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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暖莺春日 ...

  •   殿中穿梭着宫女,苏泽兰嫌太吵闹,示意翠缕等人退下,吩咐去备糕点清茶。

      伸手接过玉奴,歪头瞧这只被宠坏的小肥猫,正眯玻璃眼珠瞧自己,眼底一片流光,娇憨可爱的模样也不怕生人,与它的主人倒有几分类似。

      他笑着摸了摸小家伙油光水滑的背,“玉奴很像小殿下的猫。”

      “本来就是我养的猫嘛。”茜雪轻抬下巴,唇角噙着俏丽的笑。

      她用漂亮的杏仁眼瞧对方,青色圆袍随意穿在身上,露出石青色中衣绣着胭脂红团花纹,许是刚睡醒,青丝散落,白玉颧骨上一抹绮丽,此时怀里包着玉奴,惊艳无比,就像她以前在皇爷爷书房瞧过的一幅画。

      图中美人也如苏供奉这般好看,正拿着绒绒草逗猫儿玩,她非常喜欢,只是后来皇爷爷去了,那副画便不见。

      想来她们的缘分自以前便开始,画虽然寻不到,她却遇见他,活生生会说会笑,比那副画可强多了。

      只是苏供奉现在午睡,莫非身体不适,她的心又砰砰跳,眼睛不停跟着对方转,前后左右,来回看几遍,生怕漏过一丝一毫的线索,若对方真被拉去净身,肯定也忍着不会告诉自己。

      越着急,眼神越灼热,苏泽兰正抱着玉奴,打开窗牖透气,外面金光一下倾洒进来,激得玉奴闭紧眼,喵喵叫。

      他抬起头,迎上对方忐忑的眸子,怔了怔,如何像瞧怪物似地看自己,走几步,问:“殿下,臣哪里不对吗?”

      茜雪回过神,哦了声,连忙打马虎眼,“没,我是看——供奉今日的衣服颜色鲜亮,比尚衣局里做得靓丽,该不会是外面得来的吧?今早不是出宫了嘛。”

      明明就是昨天李琅钰从尚衣局拿来的袍衫中单,长在深宫的小公主岂会不识货,他打开漆木桌上的莲花鎏金熏香炉,拨弄了几下,惹得玉奴伸鼻子嗅,猫儿就是好奇,试探地舔香炉,眼前的小殿下也一样。

      左不过是惦记他去枢密院那点事,嘴上怨小孩心性,心却兀自软,道:“早上是奉旨到枢密院任职,不过——”

      挑眼看下对方,果然小脸煞白,惹得他本来想逗乐的心思都没了踪迹,手一松,放玉奴去,继续平静地:“段主使有事不在,掌事的李公公说兴许要让我恢复原职,入翰林。”

      茜雪喜出望外,整个人飞奔过来,俯身拉住他的手,顺势坐在一边,“太好了,这个该死的段殊竹,总算做件人事!”

      她是公主,他是臣,如此随意让苏泽兰吃一惊,可见公主心里从不拿自己当外人,只要两人一处,仍如驻足在十几年前的雪兰湖畔,而他又何尝不是。

      那个小小身影一直温暖着他的心,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在暗无天日,幽闭的兴庆殿里,除了冰凉刺骨地面与时不时传来的低声咒骂,一切都卷入漆黑,锁链噌棱棱响,似打在骨头上,一声声僵硬撞击,他都听不到了。

      无日无夜,不知过多久,有一天耳边响起嘤嘤哭声,小女孩的声音,低低透过陈旧破烂的大门缝隙,飘进来,牵引着他已经麻木的神经。

      一片混沌之间,朦胧似在梦中,门外声音顿了下,应是哭得在抹鼻子,半晌才抽泣道:“供奉,你饿不饿啊?渴不渴。”

      饿不饿,渴不渴,这些活着的人才生出的欲望,他一个活死人还有吗——

      门外的声音仍在嗫喏:“供奉,你不要饿着自己,这里有吃的东西,先生说过一句话,只要有柴在,不怕没火用,你——千万仔细身子,宫里传的乱七八糟之事,我都不信!”

      他才听出是不爱念书的小公主,那句话叫做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角湿润,原来自己还有泪。

      梦呓般哭声,雪兰湖边天真无邪小殿下,全都幻化成此时挨在身边的妙龄女子,高高发髻上坠满香花,鹅黄色牡丹披帛甚至飘到自己手边。

      苏泽兰俯下身,心里拿不准对小殿下的感情,或者只是当做亲人妹妹,没准和女儿一样,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对方是矜贵无双的公主,他就愿做一辈子裙下之臣。

      眸子幽深而温柔,若天边荡过来的柔波,道:“臣都是托小殿下的福,幸亏小殿下不改口,一直像之前那么叫着,我才能够官复原职,以后倒真不用改称呼。”

      茜雪吐舌头,苏供奉说话就是好听,痴痴地笑着。

      案几上的玉奴对香炉完全丧失兴趣,噗通声跳到地上,踩着公主的裙子,一溜烟不见踪迹。

      闹得外面一团乱,杏琳急匆匆跑进来,“殿下,玉奴没来过兴庆殿,万一丢了怎么办?”

      茜雪才被夸过,心情极好,瞧着素来打扮端庄的杏琳,此时襦裙飘带都歪了半边,忍不住捂嘴笑,“别担心,玉奴聪明着呐,跑出宫都能回来。”

      杏琳还想说什么,却瞧两人亲昵地笑在一处,也不好没眼色继续待在这里,随即拜了拜,退出去。

      迎面撞见翠缕端着盘琼脂玉露糕走来,见她恭敬地作辑,笑说姐姐好,杏琳点头不言语,待对方进去奉茶,才轻轻叹气。

      那丫头满脸春色,眸子里又都是厌弃,只怕有事绊住心。

      翠缕姿色出众,讨探花郎喜欢实在不难,何况一个男子囚禁此处多年,如今身边活脱脱落个美人,没拒绝的理由,就算现在推却,也不过欲拒还迎罢了。

      她掏出帕子扇风,不知不觉倒把自己想得眼热,连刚进宫的小宫女都有了着落,公主殿下还在这里浪费时光。

      苏供奉要是有个弟弟或表侄,能与翩翩少年郎牵个线,往兴庆殿多跑几趟兴许还值得。

      须臾之间,翠缕退出来,脸颊像被人捏了一把,红扑扑受伤似地,用帕子扇了扇,顾左右而言他,“才开春就挺热啊,虫儿也多。”

      杏琳附和说是,看着她讳莫如深地笑。

      又听里面传出欢声笑语,定是小公主闹腾上了。

      茜雪凑到对方跟前,先一本正经地问:“供奉今日没买衣服,可得了别的物件,比如天上飞的啊,地下转的哦,春天最好玩的东西。”

      苏泽兰抿口茶,捡了块玉露膏放嘴里,宫里人多嘴杂,他这里一天都没停人,想必自己摆弄纸鸢早被宫女传出去,小殿下这是登门来讨。

      本来也是买给她,回来后发现竹骨上糊的彩纸面不严实,又重新加固一遍,随手放到榻边。

      起身往卧榻边走,茜雪顺势跟上,他猛地驻足转身,对方差点落到怀里,抿唇一笑,半带揶揄,“小殿下,我那里可是男子的卧房,不好来吧。”

      茜雪愣了愣,又听对面人继续说:“不过我心里把殿下当亲人,如兄妹似父女,公主若想进来也无妨。”

      “谁要进去。”急得往后倒退两步,“你——给我拿出来。”

      她才不要做他的妹妹,还女儿,稀里糊涂一辈子。

      认真的模样,苏泽兰亦觉得可爱。

      他走近榻边,从案几上拿起纸鸢,忽觉指尖被针刺了下,翻过来看,背面的竹架竟已折断,那些竹子劈裂,才扎了手。

      苏泽眉眼一沉。

      走出来给公主说外面的东西容易坏,回来骑马颠簸,纸鸢后面的骨架竟断了,明日给她做好的。

      茜雪虽然失望,也没别的办法。

      是夜,莲花灯的烛火燃在青枝屏上,竹帘半卷,翠缕站在外面踌躇,经过晌午的事,也不敢贸然进去。

      抬头却见探花郎朝自己招手,莫不是白日端得清风明月,晚上自是不同。

      她拢住发髻,娇媚地跪下,“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苏泽兰抿唇笑,“我有何吩咐,你不是专门来伺候人的吗?怎么反倒问起我。”

      果然没猜错,但凡男子哪个不爱娇娥,脸微红,遂要伸手,冷不防啪嗒一下,瞧见蝴蝶纸鸢落在眼前。

      苏泽兰冷冷道:“你以为能瞒得过谁!我这里虽然人多,能进来的没几个。”

      翠缕顿时没了主意,今日瞧见探花郎看公主的眼神,一时气不过才如此,以为一个小小的纸鸢对方不会在意。

      只恨冲动蒙了心,好端端地与十七公主置气,想来探花郎与公主年岁相差那么多,公主身份尊贵还能与她抢不成,现在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瞬间泪如泉涌,宫里人眼泪说来就来,可怜巴巴,“大人,奴是不小心,又看这纸鸢没多贵重才没吱声,以后奴再不敢了。”

      苏泽兰垂着眸子,声音毫无波澜,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我明日要个一模一样的纸鸢,西坊就能寻到,若是拿不来,自己向丽阳夫人领罪,该回哪去哪,我这里也不需要贴身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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