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性非礼》头刀坐灯

24、疏离

　　真拿定主意要找人了，张扬才知道糟糕。
　　他不知道王浛住在哪里。
　　打电话，始终是关机，张扬再傻也隐约有些预感了，不过他却不想承认。
　　大概是忘了开吧。放弃再打，张扬开始在街上乱逛。
　　联系不上，去哪里找人？这个城市如此多的医院，难道还有挨个去问？不对，他应该不会去医院才是，可是他那个样子也不可能去外面勾搭人吧，难道现在他上学去了？
　　其实学校是现在唯一能帮张扬找到人的地方，就算他没上学，去问个地址也不成问题，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罢了，毕竟要找借口可不容易。
　　继续在街头徘徊，沿着那条公交线路走回以前住的地方又绕回学校，小腿都有些疼了，张扬才终于狠下心往里边去。
　　跟门卫磨了半天嘴皮子总算得以通过。学校很大，别说找一个班，要找到高中部的教学楼都有难度。
　　一路问了几个人才确定了方向，还没过去，下课铃就响了。
　　磨蹭了一下午，这时候已经放学，里面出来的的学生完全是呈喷涌之势，任何人都没有勇气在此刻逆流而上。张扬自然也不敢，只能躲到一边花坛上蹲着，一面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学生向着食堂奔跑一面后悔自己拖拉太久恐怕还得等上自习才找得到人。
　　不管八十后还是九十后，食欲都一样旺盛啊。看着人转移得差不多了，张扬叹了口气，起来往教学楼里摸。
　　找了个没去吃饭的学生问到了高三办公室位置，还没走到门口，里面的声音就让张扬迈不开脚了。
　　“……先去去吃饭吧，你底子还在，不用这么拼命，有这个心就可以，别再受那些影响啦。”
　　“嗯，谢谢老师。”
　　他竟然在学校？我不是听错了吧？眨了眨眼，脖子不禁往前伸了伸，希望再听清楚点，这时候里面人已经出来了。
　　正在琢磨开场白，王浛班主任那威武的身躯已经出现在张扬眼前。好在他对张扬没印象，只看了一眼就走。
　　人都在，也没必要问他了嘛。早知道该早点来的，完全是浪费时间啊！
　　刚打算继续前进，里面又传出说话声。
　　“你来干什么？”王浛的声音。
　　张扬吓得一抖，明明还没见着人呢这人会透视还是会感应？好在另一人的声音打消了他的惊慌。
　　“怎么这么快就来上课啦？还以为你要跟那个人私奔一去不回咧。”
　　王浛没有回答，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你这头巾裹得挺屌哈，哪里搞的？”玩笑一般的口气，应该是王浛的同学。
　　“屠龙刀今天的课是做卷子？给我一张我回去做。”冷冷的声音，张扬想不出现在王浛是个什么表情。
　　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安静几秒后才回：“等我去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悟了。”
　　“啊？难道是那家伙……”
　　“想到前段时间竟然比你们这些人考得差就觉得没脸见人，那是我人生的污点。”
　　“……靠！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揍！”
　　“……所以我说你瞎眼啊。”
　　“……我去拿卷子给你。”
　　气氛怪怪的，张扬听着里面的对话，莫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多余。
　　想走，又不肯动，就这么听着，直到里面人突然跑出来跟他撞个正着。
　　这人我见过，他想，上次在医院脸色很差，可这次在学校怎么脸色更差了？
　　犹豫着该不该打招呼，那人已经风一样没了影，张扬讪讪收回手，转过头，终于，他对上了王浛惊讶的眼睛。
　　那惊讶只得一瞬间，很快就没了影子，王浛也不再看张扬，转身就要走。
　　“我打你电话关机，才来学校的。”开场白也不用想了，话自己就冒了出来。
　　王浛停下脚步，也没看张扬：“我换号了，当然一直说关机。”
　　“这样啊……”为什么要换？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呢？张扬愣了愣又说，“我有话想问你。”
　　“那天是我故意气你妈，我自己没站稳，都是我活该，没你的事，你继续忙吧。现在我只想专心学习不玩了，就这样，你还要说什么？”王浛的口气生硬冷淡又敷衍。
　　说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转变对自己的态度？可是有必要在乎这个吗？问了不是会让他以为自己其实很在意这一点让他又误会吗？既然这样……只能不问了吧。按下内心的焦躁，张扬尴尬地笑笑，不回答。
　　张扬只能笑给空气看，王浛依旧没回头，默默站了一会没听到声音就干脆地离去，“既然没有，那我走了。”

　　“哎，等等……”匆匆赶过去，等王浛停步后又突然没了词，张扬有点着急，憋了半天才问，“你那朋友不是在住院么，这么快就好了？”
　　“割伤一条小口子而已，就他家里闹得厉害，没见他已经活蹦乱跳了？”
　　“那你呢？还要几天才能拆线吧，赶着回来学校也……你不是说还有人要找你麻烦吗？不怕了？”
　　“都是骗你玩的，没两个月就要考试了，玩不起。”王浛倒是有问必答。
　　“什么？那你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耍习惯了，张扬甚至一点也没觉得生气，倒是好笑起来，“现在就要去上课啦？”
　　“你到底要干什么？”终于，王浛受不了了，转过头瞪着张扬。“我好不容易死了心不来烦你了，你又跑来烦我……”
　　“你一个病号突然跑了我不担心那就不是人啊，这怎么叫烦你呢？”
　　“现在看见我没出事可以安心了吧？那就快走！我上课去了……”说完王浛再次避开张扬的视线要走。
　　怎么回事这家伙，突然这么躲自己感觉很糟啊。张扬越发不放心，也跟过去，这时候对面一女生拿着一叠卷子笑眯眯过来了。
　　王浛大约也有些意外，停下脚步皱眉看她。
　　只见那女生径直走到王浛面前，飞速地把怀里那些纸张一股脑塞给他，然后开始交待：“唐老师说了，你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反正都是做卷子，全拿给你了啊，还有什么再问我或者罗南吧。”说完，那姑娘就急匆匆回了教室。
　　“看吧，你这造型在教室里谁能专心啊。”张扬先是笑了一声，马上就又笑不出了——毕竟那伤是自己老妈弄的。
　　“多事。”有写愤愤地看了那女生消失的地方，王浛垂下头开始慢慢整理怀里的折损的卷子。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了，学校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嘛，你是好学生就要听话，走吧走吧，对了你吃饭没有？”
　　王浛像看怪物一样看了张扬好一会，这才低头哼哼两声，不再说话，只转身往外走。
　　看来是要回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张扬也跟上去。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到校外的一家饭店，然后沉默着吃饭。
　　气氛太古怪，张扬知道王浛一直在瞪着自己，可一旦自己回望，王浛就会看向其他地方，问他有什么意见他也不说。
　　终于张扬受不了自己开始对着桌上的几个菜发牢骚：“外面的餐馆油盐太重营养不足不适合考生啊，想当年我老妈那是顿顿送饭合理搭配……”
　　“没空自己煮。”
　　“那你点菜的时候也注意点，多吃蔬菜少吃肉，清淡点好，利于思维……发育？不对，是什么来着？”
　　“我都这么吃十几年了，死不了。”
　　“现在你当然不知道厉害，等你老了……”
　　“你管这么宽干什么？”王浛干脆扔了筷子，抄起卷子就走。
　　张扬只觉得头大，这家伙真难伺候，自己这不是犯贱找事么？
　　慌忙结了帐追出去，却看见王浛还站在门口冷眼睨着自己，顿时又松了口气。
　　“我真不明白……”王浛的指头不停地拨着卷子折起的一角，发出“卡卡”的声音，“你是觉得亏欠我？还是可怜我？都不用了，这两天我都想通了，我在你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我很清楚，是我太自以为是，所以才决心放弃，你这种时候再来施舍我好意我受不起。”
　　不等张扬辩白，王浛继续说个不停：“我真的很没用，不管下了多少次决心，把你看得多清楚，最后却都会输给你廉价的好意，你根本不知道，从之前看到你开始，到现在……我那可笑的决心动摇得多厉害……”指尖捏住卷角不动了，刺耳的声音也停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王浛的话反而更是听不清。
　　“算我求你了，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