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3、老师 ...

  •   林书君清风秀骨,身着湖青色竹纹缂丝蜀锦,直起腰时笔挺如长鹤,君子仪态拂袖间尽显。

      他气定神闲地进卧,从匣中取出沙钟来、倒置在案上,转过身来,邃眸含光,难得戏谑她“怎么了,今日上不了课么?”

      娇花忙不迭的放下茶盏,后颈打个激灵,恭敬起身挺直腰杆,糯声“上的…”

      男人表情不好,想必是哪惹了他,才取出沙钟来。
      点毕沙钟,便是课上师生。尊师重道,这些道理她该懂。

      “绾儿拿课业来,是否偷懒?”林书君进卧见脚踏被推至一旁,略略扫了眼,负手抬腿去踢挪到床前。

      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骑马射箭这等武课、少时也是一点就通,断不能被人欺在头上。

      知绾垂首指案上的字,道“今日写了一半还未完…”

      林书君行至案边、将娇妻牵至身旁,微动喉结,哑声
      “绾儿今日去哪玩了,从实说老师就不罚你。”

      做他的学生,要是怠懒扯谎,便是旧人,也应受罚。若非严威、怎么能将明珠教好,倘使成日风情月债,亦别谈师徒。

      少时,林兮一日要写三张,娇花才学了数月,日日一张便要轻慢。

      林书君指着数百字中,谢崧写的“林”字,藏隐在百字里,笔断意连之处疏密有度,哪是娇花现下可比。

      “没去玩,就是换身衣服,回来睡了一觉。”知绾抵死不认。见他指着字,殷勤地上前沾墨提袖,有模有样的提笔仿写。

      “先生何必凶,绾儿急着写完就是。”她今日是撞邪了,一个两个的没个省心,皆是要拿话气堵她。

      “绾儿不乖,课业未完,要罚。”林书君摸出匣里戒尺来,踌躇片刻,难得沉色

      “手伸来。”

      谢崧藏在床底,见他作势要打娇妻,乐得嘴都合不上。难怪林兮跟了他皇兄,这天底下也没这样的呆书生,揪着女子读书,还追着打。

      娇花眼梢含雾,见他是真生气,动手要打,思及谢崧还躲在床下、索性闭眼将手伸过去,微眯着眸吱唔
      “若依规矩、只有一下、先生不可多打。”

      从前课业有不好的,要罚的、公子不过轻训几句,今日分明是气别的,有意罚她。
      美人局促难安,恐他知晓别的,将手伸去。

      林书君攥她指来,执尺连抽两下。肃言凄道

      “以后还敢不敢,偷懒扯谎,还敢不敢,顾左右而言他…”

      娇花哪挨过打,被男人攥着抽捱两下,疼得钻心,五指酸麻的猛缩回去,背过身偷偷拿掌搓着烟裙,蓄泪含雾,怔了会便去拿笔写。

      珠泪哗哗的落在帖上。
      林书君抬腿猛踢脚踏,施力将踏往床下抵,一手揽过娇妻,让她跌在自己怀里,起身将她提抱起来、颠了颠,右脚抵在踏上。

      知绾倏地被男人分腿抱起,他的手提在她腿跟处托举着,极尽暧昧。美人杏腮尽染霞红,慌得将手攀撑在公子肩上。

      “别…你先放我下来…”

      娇妻被欺,谢崧气急想爬出来,却被脚踏抵着。

      一是床底缝隙拥窄,成年男子趴着不着力,二来林书君以脚抵脚踏,怀抱娇妻,若是莽撞全推出去,务必会伤及她。

      故他是以一举两得的手段,倒把谢崧这个贤身贵体给压制在暗秽处,闷吃个亏。

      “唤我什么?”他是不忌往事,亦不代表他可任人欺凌。旧时谢瞱如此,如今谢崧也故技重施。

      “书君。”相识大半载,这是娇花第一次见公子怒形于色,他生气的模样,不逊王侯。

      “绾儿平时不是这般叫的。”
      她羞攀着男人,恐他知晓前事,桃腮上湿痕斑斑,我见尤怜。

      “老师…”
      “你理当唤我为夫。”林书君仰面含吻她唇瓣、轻磨慢咬,以舌抵撬她皓齿,伸探湿绘,啜吮美人香气。

      “我们还未拜过天地。”娇花因顾及王夫,撑臂将公子推搡着远些,以免身前贴碰上去。

      相识大半载,她从未像今日般拒人千里之外,拿手抵着,倒像不要他了。

      “那夫君先放你下来、绾儿别生气。”林书君平日未曾逾矩把手托至此处,以暧昧姿势挂在男人身上,她羞惭的几欲昏厥。

      更不愿在谢崧面前,做这等秽事。亦怕下了男人面子,只贴着他耳以两人能听到的声糯怯怯道“你别乱摸,绾儿怕…”

      她颤抖如筛,当真委屈至极。娇花虽不拘泥闺礼,却不是水性杨花之人,一个个的只当她这是秦楼楚馆,肆意欺弄,便气不过。

      林书君凝滞半响,就着她坐在椅上,将托臀的手收回扶腰,咬她耳凄声“他行我不行,是么?”

      “不是!”知绾猛地摇头,攀着他的衣襟瞥过脸。口是心非“先生理当礼全。”

      公子拖颈与之厮磨,温慢轻缓,极尽缠绵。她檀口里的梨香或浊或清,似春水秋色,令她深溺。

      手掌肿胀之处亦被他一一吮吻疏解,知绾侧坐在他腿上,像旧时那般,又揉又亲,半揽着将美人舒慢哄毕了、她才好些。

      “你气我打你?”

      “嗯。”她哪捱过打、旧时谢崧即便凶上天去,也只纵惯她,腿酸要抱,生气要哄,就算是要红杏出墙,也只会打杀虎卉,连院里的绿猗都不能欺。

      男人打她,娇花心有不服。

      “你啊,是被他惯坏了。”她身有婚约,与人不轨在先,而今捱受两下,便有了脾气。恼他的不是。

      林书君将她放下,起身将美人压在妆匣下的烫金聘帖抽毕,声似煦暖,

      “书君此生,出自微鄙。三岁时父母双亡,颠沛流离,幼时看人脸色过活,为一粒米,一碗饭,膝下软的在路上终日乞讨为生。”

      那年风雪,乡里闹荒,田里食粮死伤大半。林府回乡赈灾,频频搭棚施粥。他周身褴褛难避天寒,蜷缩在街上,饿冻的哪有半分气力。

      “六岁得遇旧人。二月暮雪,她从舆里递出热饭来,得救一命。”
      半碗热粥,将六岁的孩童从地狱里拉出,旧人施饭之恩,如同再造。他凄跪而起,赤脚在雪路里追了她两里地,逐辰追星。

      “书君前生受滔天权势所压,纵是天赋英才,亦护不住胸口心辰,少年失意,求而不得,是命也是运。”

      故狼狈地醉醺在酒坛里掏空身体,在这世间可怜的再无人问津。
      “只不曾想,时至今日还是如此,不曾长进半分。”
      公子用脚将脚踏挪开。苦笑回身朝知绾鞠礼,

      “冒犯之处,还请娘娘见谅。书君本无意庙堂,只是不想内子受苦,才辗转去故人面前伏小作低。而今她不在,理当解绶回乡。”

      谢崧沉色从榻下推踏而出,见娇妻哭成个泪人,手脚冰冷刺骨,颤得袍袖下的拳都攥不住。

      林书君膝下有傲骨,再不比幼时,朝谢崧躬拜,权当还了知遇之恩。事毕回身意欲拂袖而去。

      “夫君…呜呜。”娇花撕心裂肺,忙不迭追上环住公子,此生得遇如此煦暖,温瑜如玉,岂能错过。

      “绾儿错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舍不得他再受半分孤苦。

      “是我还是他?”林书君将娇妻提抱起来,环腰揽她替她顺气。
      老天见怜,半年前他再遇良缘,而今何必瞻前顾后,自当山海以赴。哪怕不择手段。

      娇花伸指心疼的揩去,林书君眶里久蓄的湿泪,与之交颈。“夫君非要绾儿现在答么?”

      “嗯。”

      “是你。”她心口抽痛的、顾不得王夫,愧疚的低头含吻林书君面上珠泪,眼前之人与谢崧不同。

      “绾儿愿做公子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永远陪着夫君。”
      谢崧前生戎马,在这尘嚣浮华,欲辇权色尽数在握,此生少了她又如何,书君不同,他不能再被辜负一次。

      “殿下,自便吧。”林书君当着谢崧的面,半搂娇妻,伸手将门打开。

      娇花不敢回看谢崧,踮着脚尖,环着公子的颈,低低哽咽落泪,“绾绾不舍得他一人,公子在先…”

      谢崧有雷霆之怒亦不敢言,只低头掩颤将蟒袍解开,冷言质问娇妻“那一女二夫之言…”

      “我不允。”林书君将她揽紧些,宣誓主权。

      “绾儿听凭夫君责处。”

      这个好哄好骗的软骨头!王侯气急,恨不得从未遇见,何以就喜欢这种榆木脑袋,哪怕是占便宜,选他怎会吃亏。

      “那本王的糖呢?”趴了小半柱香,总不能什么也没有。
      公子左手环抱着娇花,右手从袖襟里掏出颗来,往谢崧身上随抛。

      谢崧单手接过,温在掌心剥开糖纸,拈了含进嘴里,慢条斯理的从袖下取了两粒荔枝,放在案上。

      示意“给你留的。来日方才。”
      事毕才离了卧去。

      知绾不敢再看公子,将头埋在他颈里,湿红着眼,将发肿的掌可怜兮兮的翻出来,羞赧求饶。

      “先生打也打了、能不能放过绾儿。”
      “先把字帖写完。”沙钟既挂着,课便未下。

      林书君将她牵至案前,俯贴在她耳鬓旁抬眸将半幅行草逐个扫过,执笔沾砂,把临得好的,勾画圈出。

      再换笔沾墨,在纸上轻描慢绘的落了个绾字,“绾儿的绾字,还需勤练,半个月了还未长进。”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