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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负心人 ...

  •   单是这点,就让人神往。
      “好吃么?”林兮如同长姐般关切着她。

      “好吃。”这蓉糕真的,美味得无与伦比。
      想到今日正事,掐着时辰差不多了,林兮放下玉箸,命人撤了膳席,将知绾招至身旁来,主动亲昵她“淮南王殿下也喜欢的。”
      许是怕她误会,她又续言
      “他们兄弟有旧例,每日在太和殿下政也会同膳,陛下喜欢吃,本宫天天都多备着。”

      天天做?

      知绾以箸轻剥碟中蓉糕酥皮,晶莹剔透,层叠似有千层,焦嫩的酥脆,内里包着椰蓉芯,拿箸轻戳,就顺溜的滑出。

      这样繁复的茶点,其间杂沓之处,莫说常人,既便是御用的庖官,也要费耗些功夫。眼前之人,金尊玉贵,何以这般不辞辛劳,不厌其烦日日研做。

      看她端盏的指,都刮了几道糙来。
      这是什么样的心意。

      旧闻少帝盛宠梅妃,思及浮生庭里朱颜绿鬓的玉面郎君,放荡不羁地难掩风流,不禁暗啧了口。

      负心人。

      “今日课业,就是学做蓉糕。”林兮垂眸,执箸挑捡碟中一块焦黄,戳了下尽碎在盘,微蹙柳眉,低首掩袖尝味。

      这块老了。

      “……”

      知绾面露难色,糖酥绿桂将她学怕了,研磨烹煮,刻花作形无不复杂。何况勤勉熬夜下做出来的糕点,竟未及平素膳房吃的万分之一,还吃闹了肚子出了丑。

      不堪回首的做这些干甚?
      林兮看她晶眸,一听是做糕就暗下来,抚言
      “棋画非朝夕可定之技,不可操之过急。老祖宗既然托了我来,本宫自有主张,可助王妃在博弈国筵上大放异彩。

      更何况母后曾言,王妃勤勉不倦,已然悬梁刺股苦读十数日,也应适当地放松自己。故今日让你先舍了课业,教个简单的,去园里摘花拈草,不算无趣。”

      林兮手捧残盏,谈起棋画,俨然谈笑自如,已然成竹在胸。眉眼弯弯,更露不出半分怯弱。

      她不过花信年纪,竟有这份不逊矜骨,可撑腹中诗华。难为姑母曾说,皇后是不争,不然北郢才女冠名,岂能让骊氏拿去。

      说起媳妇,婆母亦是护短。
      “娘娘说得是,绾绾受训。”

      已教人妇,她本不愿招蜂引蝶的要那虚名,北郢才女之名,她早视若无物。只想以此为介,尽其所能让王夫正视自己,免受世俗诽议。

      “王妃还未来前,本宫命人翻了御膳房的折录,淮王殿下平日所喜早膳,除了几种松软绵柔的,寻常可见的,剩下就是这蓉糕。
      你把这手艺学了去,往后在府里,可天天做给他吃。”

      林兮低首吹沫,浅饮半盏,眼前佳人因嗔恨痴爱,衍生欲求,炽热如火耀眼向阳。

      曾几何时,她亦如此。
      只可惜,身上的日月星辰,东珠凤冠,竟早成枷锁,禁锢她此生的求而不得。

      知绾见她怔怔出神,执意赐教做糕,实不好推辞,才缓声应下。
      再者姑母委实也与她说过,为人妻母,纵是十指难沾阳春水,也要净手为君做羹汤。方为御夫之道。

      这样想着,不知为何,她脑中竟已浮现,王夫为解口腹之欲,三番四次痴缠她的模样。
      虽现下对他死心,却难免双颊发烫,想入非非,倘若是他真不愿意走,日日留宿湘竹苑,倒劳累她天天做羹。

      “还烦请娘娘不吝赐教。”
      学都学了,也不差这一糕。知绾起身恭敬作拜。

      “言重了。”林兮识她乖巧,心下欣慰,转念之间,将杯盏放好。

      听闻他们兄弟,自小喜好亦同,她空有满腹珠玑,饶实无趣。

      “想做蓉糕,就需日日摘採新鲜的芙蓉,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节可得应季芙蓉,其他时候,就要特备干花碾成粉泥,做汁留香要麻烦些。你随我来。”

      说起做糕,林兮面面俱到,美目熠熠,虽架着凤仪,更难掩清丽。她领着知绾,一路同行来到清漪园,亭台水榭间,寻了个花团锦簇间。
      拿了个小剪,教她仔细得挑拣。

      “要拣这种样式的,不大不小,最是鲜嫩。”
      旭光打在林兮脸上,她温柔的像清洌的甘泉,沁人心脾

      “娘娘,是晚间做好,早上送去的么?”

      知绾好奇,学着她的样式,挑了几枝蓓蕾,拿起剪子,剪下后撷在盘里细细拨选,许是在花枝间磨着的刺,不消会儿,指尖就蹭了点红来。

      “蓉糕要新鲜的才好吃。花可提前一天挑好,洗净切剪,碾碎成泥,待到翌日,要赶在寅时前生火,混上糯米粉,打糕入锅蒸,

      陛下卯时上朝,糕便可好,他辰时下朝,糕也凉透,赶着点送过去正好。”

      “那娘娘若是侍寝呢?”
      寅时那么早,岂不是半夜三更就要爬起。

      “少有侍寝。”又或说,那人也没召过。
      林兮转过身去,挑剪了芙蓉,隐晦避言
      “他既是许我后位,能做一日是一日,等到以后老了,或是被休辞归家了,就不做了…”

      在其位守其责,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不能随侍男人身旁,为他排忧解难,却平白占了中宫的位份,她已是厚着脸皮了。

      知绾听她满是奚落,这才后知后觉,暗悔闪了舌说错了话。又在心中暗诽,这人如此委屈求全,何以不哭?他抱着别的女人温存时,她却要起早贪黑的做糕,不恼么…

      怕是个榆木疙瘩。读书也会读傻的。与她相比,她似是没那么悲凉,成婚半载,未曾为谢崧做过什么,却每每知冷知热的。

      他虽常驻前庭,后院里,她即便是烫了脚,坏了腹,王侯也了如指掌,连夜叫诊更是常事。

      两人并肩而行,撷采许多春花,不知不觉间已到日中,娇阳似火,晒着美人双颊绯红,一个清丽一个媚柔,宛若并蒂芙蓉相得益彰。

      聊得相熟了些,后闱孤寂,难得来了个说得体己话的姐妹,便开始闲话家常。
      “淮南王殿下,是对妹妹一见钟情么?”

      她纵是柳絮才高,也不会成日舞文弄墨,惹人弃烦。

      后宫里佳丽三千,有出身公卿世家的、也有低尘微末的,未必人人珠玑。身为皇后,她更擅因人而施。

      知绾搀着她漫无目的走着,迟疑了会,“不知道。”
      以前觉得是,如今又觉得不是了。

      “那妹妹平日里,也是如此素净么?”
      瞧她不着春色的扮相,如何在莺莺燕燕里独占鳌头。王侯何以,这般靡喜要把百万家业舍了去。

      此间私密她本不愿多问,只眼下闲聊了数个时辰,若不捡点其他的说、倒也冷场,又闻淮南王妃自小靡费,亦胸无点墨。

      怕谈及其他,她更无所适从。
      知绾哪知林兮心意,一路上只见她,不是说做糕,就是聊些家常,丝毫没吐露半分学识以训。心下怪异。

      至于穿衣此事如何说起,只得从实说

      “也不是,平日里不是这般的。较为靡费,纵是小衣内贴己放置香粉的暗囊,也有讲究。”她坦言。

      “进宫那日那身?”难不成是梅妃之流?

      “更不是这样的。”她喜轻薄扶柳束装,纱缎丝料的选色,也比较绮丽浮艳,咳咳,用老祖宗的话说,可能接近青楼名姝的着色。

      不算正经,莫要跟着学坏了。

      清丽美人却是好奇,竟开口道“那明日,你能穿来我瞧瞧么?”

      内闱生活拘谨无趣,也需娇艳,绘染浮光。
      “…”她是来听训的,瞧这架势,怎么像是来教习的。

      ·

      太和殿内
      百十文武僚官,身着织绣仙禽神兽,或绯,或墨朝褂,外罩素青色纱袍,于煦光下成错映彩。

      各侍两旁,分席而坐,其间黛砖檐瓦,奉炉燃香,又辅轻烟缭绕,以提气神。

      是政清人和之景。
      谢崧身着浅云蟒褂,从殿外姗姗来迟,众僚依序见礼拜谒,他清冷得径穿氤氲纤尘,气定神闲的坐于殿下首席处。

      左右两侍各奉清茶,膳药烟香,于他提神。

      “殿下今日何故迟了?”赴政数年,他向来早到。

      说话得是左下首的内常侍,辖管掖庭宫闱内府三局,虽得已自由出入宫掖 ,宣传制令,却是个五品闲官小职,不得重。

      旦见他凤眸微勾,戏谑“莫不是被什么绊住脚?”

      自小同窗,又是竹马,此间说起话来更没什么上下级。看谢崧不理,骊忌竟又从怀里掷扔个纸团来,叫
      “记得下政清漪园雅集,你若先走,沐休就再去你府上。”皆时喊了外食来,让你一顿好打。

      本是爱玩的年纪,他又不羁惯了,见谢崧闭目凝神,竟要起身撩袖,上前唤他“瑾之!瑾…”

      话未说完,凤眸男子就被人捏了耳朵,轻声怒叱道
      “逆子,你给我坐好!”
      说话的乃是个绪胡老生,旦见他霜鬓斑白,眉目间却神采奕奕,膀大腰粗,怒目圆睁的恨不得撕了眼前目无尊大的儿子。

      “爹,您老当益壮,可不能这么撕!耳朵要掉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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