机灵的小野猫。曾经在后面猛追它几百米的夕日枫习惯叫它“小贼”，只因为那只猫总会选在两人烤鱼时出来偷取盆里的战利品。并且每一次都会踩翻浅浅的水盆，把自己变成可怜兮兮的落汤鸡。
还有那边的树上……
坐在白细的沙滩上，佐伯的心思飘回到那段过去的美好岁月里。
原来我们一起做过那么多事情，我竟不曾记得有对她说过“很快乐”。
和你在一起的时侯真的很快乐……
真的……
很快乐……
把头深深埋进蜷起的膝盖间，佐伯发觉自己竟然再次萌生出想要流泪的冲动。
那年分别后，有多久遗忘了这种本能的感觉？
『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流泪的！』
她这样说时，双手叉腰的凶悍状就像是一个娇憨的小妻子。
细细的白沙上渐渐洇开了深暗的斑斑点点，就像是多年以前那个凄寒的秋，那片寂寞的林……
“叔叔，你在哭吗？”
细嫩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小小孩童有着一双澄澈的眸：“我妈妈说，真正的男子汉是不会流泪的！”
远方那声似曾相识的呼唤遥遥响起：“小虎，不要乱跑哦。”
“妈妈～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叔叔！”
小男孩兴奋地奔向声音来时的方向，欢快的脚步就像是林间飞跃的小鹿，一头银白色的发丝随着和和秋风飘动在阳光下，闪动着夺目的熠熠光芒……
莫道此间尽无情，饶是相思也动人……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饶是相思也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