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食欲萎靡的夏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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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桃城的日子不太好过，这点从他的神情上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像他这种看上去只有一根神经的大男孩，面部表情倒是格外的丰富。按照乾的数据推论，脑神经和面部神经数量是成反比的。对比一下网球社的几位“面具”天才，便不难发现这个结论的资料来源。
“呜……”这是下午部活开始后，桃城第一百次发出奇怪的声音，感觉上就像是被人不小心踢到的小狗发出的哀鸣。
会有兴趣研究单细胞生物应激反应的，只有永远好奇心不灭的大猫菊丸。他的飞扑绝技绝对和舞蹈式击球有着同等威力，最少给人的压力是同等的。只不过后者是在精神上，而前者是在重量上。
伴随着扑上去的动作还有欢快的配音：“阿桃，打起精神来！”
难道这种强大的压力有助于恢复精神吗？疑惑……
“呜——”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不小心被踢到的哀鸣，现在大概应该称作是被蹂躏后的惨呼：“菊丸前辈你很重啊！”
知道什么叫作祸从口出吗？只要看一下桃城现在被当作是面皮一样被拽长的脸皮，就可以深刻理解到这句话的内在含义。
我说大猫君，脸皮虽然也可以叫做面皮，但那毕竟和面皮不是一种东西。你能保证这样做不会给桃城君留下什么可怕的后遗症么？比如像是睡觉流口水之类的……
“居然说前辈很重！！！”
继续挑战某桃脸皮伸缩性的菊丸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谁说只有女生在意自己的体重，这里就一只为自己体重问题暴走的猫猫：“今天我一定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一下你这家伙。”
还好菊丸标榜的只是替天行道，你要说是代表月亮惩罚某君的话，大家恐怕就都要和正在赶过来的大石君一起仆倒了。
“英二！”
青学保姆的工作，当然也包括照顾到孩子们不要打打闹闹，可怜大石的辛苦忙碌最少有一半都是源于自己这个过分活跃的搭档。
号称清爽大石的鸡蛋君此刻一点也不清爽，细密的汗珠满布在鸡蛋壳上，呃，我是说在他可爱的脑袋上。就连最帅气（小吐一下先）的两瞥头发也湿答答地耷拉在额头两边，终于让大家理解这两撮头发的存在价值——用来引导汗水集中成股流下。
令人吃惊的巧妙设计！就连乾诡诈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意：“不愧是成绩年级第一的大石，对物理学的研究已经登峰造极，再次打破了我的数据。”
他在“作为雨刷的两撇头发”这个功用推测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子。认真地想了想又在旁边补充一个箭头标注上：该推断有待雨天进一步观察。
正玩得起劲的菊丸对大石的到来显得很烦恼。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桃城的背上滑下来，手里还是依依不舍地留恋着那张弹性很好的“面皮”。直到看见大石严肃的审视，他这才悻悻地放开了自己刚刚找到的新玩具。
“怎么样，不要紧吧？”忧心忡忡的大石认真地检视着桃城“红扑扑的脸颊”，也为桃城异常低落的情绪感到忧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出来，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大家……”
看一下桃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得确是很烦恼。这也不难理解，换成是任何人面对一位“唐僧”在面前唧唧歪歪没完没了，也一样会觉得烦闷。特别是当这个唐僧还不断在用圣母玛丽亚的眼神凝视着你，那种感觉更是格外的——恶寒。
“学习方面不必太难过，考试不及格也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虽然不及格多了很有可能会留级，你千万不要有过大的心理压力……”
现在桃城真的开始重度郁闷了！本来完全没有感觉到的压力，在听完大石前辈的安慰后，好像一下子全都重重地压到了他的头上。
“难道不是学习的问题？”看到桃城苦闷的表情，大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领会错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校内排位赛输给海堂的缘故，这个也没有什么……”
为什么事隔半个月又提起这件事？！顿时桃城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极度痛苦。如果不是太了解大石前辈的为人，真的会以为他是特意来折磨我的！
伴随着桃城脸色逐渐转向猪肝色，汗水源源不断地从大石的额头滑落，鸡蛋壳上就像是安装了自动喷灌系统。他已经没有勇气去对视桃城快要爆炸的表情，而是略微垂下头陷入到深深的自责：我实在是太没用了，一点都不了解队员的心事。我是个不称职的学长，我对不起网球社的大家，对不起老师的信任，对不起学校……
鉴于对方的思想正在无限升华中，让我们姑且把某只天崩地裂中的鸡蛋化石放到一边，把镜头转向可怜的水蜜桃君。
“大石前辈？”虽然很想安慰一下这位快要被内疚湮灭的学长，但是桃城的呼唤并没有能引起“石像”的反应。果然是大石前辈，很大一块的大石……
好奇地戳了戳搭档的脸，确定保姆的意识暂时不在线。菊丸立刻再次开心地扑向桃城：“呐呐，阿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精神呐？”
怎么也没怎么，桃城本能地想要回避会让自己感到不好意思的问题。然而身体总能完全不受控制地做出最为真实自然的回答：“咕噜噜——”
这个声音？愣愣地睁大眼睛望着短时间内第三次涨红了脸的桃城，菊丸显现出错愕的表情。
过了半晌他才突然爆出一连串急遽的笑声：“哈哈哈～你该不会只是因为肚子饿吧？阿桃也会被饿得没有精神？好好笑，笑死我了～”
那就干脆笑死好了！羞窘地瞪着险些笑翻在地的菊丸前辈，桃城忽然很希望地上马上裂开一条大缝，把自己吞下去或是让对方暂时消失。
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刚刚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的肚子兄，桃城也只有挤出一抹苦笑。
有能量库之称的桃城怎么会忍饥挨饿呢？事情要从半个月前的那个黄昏说起……
没有人知道活泼的菊丸放学后会去哪里，猫君的行踪只能套一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但是大胃王桃城不同，他回家的路线是很固定的。
基本上只需要把从学校到桃城宅沿途所有和饮食有关的点都连起来，你就会惊讶地发现桃城是多么简单纯朴的少年，他的觅食路线几乎和某些生物的巡视范围同样规整。
在所有停留点中，最大的一颗星星当然是快餐店。热腾腾的汉堡可是桃城的最爱之一，仅次于限量供应的肉馒头和学校小卖店的抢手货——炸虾包。
这一天桃城一如既往的走进了熟悉的店门，听到的熟悉的问候，来到熟悉的柜台前准备点熟悉的食物：“两个加大码双层汉堡套餐，两个巨无霸，草莓和朱古力冰淇凌各一份。”
随手掏出钱包，桃城习惯性地想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钞，却意外地听到从未有过的询问。
“对不起，请问一共几位？”
疑惑地抬起头，桃城看到的是一张陌生面孔。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像这样的快餐店经常会有新的兼职服务生。让桃城感到不解的是对方的问题。几位？难道点餐还要告知人数的吗？
对方微笑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桃城的怔愣而有所改变，仍旧是彬彬有礼的态度：“如果只有一位的话，这样的餐量不很合适喔。”
郁闷地看着女孩无可挑剔的笑容，桃城一下子明白了问话的缘由。虽然没有讲出来，对方话里的含义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因为自己太大的食量么？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自己点餐的量过大的服务生……桃城不由自主认真地下意识看了看这个有点奇怪的女孩。
凭心而论，这是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女孩。从眉眼间的青涩神态看得出她应该还很年轻，最多也只是打工的中学生。尽管如此，匆匆一瞥间对方还是给桃城留下深刻印象。或许是女孩明朗活泼的神情吧，还有很能感染人的明媚笑容。
微笑常常是最好的沟通手段，本来还有些郁恼的桃城忽然觉得没那么在意了。他也不自禁露出大大的微笑，爽朗的声音里充斥着年轻的活力：“不要小看我的食量哦，我可是有大胃王之称的。”
不知是他轻松的态度，还是逗趣的语调引来女孩的轻笑。但她很快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又恢复先前礼貌的神情，进一步解释道：“这不是食量的问题，一次进食量太大会让胃超负荷工作，而且晚上多吃也不利于身体健康。”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女孩郑重其事的态度，桃城收起了玩笑的心态。从坚持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对方的认真。被快餐店的服务生提醒点餐量，这还真是很特别的事件。
不过要说些什么才好呢？极少遇到这样令人为难的状况，被对方的话弄得措手不及的桃城不免有些犹豫不决。
拽拽地丢出一句“MADA MADA DANE”？这样说，自己十有八九会被列为不受欢迎的顾客之一。
冷酷地告知“不要松懈的上吧”？桃城头上滑下黑线，只是吃饭而已，应该也不需要这么严肃。
“收集到不错的数据”？这句话好像还蛮合适的。桃子君，你真的这样认为吗(=_=|||)
要不就说“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然后嫣然一笑？桃城想象着自己做出不二前辈的表情，先不说可操作性如何有难度，仅只是那样的画面，已经让桃城的胃口大打折扣。
“不好意思咯，下星期再见吧～”？算了吧，用这句还不如直接说MADA MADA DANE……
桃城忽而皱眉忽而苦笑的怪异举止引起了女孩的警惕，难道自己的话让他受了什么不良刺激？
“呃……这位先生……”迟疑着要不要在此刻开口，女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还点餐吗？”
“哈？”从苦苦思索中被唤回神的桃城呆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哈哈哈～”
质朴中有些窘迫的笑容打消了女孩的戒心。她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向上弯起，眼神里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那么您的选择呢？”
“一份普通双层汉堡套餐。” 带着清爽的笑容，桃城朗声报出自己的决定。连他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看向对方的眼神里会蕴藏着几许欣赏的味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桃城的归途被简化成了三点一线：学校－快餐店－家。
偶尔他还是会要加大码的套餐，而后得意地告诉那个笑容明媚的女服务生：“今天的训练很辛苦，我要多补充一些能量才行。”
他也会有意无意地在女孩面前提起学校里有趣的事情，甚至有时还会比手划脚地认真讲解网球的技术要领。每当这个时候，女孩总是会很安静地微笑着聆听他的叙述。
女孩从不提出任何问题，也很少主动要求桃城说点什么。只是当桃城聚精会神地和大堆食物奋战时，她的眼神会不经意间从他身上飘过。而当女孩专注地接待顾客时，桃城也会若有若无地不断向柜台的方向张望。
无需约定，两个人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黄昏时分，桃城会准时随着一声“欢迎光临”出现在快餐店的点餐台。华灯初上的时候，他又会伴着“欢迎您的再次光临”走出热闹的餐厅。
很多时候桃城会忍不住回头望向点餐台，期望看到某人投来关注的视线。令他失望的是，回应他的常常只有忙碌的身影。
这一切可以很平淡的继续下去，最少桃城一直这样认为。直到三天前的傍晚，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还是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你说她离职了？”
面对服务生礼貌的回答，桃城怎样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昨天站在这里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记得异常清楚，女孩穿的也是和眼前这个人同样的工作服。
同样的帽子、同样的T-SHIRT、同样恭敬的态度、同样微笑的神情，甚至连眼神都那么近似。然而眼前这个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女孩，只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存在……
失魂落魄地离开快餐店，这一晚桃城什么都没吃。不单单是这一晚，第二天、第三天桃城几乎都没有吃下什么。大胃王桃城终于惊讶地意识到，他把自己的胃口弄丢了！
仍然会觉得饿，可是不管看到任何食物都会让他不自觉联想起某个明媚的笑容，而后立刻失去了想吃的欲望。别人觉得难过的时候，会像是有什么压在了心上。唯有桃城同学与众不同，那块可恶的大石头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他的胃上……
终于大猫君结束了他漫长的大笑运动，或许他还想笑，但他已经笑不出来了。后面有更伟大的使命等着他去完成——绕球场十圈，最有青学特色的集体活动。
让菊丸感到满意的是某只刚刚从石化状态下恢复的鸡蛋君，居然也被卷进了这场无妄之灾。事实证明，站在球场上自我检讨也是被冰山大人禁止的。
十圈的惩罚为这一天的训练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撇去独自蹲在角落里自怨自艾的大石同学不提，早已习惯圆周运动的菊丸还是蹦蹦跳跳活跃在更衣室里。
“阿桃要请我吃饭，补偿前辈受创伤的心灵！”
显然大猫君绝对不是一位称职的配音演员，他需要被告知：所谓受创伤的心灵是不能用开心得快要飞起来的语气表现的。
还处于混沌状态的桃城只是随口唔了一声，等到他真正醒悟对方话里的意思，反悔已经太晚了。菊丸几乎是用飙的速度把他拖到了一家小吃店门口：“唷～就是这里啦！”
踌躇着想要开口的桃城在看到前辈亮晶晶的大眼睛时，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他可不想陪着一只满地撒娇耍赖的大猫一起在餐馆门口丢脸。
何况这里应该不会很贵哦？偷偷瞟到菊丸金灿灿的眼神后，桃城推翻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假设。或许还可以剩下一个回家的铜板吧？应该……
拉开餐馆的和式拉门，桃城带着英勇就义前的绝望神情被兴奋的某只推进了餐馆中。
如果钱不够的话，不知道老板接不接受洗碗抵偿。要不然吃到一半的时候自己偷偷从卫生间的窗户跳出去，留下自作自受的前辈卖身为奴？
悲哀的桃城充分调动着心里最阴暗的那部分想法，试图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寻找一线光明。
“我要大碗馄饨！两个，不不，四个肉馒头！还有煎饺、麻团、米糕……”刚刚坐到柜台前的位置上，菊丸已经迫不及待地报出一长串食物清单。
随着菊丸每报出一样东西而越加激扬的语调，桃城的心则是向着相反的方向不断下沉。
喂喂，菊丸前辈真的是在点餐吗，怎么感觉像是在念全部的菜单？！
“这样可不行喔，晚饭吃太多会影响身体健康。”
无数次回响在桃城心中的熟悉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惊喜交加地猛然抬起头，他看到了梦中明媚的笑靥正再真实不过的展现在自己眼前。
“晴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食欲萎靡的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