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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花期 ...

  •   分开是因为药快凉了。

      被宋移盯着喝完药,江迟突然想起件事:“梨舟,我今早似乎有课。”

      “似乎?”宋移莞尔,“江夫子授课不怎么用心啊。”

      江迟被说得一讪,他避开宋移视线,起身,又坐下,最终还是尝试:“你要去看我授课吗?”

      此话一出,他的耳根竟然泛红。

      宋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收拾好东西牵起江迟:“嗯嗯,我们去听白夫子讲课。”

      “为何是白夫子?”

      “你身体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见江迟抿唇,宋移的眼睛又弯了,“我找孔夫子替你告了假,等白夫子诊治完,我们一同去兰错山脉。”

      江迟霎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见他茫然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喜,宋移笑得更欢,他适时晃晃江迟的手,说起正事:“到了兰错山脉,你别再施展禁术了。若非必要,你也别再出手。”

      江迟垂眸,没答话。

      宋移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慢慢讲给他:“禁术的反噬太大,即便我们江夫子修为高深能承受住。但我们互通心意,你受了伤,你知道我会怎么想?”

      江迟轻声:“你会怎么想?”

      “我受伤的时候你会怎么想,我就怎么想。”这么说着,宋移伸手,替他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可亲昵关怀的动作却在肌肤相碰时变了味道,凉与暖的温度撞上,指尖就没再离开,而是沿着耳廓慢慢向下摩挲。宋移把呼吸也放缓,最后捏住江迟耳垂,轻轻捻了捻。

      意味不言而喻。

      江迟呼吸一滞,全身的血瞬间集中到耳朵上,他猛地攥紧那只手,施力一拽,迫使宋移跌坐在自己腿上。

      另一只手缠上怀中人腰身,江迟叹息:“梨舟。”

      宋移纵容地应了一声,他眼中漾着笑,垂眸慢慢靠近江迟。

      呼吸越来越近。

      江迟忍不住追过去。

      却被避开了。

      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推开靠近的胸膛,宋移温声问:“答应我吗?”

      他又在这种时候谈起正事。

      江迟用绷紧的唇线表达委屈。

      于是宋移捏住江迟下颌,凑近,将吻落在江迟唇畔。可等江迟侧头,他又避开。

      余下的吻就落在宋移的眉心、眼睛、鼻尖、脸颊……

      清晨的寒意未消,血却那么燥。

      宋移舒出一口气,指尖摁住江迟下巴,阻止他的吻继续落下,却又与他额头相抵:“我这么哄你,答应我?嗯?”

      温和的音调缱绻:“絮影。”

      即便他此刻被江迟紧紧锁在怀里,他的姿态仍然从容,是他放纵着,允许两颗怦怦直跳的心穿过骨肉长到一处。

      而江迟又含住了他的指尖,吐字模糊:“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有分寸,别那么为我担心,好不好?”

      他也明白宋移会说什么,于是乖巧的伪装尽数卸下,压着宋移脊背的掌心强势,推动他与自己紧密相贴。

      江迟却弯腰,选择亲吻宋移的脖颈。

      唇寸寸滑过皮肤时触感湿热柔软,宋移仰头任他施为,他知道江迟不会让自己失望。

      江迟的声音贴着他的脖颈传入耳朵:“我听你的。但如果条件允许,让我最后再施展一次禁术,好吗?”

      他轻轻吮吸宋移喉结:“于私,那是在找我的魂。”

      拇指抚摸着跳动的脉搏,唇舌也慢慢上移:“于公,万一幕后黑手需要这次禁术才能达成目的。”

      吻最终盖到那越发急促的脉搏上:“要逼他现身,禁术就不得不施。”

      怀里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放松,江迟却在滚烫脉搏上的皮肤轻轻一咬,危险的侵占与掌控瞬间暴露无遗,他却说:“相信我。”

      禁锢的怀抱被松开,涌上来的血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

      宋移推开江迟站稳,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脖子红了一片,不疼,却还有触感残留。

      偏头看到江迟藏在衣领里的雪白脖颈,他故意压住江迟喉结,将最后的吻落在江迟唇上:“施展禁术之前,你必须先和我商量。”

      江迟明目张胆地咬了下唇,说话时震动从指腹传来:“每次都这么商量吗?”

      啧,宋移松手站直身子看他,夸张地拉长语调:“哇——江夫子好会举一反三。”

      “多亏宋弟子教得好。”江迟故作单纯。

      宋移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该去找白夫子了。”

      “不急,”江迟却道,“他今早授课的地方在我隔壁,约莫还有一个时辰,他的课程才会结束。”

      他为何在此时才说明?

      但干扰授课确实不好,可陡然空出的一个时辰,他们该做什么?

      宋移在回到学宫前就想好了要如何行事。眼下事情如期完成,他竟不知在空出的时间里要做些什么。

      江迟仍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将全部注意力都给自己。

      宋移在一片安静中,突然意识到自己昨天和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燥意是后知后觉的。

      脑子和耳朵猛然间热气腾腾,宋移别开脸,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背对着江迟。

      江迟听到了他的动静:“梨舟,你在做什么?”

      宋移嗡声:“悟道。”

      “悟道?”

      宋移乱说:“清心寡欲无爱无情的大道。”

      身后的人低笑一声,不待宋移转身,就有手指勾住自己,江迟的声音愉悦:“那看来我只能做乱你道心的妖孽了。”

      手被江迟拢住仔细揉捏,酥麻一阵一阵传遍全身,宋移侧身,视线彻底跌入江迟的容色,一片口干舌燥中,他却只是伸手轻轻捏了捏妖孽的脸:“那看来我这道是彻底悟不明了。”

      明媚的笑荡开,宋移甚至看到了江迟的虎牙尖尖。

      忍不住又落下一个吻,宋移嗅到窗外的流苏清香,他问:“还有一个时辰,陪我去晒会太阳?”

      他动了情,也犯了懒,不想去考虑那些生死攸关的大事,只想在难得的春光中与心上人晒晒太阳。

      江迟自然不会扫他的兴。

      于是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繁花洒落,他们各自躺在躺椅上,悠悠白云流过,宋移的话也温吞:“我表哥六月初九成亲,你要和我回去见一见我的爹娘吗?”

      江迟倏地坐起:“要。”

      宋移好笑地看着他,突然问:“那伯父伯母呢?你……还记得多少?”

      关于自己的父母,江迟脑中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他将七零八落的碎片串了串,道:“我记得我的母亲,她会很多乐器,她教我的时候,父亲会在窗边看着她。”

      而再多的,他却记不起来了。

      江迟的讲述短暂,却安宁温暖。宋移便也被这份宁静包裹其中,他慢慢悠悠道:“我娘,我爹,我舅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我娘和我爹成亲,我出生在他们出游的途中,或许是这个缘故,我从小到大总是在不停瞎跑。”

      他说:“幸好一直在瞎跑,我结识了不少朋友。我请了不少朋友帮忙,才终于从太和城赶回四象学宫。但这样一来一回,我们的事估计也瞒不了家里人了。”

      他戏谑地看着江迟:“怎么办啊江絮影,在答应我之前,我们的关系已经被绑定了。”

      风吹枝叶沙沙。

      宋移被人抱在了怀里,江迟将下巴抵在他头顶,在暖融融的春光中,他说:“求之不得。”

      家里的所有人都惯着宋移,他自认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却也因为游历见过人间疾苦,于是他待人宽厚,乐善好施。

      那些事出自本心,由情催生的占有同样。

      宋移克制过,但当冲动和情感澎湃,算计便也得心应手。他知道江迟时刻关注着自己的位置,可站在江迟那边的人只有一个花春楹。他打定主意的瞬间,攻守易型。

      而那本是江迟所求。

      于是奖励的亲吻落在江迟下颌。

      宋移闭上眼,又睡着了。

      江迟将怀抱又收紧了一些。

      渐渐升起的日头晒出温吞的暖意,清风低低吹过屋顶瓦片又悄悄溜走,密密匝匝的流苏花如云似雾,花下的一张躺椅上却有两个人挤作一团。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只有白花落如碎雪。

      而在流苏花开如雪的时节,他们拥有了一个爱人。

      宋移醒的时候略感惊讶。

      一是吃惊自己竟在起床不到两个时辰竟然又睡了过去,二是震惊于自己竟然能在椅子上睡得如此安稳。

      何况椅子上还挤着另一个人。

      躺椅待一个人尚且宽松,现在躺了两个就显得格外可怜。身体展不开,江迟只能一手环紧他的腰,一手穿过后颈握住他一只手腕,同时将脸颊贴在自己额头上。

      过于亲昵和具有保护欲了,宋移忍不住闭眼。

      可江迟在他闭眼的时候醒了,力道又紧了紧,江迟轻声喊他:“梨舟。”

      宋移没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挣开钳制坐起来:“絮影、絮影、絮影。”

      看了眼天色,他揉了把自己的脸,迅速道:“絮影……该去做正事了。”

      便先请白梦生认真诊治后取了药,再从学宫出发,借助獬豸衙的传送阵和自己的传送,终于赶在同一天和徐流渔他们进入兰错山脉。

      兰错山脉横亘在大虞西部,抵达需要穿过辽阔的戈壁和炽热的沙土。直到脚下的沙中混上锋利的碎石,碎石越来越多,逐渐铺满鞋底和整片视野,在那个时候抬头,才能看见漆黑高耸的山脉在铅云间连绵。

      而沸腾的岩浆在裂开的缝隙中奔涌。

      到这个地方,他们的汗已经滚得像雨。而在此地迎接他们的人有着一副粗哑的嗓音:“獬豸衙兰错山脉巡令官周柴见过少主。”

      周柴穿着灰扑扑的袍子缩着手,打过招呼后,徐流渔便开始介绍:“周师兄与邓师兄是同年进入学宫……”

      “行了。”周柴打断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鬼地方热得要死,跟我走。”

      他说完便走,徐流渔替他解释:“周师兄性格急躁些,他要是骂人,你们其实可以骂回去,他不会真的生气。”

      众人匆忙跟上周柴,可越往里越热,滚烫的岩浆几乎烤得人下不了脚。

      直到踏进一处就地取材由石头搭建的屋子,周围的温度才霎时一低。可即便如此,柳载酒的折扇还是扇得像是要起飞,他哀叹:“周师兄,这地方是丹炉吗?怎么住人啊?”

      其余人虽不出声,但脸色也在熔化的热浪中泛白。

      周柴却不理人,他指着屋子:“这有一百多间房,睡哪自己去挑。”

      “为何有一百多间?”空相悔疑惑。

      “这破地方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周柴眉头骤然倒竖,“除了玩石头我还能做什么!”

      等他骂完,空相悔默默道:“辛苦周师兄。”

      她顿了顿:“给你长月钱。”

      周柴呵呵一笑:“我又没有娘子相公要养,要钱做什么?”

      他道:“给我换成同价的灵草丹药。”

      空相悔爽快答应,周柴便带着他们去看房间。房间的布局大差不差,都只有一块磨平的石头做床,偶尔有几个石柜石桌。

      宋移随手拉开柜子,摸了一手的细灰。

      掏出白泽笔落下清洁咒,他们各找了一间屋子睡下。

      学宫的人没因江迟的出现产生太大反应,北漠的弟子却十分好奇。

      诸如“你千里迢迢回去一趟只是为了把他带过来?”“他有什么本事?”“他的眼睛和头发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长得如此好看?”“他的修为既如此高深你一直牵着他是否有必要?”种种。

      但宋移面对这些问题只是笑。

      不解释,不松手,笑得坦荡又人畜无害。

      还是徐流渔察觉异常替他们打的掩护。

      就寝之前,她纠结再三,决定来找宋移。可她刚抬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江迟。

      江迟喊:“大师姐。”

      宋移也喊:“大师姐。”

      徐流渔在心中叹了口气,拿出大师姐的做派训人:“你们收敛些。夫子和弟子搅在一起,终归不太好听。”

      “我可以不做……”

      宋移扯了他一下,徐流渔咬牙:“师伯!”

      江迟闭嘴了。

      徐流渔又嘱咐了几句,终于揉着眉心走了。

      终于睡下,可屋里却越来越热。

      稀薄的空气自石屋间逃逸,身下的石头骤然化身烤板,他们被困在板子上只能如渴水的鱼般左右翻身。

      那却只会让自己受热更均匀。

      在被彻底烤熟之前,宋移骤然睁眼。

      丝丝缕缕的凉意自浮梦珠上传来,他站在一条河边。

      河中有婴儿顺水而下。

      婴儿被捡走,长大,离开,又回来。

      宋移知道这是在哪了——是他们在学宫后山所遇到的那个幻境。

      而这一次,宋移在“仙君”动手之前取出白泽笔,打断了“仙君”施咒杀人。

      身体被劈得焦黑,可那位会屠尽养育自己全村人的“仙君”,竟朝向虚空,缓缓勾出一个微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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