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点壹｜万川里》山海观

1、第 1 章

　　这是个阳光和煦的春日清晨。
　　邵零8点准时走出家门，在胡同门口的煎饼摊买了煎饼豆浆，然后步行10分钟到公交车站。其实出门左转3分钟有公交站点，但这里是总站，有座儿，所以每次他都会多走几步路。
　　邵零上车，在最后排的位置坐下，边吃早饭边低头看手机。

　　“劳驾。”
　　面前有个人影。邵零正在忙着刷论坛关于昨天足球赛的帖子，没空抬头，于是抬起长腿挪了挪，那人挤进来坐在了自己右边靠窗的位子，他的个子应该很高，坐在那里很狭促。

　　“你是球迷吗。”没过多久，右边那人问道。
　　“是啊。”邵零说。
　　“支持哪个队呀？”
　　“当然是健翔啊，我本地人。”邵零头也没抬地随意答道。

　　车开了。
　　“健翔昨天赢了？”那人继续问道。
　　“输了！”说到这个邵零就来气。
　　“哦，怪不得你在骂人。”

　　这时邵零才发现，那人居然在明目张胆地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脑袋都快凑到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了。
　　什么人呀，我认识你吗。
　　邵零有些不爽，刷地一下锁了屏，将手机放进外套兜里，开始专注地吃东西。

　　右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邵零用余光发现那人又将脸转向了自己。
　　“好吃吗？”那人问。

　　邵零从小脾气就很好，这并不是说他不会生气起急，只不过他比一般人能忍，并且轻易不在外招惹是非。
　　但右边这人实在有点儿招人烦，邵零皱眉，转过头，决定和那人对上几眼。

　　那人目不转睛地和邵零对视着，他长得有点儿小帅，顺眉顺眼的很友善，且看上去极为平易近人，平到全脸毫无记忆点。
　　看着这友善的张脸邵零突然觉得没脾气了，心里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大概是个情商堪忧的。

　　他转过头，不再搭理那人。

　　“好吃吗？好吃明儿我也买。”那人又开口了。
　　“还行吧。”邵零敷衍着说道。
　　“看你吃得挺香的。”
　　邵零没接话。
　　那人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几乎炸毛。
　　那人说：
　　“你喜欢的我都想试试。”

　　老子今儿是碰到xing骚扰的了吗！
　　邵零长得白净精致，从小就很招女孩子喜欢，净有女孩儿跑过来递小纸条儿，但他从没被男的骚扰过。

　　邵零皱眉，慢慢将头转向右边，打算和那人来个狠的。
　　然后他再次对上了那双友善的大眼睛，那人的眼神真诚无比，看上去就是在“真真切切是询问邵零的意见且邵零的意见对他很重要”的样子。
　　变态一般摆不出这么真诚的脸。

　　邵零的火儿一下又熄了。这人听口音不像本地的，看着也不聪明，大概是嘴笨不会说话吧。
　　“煎饼摊就在百花胡同口，有机会你可以买来试试。”他有些无奈地说。

　　“嗯，好的。”那人开心的点了点头说：“谢谢！”
　　“没事儿。”

　　好在那人之后没有再说话。

　　到站了，邵零下了车，那人跟在邵零身后也下了车，然后一直跟在邵零身后半米开外。邵零没有搭理他，虽然身材高大，那人看上去很无害，而且这是闹市区，周围全是办公楼宇，说不定那人确实和自己同路。

　　这时前方传来小猫的惨叫——两个小孩儿在欺负一只黄色的猫，他们一边用脚踢着猫，一边笑闹着。

　　邵零最看不得欺负小动物的行为，他刚要冲过去制止，就感觉身后一阵风刮过，公交车上的那人已经冲到了小孩儿面前，严肃地说道：
　　“不可以欺负他！”

　　但他的脸实在是太没有攻击性了，小孩儿并没有被吓到。
　　“关你什么事儿！”小孩儿说着，继续用脚尖去够那只猫。

　　“你们知道猫有九条命吗？”邵零走上前说道：“你们今儿把它弄死了，晚上它重生了会去你家报复你的。”
　　“吓唬谁呢。”小孩儿说。
　　“不信你们就试试。”

　　这时公交车那人已经把猫抱到了一边的花坛上，他弯下腰用手轻抚了猫的脑门儿，眼神非常专注，猫警惕地看了看他，伸出爪子不友善地“哈”了几下，然后转头就钻进了花坛的灌木里。
　　俩小孩儿看猫跑了觉得没趣也就散了。

　　那人直起腰看向邵零，问道：“猫有九条命吗？”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以致邵零愣了一下才说：“啊？怎么可能呀，我骗小孩儿的。”
　　“哦。”那人咧嘴笑了出来。

　　“我在这儿上班。”邵零指了指对面的办公楼：“走了哈！”
　　说着他转身就要过马路。
　　“哎。”那人在身后叫住他。
　　“怎么了？”邵零回头。

　　“我叫卡马。”那人说，然后抬头看了看邵零工作的办公楼：“我明天开始也在这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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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零上班路上遇到怪人这事儿很快就被他忘了，因为上班实在太忙，作为刚毕业半年多的小白，他处在公司食物链最底层，部门里所有脏活累活没有闪光点的活儿基本都是他的事儿，每天能不能6点准时下班全凭造化。例如今天，离开办公室时已经8点半了，和大学同学们约的饭局也迟到了。

　　邵零赶到聚餐地点时，他那些哥们儿喝得正欢，自罚三杯后，他也很自然地融入了饭局。
　　喝得半醉回到家时已经11点多了。邵零洗了个澡，躺床上拉过被子，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市郊半山的一栋别墅。
　　这栋别墅地上建筑面积并不很大，但绿化很不错，四周围了几十亩的树林花园。
　　别墅的地下室有个圆形温泉池，水很烫，白雾袅袅的水蒸气萦绕了整个房间。一位穿丝质睡裙的女郎沿扶手下楼，款款走进浴室。

　　“见到他了？”女郎问，然后随手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
　　“嗯。”温泉池中传来低沉的男声，这个男人全身都浸在泉水里，只留一张脸露在外面，脸上搭了块湿毛巾。
　　女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悠长地吐了一口烟圈。

　　一根烟即将抽到尽头，男人从温泉池中站起身，拉过一旁架子上的浴袍将全身裹起，然后光脚走出浴室，推开一扇隐蔽的小门步入房间。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半透明石棺——或者说这是一张透明的有四周有床沿的单人床，男人翻身进床，趴在那里，浴袍随意地披在背上。他修长的脖颈没有被浴袍遮住，皮肤白到骇人。
　　这床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的，通体散发着森森寒气和莹莹紫光。这个房间也极为阴冷，和刚才的浴室完全是冰火两重天。

　　女郎跟在男人身后走进房间，靠在墙上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你明天要去…..”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上班？”
　　“嗯。”男人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意。
　　“好吧。”女郎的表情有些无奈：“那你今晚好好休息。”
　　女郎转身走出房间，关上门，房间瞬间变暗。

　　石头床周身萦绕的紫光像暗夜里的极光。整个房间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