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彩色莲花

73、寂寞

　　晚上十二点半，商凌才醉醺醺地回到家。
　　李芾原本不想管他，可是听到他嘴里不停地喊“芾哥、芾哥”，李芾又心软了。
　　李芾将商凌拖到浴室，给他洗了澡，换上睡衣，放在床上，又给他喂了醒酒药和水，盖上被子。自己又去收拾商凌的脏衣服和浴缸，全部收拾完才回到床上睡觉。
　　他这会完全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商凌熟睡的脸，商凌长得越来越有男人味，眉眼都很深，皮肤很白，嘴唇又薄又红。
　　李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很温热。
　　“要离开吗？”
　　李芾仰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灯，一宿未眠。

　　商凌这几天工作不太顺利，堂哥商连城屡屡反驳他的提议，两人在总裁会议上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商帝辛极少参加这种总裁会议，即使出现，也并不参与两人的争辩，反而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俩你来我往，颇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大老板不站队，底下人自然也保持中立，反正商凌的好几个策划都被压着没法开展。
　　商凌心里极不痛快，他知道，随着自己在集团内越来越掌握核心权力，以商连城为首的商家人就开始与他较劲，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商连城等人可不想在恒通集团内失势。
　　商帝辛目前还不会退，即使退了，他持有集团绝大多数股票，在集团内依然享有话语权，这就意味着商凌在商帝辛完全放权之前是无法独自掌控恒通集团的。
　　商凌真是烦死了这些狡诈的商人！
　　商连城进公司比他早，能力也很强，许多董事都和他私交甚好，商凌没法现在和他撕破脸。
　　两人也只在公司事情上有所争执，散了会依然“兄友弟恭”。
　　商凌还不知道商连城对付李芾的事。

　　这天晚上他终于没有饭局，特意早点下班去北京四中接李芾，到了之后给李芾打电话，才知道李芾不在学校。
　　商凌有点不高兴，不上班也不知道跟自己说一声，他生气地问李芾在干嘛？
　　李芾听出商凌不悦的语气，问他怎么了？公司有什么烦心事？
　　商凌听到这话更生气了，觉得李芾现在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似乎不再关心自己的事业，也不再关心自己。
　　他直接挂了电话。
　　两人五年来第一次闹矛盾。
　　李芾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怔愣了半晌，才放下手机，继续焯排骨。
　　他正在家里给商凌熬排骨汤，他还买了大闸蟹。因为商凌发短信告诉他今晚回家吃饭。
　　李芾做好晚饭，可是商凌没回来。他打商凌电话，电话关机了。
　　李芾望着桌上香喷喷的大闸蟹，叹了口气，取下围裙，洗了个手，然后拿起手机和钱包，带着小Sunny出了门。
　　小区附近有一座市属小公园，夏天绿树成荫，蝉鸣鸟叫，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李芾抱着小Sunny第一次走进去。
　　傍晚的公园，晚霞绚烂，周围小区里的老人都带着小孩出来遛弯，挺热闹的。
　　公园里还有健身器材，不少老人小孩都在上面运动，有些北京老头，别看年纪大，引体向上能做五十多个，那胳膊上的肌肉比李芾身上的还结实。
　　李芾羡慕地笑了笑。
　　还有人拿着羽毛球拍在打羽毛球，轻盈的球忽上忽下，一不小心掉在李芾脚边，李芾弯腰帮忙捡起来，递给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小姑娘一看李芾长得很帅，立马热情地邀请他一起打羽毛球，李芾笑着摇摇头，指着怀里的小 Sunny说：“遛遛猫就回去。”小女孩只好遗憾地走了。
　　李芾抱着小Sunny继续往前走，有一块空地上聚着一群老太太，穿着黑衣服红裙子，正在跳广场舞。热闹的歌曲配着炫丽的舞姿，广场舞大妈们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李芾想，这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幸福的群体。
　　前面有一处园中湖，设计得颇有韵味，夕照沉水，浅波荡漾，显得静谧又幽雅。
　　李芾这个苏州人，看惯了南方的山山水水，偶尔瞥见北方闹市里的一方静水，不由得心情也好起来。
　　他走过玻璃桥，站在湖中心眺望远方，心想，该回去了。

　　商凌挂了电话后，开着车四处闲逛。
　　天渐渐黑下来，商凌看到路边有家枣糕店，就将车停在地铁下面的停车场里，然后步行过去买枣糕。
　　这家店人气很旺，排队的人都拐了个弯，商凌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排着队。
　　李芾喜欢吃枣糕。
　　以前在苏州，商凌总会在家门口的枣糕店买上八块枣糕，然后放在自行车里，中午补课的时候扔给李芾，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说：“我妈买多了。”
　　李芾就会笑眯眯地拿出两块来，放在微波炉里微微加热一会，然后端出来两人分享。
　　商凌想，那个时候李芾肯定知道自己找借口，可是他从来都没拆穿自己。
　　哈，李老师那时就喜欢自己吧？
　　商凌想到这，心里甜滋滋的，比热乎乎的枣糕还甜。
　　排了快一个小时，商凌才买上香喷喷的枣糕，兴高采烈地拎着枣糕开车回了家。
　　商凌回到家是晚上七点，家里关着灯，没人。
　　他打开灯，将枣糕放在冰箱里，看着桌上的大闸蟹满脸疑惑，今天是有什么节日吗？
　　他掏出手机给李芾打电话，问他在哪？
　　李芾随口答道：“在家啊。”
　　商凌拿着手机在家里四处转了一圈，确信李芾根本不在家。
　　“李老师，您居然也会撒谎！”商凌恨恨说道，心里的火又烧了起来。
　　他突然发觉，李芾最近不知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去学校上课，也不在家里，他每天到底在干什么？！
　　李芾听到商凌的话，一怔，心想难道他已经回家了？
　　李芾立马趁着商凌没挂电话前说：“我在家附近公园散步，马上回去！对不起，我不该信口开河。”
　　商凌听完李芾的话，还是很生气，他本来就对公司的事烦闷不堪，今天李芾又三番五次触他逆鳞。他决定要好好跟李芾谈谈。
　　李芾抱着小Sunny，一路又跑又走，十分钟就回到家门口，他停住脚步喘了喘气，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才打开门进去。
　　商凌的皮鞋乱七八糟地横在门口。
　　李芾将小 Sunny放在地上，将商凌的鞋摆好，才急走进去。
　　商凌刚冲了个澡出来，穿着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块白毛巾擦着头，听到声响抬眼看向李芾，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
　　李芾的心猛烈地跳了两下，心里的焦虑顿时烟消云散。他笑着走过去，搂着商凌的腰亲了亲他的嘴唇。
　　商凌本想兴师问罪的，这下子完全没了脾气，趁机挂在李芾脖子上甜腻腻地问：“你吃了没？”
　　“没。”
　　“那先吃我吧。”
　　“……”
　　小Sunny扒拉着卧室门喵喵叫。
　　“爸爸们啊，我饿了呀！”
　　经过一番温存，两人又恢复到往日甜蜜的状态。
　　李芾将排骨汤和大闸蟹都热了热，商凌从冰箱里拿出枣糕，放到微波炉里加热起来，浓郁的枣香立马充溢了整个厨房。
　　李芾笑着问他：“下班给我买枣糕去了？”
　　商凌端着枣糕走到李芾身边，笑眯眯道：“是啊，排了一个小时队呢。你尝尝，好吃不？”
　　李芾尝了一口商凌用叉子叉给他的枣糕，点点头：“味道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在苏州给我买的枣糕，没这么甜。”
　　商凌一点也没听出李芾的话中意思，自己也尝了一口，嘀咕道：“我觉得挺好吃啊。”
　　李芾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两人开开心心地喝着排骨汤，吃着大闸蟹，聊着网络上的各种奇闻怪论，仿佛吵架从未发生过一样。
　　饭后，两人躺在床上，李芾跟商凌说自己想辞了四中的工作。
　　商凌诧异地问他为什么？
　　李芾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他堂哥商连城使坏吧，毕竟是一家人，伤了和气不好。
　　李芾现在找借口已经轻车熟路：“我爸身体不好，我想回去照顾他。”
　　“你要回苏州？”商凌立马不满道。
　　“嗯？只是暂时回去。等我爸身体好一点，我再回来找工作，反正你又不是养不起我。”李芾故意说得很轻松，他都忘了当年他还说要养着商凌，如今却俨然一个家庭煮夫。
　　商凌沉默了片刻，迅即皱着眉头说：“将你爸妈接到北京来吧，这样大家都方便。我去给他联系北京最好的医院。”
　　李芾摇摇头，表示这个话题已经讨论过，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
　　“芾哥，你就舍得我吗？你回去多久？我也去！”商凌急了，他最讨厌异地恋，他可不想和李芾分开。
　　李芾连忙安慰他：“就回去一个月，看看情况。你呢，好好留在北京，好好发展你的事业，公司现在很需要你。”
　　“李芾！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想分手吗？”商凌忍不住质问起来，他觉得李芾最近都很反常，这让他心里没有底。
　　李芾一愣，“分手？”他要和商凌分手吗？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词。
　　李芾立马抱着商凌，柔声哄他：“没有！好，好，我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先不回去，这样可以吧？乖，别生气，我们睡觉哈。”
　　商凌心软，被李芾一哄，也就不闹了，搂着李芾的腰，头枕在李芾胸前，小声撒娇：“芾哥，别离开我。”
　　李芾用手轻轻抚摸着商凌的背，眼睛盯着惨白的屋顶，淡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