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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章五 貔貅宝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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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华君听闻风声大作,竹涛呼鸣,知晓又是那诛万仙来了。想前日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幸有伯阳的护身八卦得以逃过一劫,谁想他那日未得手后,不但不罢休,反换了法子,不似先前强硬,却变得油腔滑调,柔腻缠绵,绕着自己满嘴痴言乱语。想到这个魔头这些日子的亲狎不端,居心叵测,华君心里无端生起一丝烦闷,于是收起书,即刻要关上窗防他进来,可却终究慢上一拍,让他化作一道黑烟从窗户边滴溜溜地钻了进来。
那黑烟起先还细小袅娜,状如轻雾,并不起眼,可刹那功夫,它却越聚越多,渐渐如墨染白宣般化了开,在空气里聚集实化起来。须臾,只感屋内微微一震,一满头乱发,额饰闪电,面如敷粉,眉若长剑的彪悍男子稳稳落地后,手里拿着一个宝盒落地走来。他眼里落入面前白衣人的模样,眉眼大开,心情大好,连忙将盒子捧到他面前,谄笑道
“美人,美人,来,你看看大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宝贝来了。。。”
华君听闻,知晓他又从哪里弄来了些自己不喜欢的珍奇宝贝,只背对着他整理书桌,并不理睬。那魔头机灵聪慧却惟独这方面愚钝呆傻,并不晓得面前的白衣人内心厌烦自己,反转身走到他面前,主动献殷勤般将那显得古旧的宝盒捧上,只微微一开,盒内便金光四射,耀眼夺目,那气派与那木盒子的陈腐破旧相比全然两般。华君侧目微微扫去,只见那里摆放着一对白玉所雕的雌雄双兽。那雕琢所用的玉,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而那雕成的二兽,威严可畏,气势逼人,神形俱得,栩栩如生,雕琢工艺精湛非凡。
正是难得的瑰宝。
华君微微蹙起眉,收起最后一本书,还不等说什么,那边的诛万仙急忙开口,道
“此物,是大王我今天刚刚从那秀玉山庄得来的宝贝。名字叫‘双玉貔貅’。用的正是那昆仑山下极负盛名的一块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和田羊脂白玉所制,百年难得。据说佩带在身上,能化解五黄大煞,保命长寿呢。特于今日送与美人你赏玩。。。”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取下其中一只玉兽,送至华君面前,乜斜一眼华君身侧所带八卦明镜,随即忙又笑道
“不如大王我替你将它佩戴上,美人你将那八卦取下。。。”
华君听闻,并不去接过,而是转身一边抬头伸手去寻书,一边淡淡道
“大王送礼是真,还是取八卦是真?”
诛万仙听闻,知晓意图被发觉,于是面上羞赧,反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哈哈,美人误会了。大王我只是看你身上带的那个八卦陈旧不堪,色泽不光鲜了,与美人身份不匹配,因而寻来这一对神兽与你戴上,好驱除邪祟,保命长寿。。。”
“华君自来无甚身份,也没有识宝慧眼,对这类珍奇一概不识好歹,大王何必一而再再二三寻它们来呢?更何况,大王,您刚才说什么,把这个送与我驱邪?”
正是这一句,使得诛万仙顿时语塞
若要提这‘邪’字,普天之下他诛万仙排第一,还有谁敢称第二?他竟然说送玉给与人驱邪,却并不知晓他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大邪,真是自相矛盾,可笑之极。诛万仙自知理亏,见他似乎并不中意,于是讪笑一阵,将那玉搁置一旁,随即又开口道:“那即便不说用它来驱邪,单说那《说文解字》上有一段这么说过,什么玉有几德的什么什么的。“
听他支吾半天出不了下句,华君不由得接道
“‘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
诛万仙一听,心中大喜,连声赞道
“诶,对对对,就是这几句。美人你想,这身上带块玉总比带一块铁来得好啊,正能衬托美人你品性高洁,怀瑾握瑜,蕙心纨质,厚物载德。。。”
他搅尽脑汁想着如何好言好语才能讨得华君欢心,于是一下把持不住,将之前那老狐狸教给他的所有词语都一股脑子用了上来,反倒显得不伦不类,惹得华君急忙喊停,随即开口道
“大王所言差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人之品性,并不因其出身与贵贱而定论。“
“啊,那好,那好,美人说的对,说的对可以了吧?本王知道你不喜欢,那我就不拿它来烦你了,不过,美人啊。。。”
“大王请不要以那般称呼叫我。”
“诶,叫‘美人’又有何不妥?本王觉得与美人你甚是相匹啊。”
华君听闻,面上略有愠色,淡淡道:“自古‘美人’者,乌发蝉鬓,娥眉青黛,玉指素臂,细腰雪肤,多指女子,即便用在男子身上,也多于貌无关且不似这般亲亵,华君不喜他人如此不分亲疏随意称呼,还请大王自重。”
这一句正是暗讽诛万仙大王的厚颜腆皮,劝他少来招惹,可也不知道这诛仙大王是真傻还是装傻,听闻这几句后不怒反笑,抚掌叹道
“哈哈,美人多心了。这有书云啊,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这不正说的是美人你么?大王我虽是一介武夫,但是好歹还是知几个字的,知道这用在你身上是绝对的妥当。难为道美人虽貌美却不喜他人夸赞,心性谦虚,令本王那是,格外佩服。不过,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难道是有谁在你面前背后说了什么坏话不成?!美人莫委屈,你告诉本王是谁如此多嘴多舌,本王立刻将他大卸八块,丢与那万蛇吞咽消遣去。”
华君听见正是好气又好笑,一下合上书本,冷语道
“也罢,大王不用为我牵连他人。前日因为我这么稍微一说,你就无故杀害与我侍读的小妖,以为他对我妖言蛊惑。昨日你又为此在门外叨唠半日,言语痴诞被那老鼠精听见,不过轻笑了声,你就要将她丢进油锅,若不是我求情,必然又无故去了一条性命。今晨那小鹿精也不过只是昨夜未睡好,偷偷打了个哈欠,你就大发雷霆,拽下她一只手臂,幸得我在,及时医治好,否则必然留下残患。。。它们虽然是妖怪,但修行尚浅且天性烂漫,既然追随大王自然忠心耿耿,哪里三言两语就心存逆反,让大王与他们较真如此以至于草菅了他们性命?如今华君落入大王手里,生死听凭大王发落,大王如何称呼随自己喜欢就是,不要牵扯无辜。”
华君这一席话自然是语露愤慨,那诛仙大王听见,口上急忙道歉,
“诶,诶,美人,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你可别生本王的气啊。本王说说而已,说说而已。你可别为这个气坏了身体。”
他虽这么说,但听华君说“听凭大王发落”,心里却正中下怀,喜不自禁。那诛万仙心神盎荡之际,偏偏又偷偷乜斜面前那人一眼,更为那等绰约风姿惊到而心里醉得瘫软,哪里还顾得那些,想到自己的来意,他急忙堆起笑脸,连忙又道
“美人莫生气啊莫生气。美人若不喜欢我打打杀杀的,那我今后就不在你面前杀人了。还有你若不喜欢那玉,我也就不逼你带上就是。。。这样吧,美人如若嫌我罗嗦,那我就直接说明了意图。其实本王今日来,只是有一要事和你商谈。”
华君听见,心头愈发无奈。哪里是今日,从他被掳来那天起他就日日如此夜夜这般,华君早不用他说也知晓他所为是甚。正是习惯了他每日这般纠缠调戏,越加厌烦而不惧怕他,他于是转身躲开那诛万仙大王,慢步走到自己卧榻边,坐下后,一边翻书一边垂眼淡语道
“若是那件事情,劝大王不用相谈。”
那诛万仙一听,急忙走到他身旁,小心道
“诶,美人,那伯阳小子可早把你给休了,你又为何不肯与我成亲呢?”
华君见他靠坐在卧榻上,厚颜腆皮地痴缠了过来,稍微坐开了些,心头虽也因此他那几句话而怔愣几秒,但是那心痛却终究好过被这邪魔纠缠的烦扰,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回道
“那休书的确是他所写,可是那封休书上并无伯阳的手印,仔细说来并不算数。况且大王您坐拥妖界在此称王,有多少丽姝妃子景仰倾慕您,何必在这里纠缠我。”
这下诛万仙彻底没了辙。但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诛万仙虽然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且脾气暴躁,无人敢惹,可说来也奇怪,对于这新掠来的人,他却偏偏痴迷得深,就肯去受他一人的气,所以碰了一鼻子灰后连一点发作的念头都没有,还马上笑着道
“这么说来,美人的意思是,如若我让他摁了手印,彻底休弃了你,你就答应从此真心从我?”
华君听见,长叹一声道
“若他真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大王你何苦要执意与华君。。。”
“美人莫要再说。本王甚是中意于你,心意早定。正好我这两日休养妥当,也正要重整旗鼓捉拿他来炼化,这一举两得,甚好,甚好!”
话落,不等华君再回应,那诛万仙立刻拍案而起,大声道
“来人!”
话落,一阵清风送来,闭上的白纸格子窗外刷刷刷地出现了七八个影子,他们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开口道
“听大王令!”
诛万仙点头一笑,随即道
“去给我喊那冥域五怪,笑判官,鬼夜叉,吉祥龙女,金吼还有那夔牛来,我要派他们去与我诛杀那半仙伯阳,卸下他一只手,好让你们夫人早日与我办了大事要紧。”
“你!”
华君听闻,急忙站起,却见他阔步走开,未及阻止便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去。余了只有一阵
大笑在周围久久回荡——
“美人,你在这里好生歇息,等本大王我捉拿了你那前夫君来,当你面将那手印盖上,迎娶你过门啊。哈哈哈哈。”
华君听闻连忙打开窗,却只见外面一片阴郁天空,早无那诛万仙的踪影,独有乱叶萧然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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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貔貅(pí xiū):古书上说的一种凶猛的瑞兽,能招财辟邪。
夔牛(kuí niú):古时候一种神兽,具体描述请见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