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华姝》凰七

12、章十二 不请自来

　　听说没有多久以后，懿妃落了胎，险象环生，但最后还是保下了命。我想，也许我的麝香是罪首之一，但我却没有任何焦躁，没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我知道，其实玄烨还是护着我的。
　　说没有人回来找我的麻烦，也不尽然，至少有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了。
　　我盈盈起身，举步径前，启门一瞬笑意上唇，“荣妃娘娘不请自来，蔚瑾实在惶恐……”
　　“听着是埋怨我没先知会声了？”荣妃边笑边提裙入内，“没什么好惶恐的，这吃人的角，向来轮不到本宫。”
　　容她入殿，许一杯清茶，翩然落座，抚扇而笑，“娘娘不吃肉，焉知蔚瑾无此癖好？”
　　“哦？”她轻端过茶盏，笑对着我的娇媚容颜，“你有没有这癖好，于我……何干？我来，不过探看一二。”
　　“探看？”我正在猜她的来意，荣妃并不是个喜欢寻人麻烦的人，但看来，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我举步四周，红帘曵动，香木四围，故作戏笑，“探看此一方宫阁，一杯清茶，燕燕红妆么？”
　　她随着我的目光望了过来，复做一笑，“这些么，不过是你平贵人的陪衬。”
　　语间，她可以咬重了“平”字。这一字的刺耳，猛烈的撞击着我的鼓膜，我笑得肆意，原来，习惯是如此的可怕。而这一下，我也懂了，她的来意。
　　我嗟一口清茶，不温，不愠，“多谢娘娘夸赞，蔚瑾自知，绝代芳华。”
　　她听了我的笑声，才掀开茶盏，使了力气盖上，“绝代芳华。”待声止，她笑着重复了那四个字，“确实，后宫里，出彩于你之人，鲜少。”
　　她似乎不吝啬赞美之辞，却又转了话锋，她说，“只是不知，这绝对芳华衬不衬这‘平’字。”
　　那一刻，其实我是很想笑的，我虽然恨，却还没有恨到那个份上，毕竟，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懂，玄烨也懂。
　　我反诘，“这，可不是蔚瑾说了算的……娘娘是在质疑皇上的质疑么？”
　　她一笑，说，“拿皇上来压我？兴许没用，你可以试试。”
　　她低眉抿了口清茶，“全身的刺，你不累，我还看着累。”
　　我柔荑抚扇，轻启唇齿，“可是……拔刺的时候，会很痛。”
　　“更怕拔了以后，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吧？”她随口说出了一句，“不一定非得是刺。”
　　对她的话饶有兴趣，笑然谓，“愿闻其详。”
　　“做戏而已。”她笑，不同于我的妖艳，“我不知道赫舍里家的女子是不是都这么孤傲。刺不刺得到别人其实不要紧，但是刺没刺痛自己，你比我清楚。”
　　我垂目，有那么一刹那，我思及了那个逝去的女子。如果说起赫舍里家的女子，那么她也应该是，阿玛对她很有赞誉，玄烨对她……所有人都知道，他心里有一个结，那个结有个名字，叫赫舍里。
　　我抬眼一目，扯开话题，“荣妃娘娘今儿是来说教的么？”
　　“随便说说而已，显然你不爱听。”她眯眼一笑，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清楚。而且，我只对朋友说教。”
　　“朋友？”
　　我对她的话表示怀疑，是的，我并不喜欢荣妃，比起她，我似乎更喜欢王琅嬛一点。也许她说的是对的，我满身都是刺，但我却不认为这会伤害到我自己，因为我除了玄烨，最爱的，只有自己。
　　——除了玄烨。
　　——除了玄烨？
　　我有一些惊，什么时候，爱玄烨，已经超过了爱我自己了？
　　我邪魅的凑近，“敢问娘娘，这后宫啊……谁不是娘娘的朋友呢？”
　　她黛眉悄然扬起，说，“为什么不问，谁是我的朋友呢？——我，不预备告诉你，或者任何人。”
　　我取扇笑起，为其斟茶，“娘娘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不小。”
　　“彼此彼此。”她注目着我，唇边一抹怡然，“我和你不同，不同在我对谁都是笑。”
　　我不置可否，抬眼一目，兰指抚瓷，“那是，蔚瑾可比不上娘娘的无欲，娘娘‘无所求’，蔚瑾……有所求。”
　　其实我想说，我对谁也都是笑的。
　　她凤眸稍稍眯起，持笑，“贵人便是有所求了，瞧来还是和这‘平’字不相称。”末了，她话锋一转，道，“我等着看贵人到最后能求到些什么。”
　　我看着她朝外去的背影，妖魅的笑了笑，看来她真的对这个“平”字很愤懑呢，好像比我自己还要在意。
　　很多年以后，我很想再问她一句，马佳亦环，你看到了我的最后，然后呢？
　　最后的最后，我求到了你得不到的，却没有求到我最愿意的归宿。
　　上天总是公平的，给了你什么，便必然要收去你什么的，其实我看的很穿，我已经是破釜沉舟之人了。我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我连自己也敢毁灭，又有什么值得我去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