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天界太子后我始乱终弃了》贪岁

24、第 24 章

　　九天仙者众，能掐会算的多，能掐会算还准的，少之又少。

　　明霜烛能掐会算，但一般不很准，不过不影响她扮个神算子，至少她有一套朱火丹陵祖传的相法傍身。

　　这便扯了幅招子，乔装改扮，装一个有大本事泄露天机的卜仙。

　　擎羊上将办事令人放心，如约在朝阳升起的第二个时辰领着乐安天女到她摊子前。

　　“二位，算一卦？”

　　乐安天女显而易见地没兴趣。天宫里多准的卜仙都有，自然瞧不上路边摆摊的。

　　明霜烛喊她，她充耳不闻，头都不回一下。

　　给凌傲使了个无需他帮忙的眼色，明霜烛继续独自努力：“父兄子女关，姻缘财运关，来摇一摇，算一算嘞——”
　　天宫的卜仙可不会无缘无故给测姻缘。

　　被她的小把戏吸引的乐安天女回头光顾了：“你这里算姻缘？”

　　“算得可准，仙子请摇一签吧。”

　　果然，陷入爱情的小仙子的心理被她拿捏，哪有小姑娘和情郎出门，遇上可知姻缘的摊子不上前瞅一眼呢？

　　明霜烛志在必得地将桌上装着签子的竹筒推到乐安天女面前，趁她低头摇签子的时机，细看她面相。

　　额边父母宫，定看日月角，日为父来月为母。

　　乐安天女日月之角皆阴影暗淡，主父母灾祸或死亡。

　　明霜烛狐狸般眯了眯眼，心道没推测错，乐安天女果然是执念者。她的面态实乃经历了所有事后的执念呈相，庄烈天帝当下未死，若乐安天女不是执念者，便不该是这副面相。

　　看相之法耗精神，明霜烛单看了乐安天女的父母宫，便不准备再多看了。其姻缘早已注定，被亲兄迫嫁长门氏，与夫不和而无子无女，是孤星之命。

　　至于乐安天女这会儿摇晃的竹筒，里面能掉出来哪根签子，还不是由她这个招摇撞骗的摊主说了算。

　　被乐安天女拿在手上的竹筒筛筛响响片刻，落下一签，明霜烛捡起，妆模作样读出签上半句：“桃花嫣然出篱笑。”

　　有桃花，自然是姻缘。

　　乐安天女抽走明霜烛手中的签子，默然念了两三遍，疑问：“何意？”

　　明霜烛谄笑道：“仙子可知下半句？”

　　乐安天女摇头。

　　“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明霜烛不动声色摸进随便买来的劣质道袍宽袖，悄悄拨响内藏的存音海螺，“意思是，仙子好事将近。”

　　伴着海螺内渐出渐空渺的鲛人吟唱声，她凝视住乐安天女锐利却有些羞意的女态凤眼，往声音里掺杂蛊惑，不疾不徐地为乐安天女制造幻象：“红烛、玉梳、喜酒，父兄的祝福，所有仙家的祝福，你与心上人喜结连理……”

　　明霜烛便说边牵起乐安天女捏着竹签的那只手，将人慢慢拉到摊后的空店面中。这空旷的店面她昨晚才租下，花费好些时辰在屋中布置了个入胜阵，幻阵的一种。

　　入胜阵中间有两张凳子，待一直跟在乐安天女身边的凌傲也进来后，明霜烛把乐安天女交给他，示意他将天女带坐到凳上，并让他也坐到乐安天女身边。

　　此时在乐安天女眼里，现在凌傲应当已是她成了礼的夫君，两人正并坐暖帐红软的婚榻上。

　　明霜烛挥袖轻轻合上空店面的折门，施落一个隔音结界，天街大市的一切嘈杂便被隔绝在外，屋内的声响亦不会传出。

　　存音海螺外放的鲛人唱声调至最高，她讲故事似的，要给乐安天女的幻想画上圆满的句号：“从此，你与心爱的男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随着她说起结束的段落，纵隔绝在结界内，明霜烛也能感受到脚下开始摇动，抬头一看，梁柱也晃荡起来。

　　这代表梦境要结束了？

　　这以入胜阵给执念者造圆满的法子果然有用，省得走剩下来的情节了。

　　明霜烛匆匆脱下身外罩的碍事道袍，撤了隔音结界，一把推开空房的门。

　　外头方才还热闹的街市已然没了生气，地震般摇晃摧散的建筑与地面愈加陈旧破败，空中还浮着数不清的散碎石块与朽木——能飘着的都是幸运的，不幸运的木石都像掉进无底深渊一样坠落进虚空。

　　天色昏暗，数不清的砂砾与灰尘给世界蒙上了干燥阴晦的纱。

　　梦境要崩坏了。

　　她刚跨腿跑出去，想起来还有个人，忙回头朝凳子上为配合她而坐得板直的擎羊上将喊道：“凌傲！梦境要塌了，快跑！”

　　不等凌傲反应，明霜烛先行一步，她现在要去救一个人，宁紫竹。

　　凌傲也好，魔君也好，哪怕是宁慕，他们修为都高，即便念浊梦境倾圮也有自保的能力，可宁紫竹不行，她的修为不够她逃命。

　　宁紫竹应当还在乐安天女的青玉宫中。

　　梦境的坍塌以执念者为中心开始，明霜烛以最快的速度移动，落脚时青玉宫尚完好，不过青玉宫的上空也早是一片昏暗。

　　她刚找到青玉宫给帝嗣客人居住的小殿，还没走过与殿堂正门相挨着的转角便被扯住了胳膊。
　　扯她胳膊的人使出的力气极大，拉得她疾步向前的趋势一顿，差点摔个趔趄。

　　明霜烛不耐烦地朝后望去，却见是脸冷得比炭还黑的魔君。

　　！！！
　　他怎么看得见她的？！

　　明霜烛急忙捞起衣袖察看，隐身符它……掉了……

　　约是在方才御风飞行期间不经意被吹掉的。

　　倒霉倒霉倒霉，就非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脚下玉石铺就的青玉宫开始震动，缭绕脚踝边的祥云吉雾渐薄。

　　明霜烛甩开魔君，语气不耐：“让开。”

　　地震中魔君身形稳得如履平地，声音却是山崩地裂的怒不可遏：“你消失两日，去了何处？”
　　就知道她玩个游戏都不能安分，迟早会把这梦境搅坏。

　　明霜烛答非所问，好心提醒：“梦境要塌了，你与其在此与我拉拉扯扯，不如赶紧逃命去。”

　　一语成谶，明霜烛话音刚落，青玉宫晃的更厉害。

　　屋檐断陷，顶梁坏裂，远处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若飓风含混着砂石一般朝青玉宫卷来。
　　更准确地说，是朝青阙宫的方向。

　　明霜烛瞳孔紧缩。
　　就算没有人告诉她，她也能猜到那一团有形无实状的飓风是什么，执念，乐安天女的执念。

　　“走！”
　　魔君也意识到现下不是算账的时候，钳着她便要离开。

　　明霜烛抱住一旁快折断的竖柱，与魔君的大力气抗衡：“小医仙还在里面吧？带她一起走啊！”

　　“她已被转移到安全地界，你速与本君离开。”
　　魔君低沉的嗓音又重又紧，大概是怒意忍耐到了极限，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估计要怒发冲冠了。

　　明霜烛被他说得一愣，忖度这家伙得多关心宁紫竹，比她护人护得都快，又颇感动，这魔族倒讲义气，居然没有忘了她这个一根绳上的蚂蚱。

　　明霜烛心里舒服了，顿时好说话地松了怀里抱的楠木柱子，顺着魔君扯她的力道揪住他垂落的袖口，宛如遭遇船难的人扒住水面孤木，乖巧道：“那我们快走，去找小医仙一起出去。”

　　“一起”两个字被咬得极重，生怕魔君丢下她似的。

　　魔君又是提鸡仔似地拎住她后颈衣领，捎上云头，飞离了即将遭殃的青玉宫。

　　俯视下方寸寸崩塌的青玉宫，明霜烛心道离开得及时，便听到魔君问她：“你很在乎她。”

　　哦，问小医仙呢。
　　明霜烛回敬：“不及你在乎，只是小医仙到底是条真命，不能见死不救。”

　　魔君一语中的：“你单单只救她。”

　　明霜烛不说假话，也不把真话说全：“因为她看起来很孱弱啊，而且人好歹是我这个角色的心上人，没有不救的道理呀。”

　　魔君脸黑上加黑：“你喜欢她？她也是女子。”

　　明霜烛没有回答魔君的问题，反把话头抛回去：“你不喜欢她吗？”

　　魔君倒是坦然而果断：“不喜欢。”

　　不喜欢能这么紧张宁紫竹？
　　明霜烛端一副八卦情态：“真的吗？我不信……啊！呸呸呸！”

　　似乎不想听她挖掘他的感情，魔君脚下本就极快的御云飞得更快，风气铺面而来，给明霜烛灌了一嘴风沙。

　　“咳咳咳……”
　　她满眼泪地试图把嗓子里的沙子咳出时，脚下的云停了，魔君道到了。

　　这里似乎是天宫安放天帝神印的地方。

　　念浊梦境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有逻辑，神印力量强大，便能在梦境完全崩溃之前，护佑其所在之处暂时安全。

　　不过也保不住多久了，这里此刻正如一座悬浮的孤岛，一眼能望得到尽头，周围八面的宫殿群方才便扛不住消散于虚空了。

　　明霜烛绕到魔君身前，看到临近“孤岛”边缘的墙角处，宁紫竹正抱着头，害怕地缩成一团躲着。

　　她颈间挂着的挂牌业已失去光辉，灰败地垂坠着。

　　看来梦境崩塌，玩客们也恢复了实际的理智。

　　最紧张宁紫竹的非宁慕莫属，或许他也快寻过来了。

　　魔君要走，明霜烛拉住他，是害怕他丢下她的样子：“你去哪里？”

　　魔君没有隐瞒：“灭除乐安天女的执念，此境可消。”

　　明霜烛两个手都去拉他：“不行，你不能走！”
　　为表现自己的无助，她甚至憋红了眼角，“我害怕。”

　　魔君却油盐不进：“离开本君几日都逍遥自在，这时候知道怕了？”

　　明霜烛当然不怕，不能放他走才是真目的，魔君一走，她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办？
　　既然宁紫竹无碍，那她下一步要针对的就是他。

　　拉扯间，整个“孤岛”都震起来。

　　地面抖得像行在崎岖山路的马车一般，明霜烛怕死似的，牢牢攀住魔君的胳膊，双眼紧闭，怂得不行地频频摇头，胆颤的声音也跟着地面发抖：“我我我不松手！你不不不能走……万一你打打打不过执念，我和小医仙都……得完蛋！”

　　她像缩在母鸡羽翼下的雏鸡，滑稽又可怜。

　　魔君催动念力将她抬送到宁紫竹蹲的墙角，丢出结界将两人都罩住，难得温柔点：“本君很快便回来。”

　　身边多了人，宁紫竹白白弱弱的文静脸庞从臂弯里抬起。

　　感应到打量的目光，明霜烛对她友好一笑，趁着魔君转身背对她们的时机，控着空中各型断垣残壁里最大的那块，重重砸向她们所在的结界。

　　“啊——”
　　壁块坠若加速的流星击打在结界上，宁紫竹仰头目睹了冲击的全程，害怕地喊叫出声。

　　魔君的结界强韧并无大碍，巨大的动静只引得魔君回头瞩目了一眼。

　　明霜烛不死心，再接再厉控制被结界弹开的壁块跃起，落到结界边缘，给墙角与地面的连结处锤开一道裂隙。

　　很快，裂隙蔓延，玉砖咔嚓咔嚓崩裂的声音中，结界防护着的一小块地界坠进虚空。

　　两个姑娘也纷纷掉出结界。

　　明霜烛召出唯一的降速符，贴上被她及时拉住的宁紫竹背后，原指望着和宁紫竹在降落过程中抱团，等着魔君落下来把她们两个一块儿救上去……只救宁紫竹也行，只要她不松开宁紫竹，魔君总得连她一起救。

　　没想到的是，她自己身上穿的赤绡裙材质超乎寻常地滑溜，衣袖与宁紫竹的腰身布料产生不了多大摩擦，然后，她极其顺滑地以一种圈抱着宁紫竹的姿态，从人肩上滑到人脚下，直愣愣掉了下去。

　　“……”
　　要不要这么丝滑啊喂！

　　梦境崩溃到尾声，此时御风御云皆行不通了，明霜烛只好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自由落体，想着等到她看不见别人，且别人也看不见她的时候直接破了这梦境出去罢了。
　　至于别的计划，暂时搁置，以后从长计议好了。

　　她正积蓄着力气，忽而腰上一暖，被人揽住。

　　明霜烛睁开眼，入目是魔君那张后来换的没什么存在感的面具。

　　“……”
　　生死关头，他居然抛下宁紫竹来救她？

　　“喂。”
　　她一臂防御性地抵住他的胸膛，种种细节福至心灵，明知荒唐和不妙，还是半开玩笑地问出了，“你进念浊梦境不会其实是来找我的吧？”

　　“嗯。”
　　他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