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彩色莲花

72、堂哥

　　商凌又开始忙忙碌碌，早出晚归，李芾只有在吃早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李芾想，商凌越来越有大人样了。
　　他收拾完碗筷，拎着自己的公文包也出门上班去。
　　因为李芾授课效果好，今年学校让他直接带高三。
　　其实他也挺忙的，不过他还是没有商凌忙。
　　李芾走在朝气蓬勃的校园里，感觉身边总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李芾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孤独的影子。
　　李芾伸手摸了摸阳光，心想，还是怀念星海的高三（一）班啊！
　　那个时候有顾良这个腼腆可爱的化学课代表。
　　那个时候有林苏这个热情似火霸道如虎的情敌。
　　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商凌，阳光又耀眼，将他的心都照亮了。
　　李芾想，果然还是恋爱前那段时光最美好，最值得回味。
　　李芾外表俊朗，又有才能，在四中也收到过不少女孩子的情书，也被同事们介绍过女孩子，他都一一婉拒了。
　　没有一个人能像商凌一样，只是对他笑一下，就能使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
　　李芾想，自己是很爱商凌的。

　　下班后，李芾直接开着车去了家附近的超市，买了许多生活用品和蔬菜水果，他还给苏梨雨准备了一份。
　　苏梨雨说得对，亲儿子不如干儿子，她跟李芾抱怨，自己差不多有半个月没见到商凌了。
　　李芾替苏梨雨做好晚饭，然后拎着给自己家买的东西慢悠悠回了家，商凌现在基本不回来吃晚饭，李芾也懒得做菜，免得吃不完。
　　他给自己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红彤彤的西红柿配黄澄澄的鸡蛋，做成卤盖在根根筋道的面条上，再淋上两滴香油，撒一把翠绿的葱花，看起来也挺有卖相。
　　李芾一边吃一边自夸：“好歹也去厨师学校进修过，一碗面都这么香！可惜现在英雄无用武之地。”
　　李芾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涩。
　　李芾独自吃完饭，洗完碗，去跑步机上运动了一会，又做了100个俯卧撑和100个仰卧起坐，他对自己的身材管理得很严格，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就是李芾的运动目标。
　　今年他已经三十一岁，其实不太年轻了，不过因为运动的缘故，他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比起一天到晚穿着西装的商凌，倒显得更阳光。
　　李芾有点怀念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小男孩。
　　“嗡嗡！”
　　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商凌在朝阳区三里屯xx酒吧，想来看看吗？”
　　李芾知道这人是在挑拨离间，不过他还是担心商凌喝醉酒被人摆弄，他马上穿上便装，拿着手机和钱包，出了门。
　　一路上，他按照导航开到了xx酒吧门口。
　　李芾停好车，正准备进去，突然又回到车旁，从车里拿了个口罩和棒球帽戴上，这才进了酒吧。
　　这个酒吧很嘈杂，一看就不是谈生意的地方，李芾不知道商凌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这不像他的风格。
　　李芾拿出手机，指着手机上商凌的照片问酒保，知不知道这个人在哪个包厢？自己是他朋友，来接他回家。
　　酒保点点头，领着李芾走到最里面一个大包厢门口，说：“就在里面。”
　　李芾谢过他，又塞了二百元小费给他。
　　酒保喜形于色地走了。
　　李芾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心想万一商凌正在谈正事，自己贸然进去，说不定会坏了商凌的生意。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戴着口罩帽子，商凌应该认不出自己，他想好借口，推开了门。
　　李芾扫了一眼，立马就发现商凌坐在角落沙发上，旁边还有个小男孩坐在他腿上挑逗他。
　　商凌喝醉了。
　　李芾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对房间里看着他的人说：“商总要我来接他。”
　　一个青年男子起身走到他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你是李芾吧？我是商凌堂哥，我叫商连城，欢迎你加入我们商家。今天我生日，商凌有点喝多了，别介意。”
　　李芾心想，你他妈特意发短信让我来看戏，我要是不介意，你岂不是很失望？！
　　李芾轻哼了一声，径直上前推开那小男孩，将醒酒药塞进商凌嘴里，又给他灌了点水，扶起商凌，礼貌而疏离地对商连城说：“多谢堂哥款待，他醉了，我们就先回去。”
　　商连城眯着眼笑道：“自然，请便。”
　　李芾将商凌扶上车，看着睡得深沉的商凌的脸，心想，怪不得他每天都很忙，有这么多不怀好意的亲戚，光想想都够烦的。
　　等李芾和商凌走后，商连城立马派人跟踪他们，又找人调查李芾。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周一要举行升旗仪式。
　　李芾早早就到了学校。
　　升旗仪式上，李芾看着四中同学良好的精神面貌，心里很高兴，他现在觉得四中也不错，和星海各有特色。
　　上午第一、二节课是化学课，李芾热情满满地给高三（六）班讲课。
　　气氛挺融洽。
　　下课后，李芾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学校教导主任王先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王主任将几张照片放在李芾面前，直接问道：“李老师，有家长反映你是同性恋，你能给家长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桌上的照片正是李芾去接商凌的照片。
　　李芾想，这个堂哥也太明目张胆地和商凌作对了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芾还没想明白，就不得不向王主任解释照片和自己性向的事情。
　　其实光靠这几张照片，看不出来什么，但王主任宁可信其有，毕竟现在的家长维权意识很强，他可不想被12345批评督促。
　　王先发目光炯炯地盯着李芾，看着他那张帅得像明星似的脸，有些感慨：李芾还是他力邀进四中的，不仅因为李芾专业知识过硬，还因为他长得帅，帅哥美女由来都讨人喜欢。王先发当时想，招一个这么帅的老师进来，肯定更吸引优质学生，毕竟四中还得跟人大附中打擂台。李芾来了之后，果然不负王先发所望，不仅课教得好，学生人缘也很好，一跃成为四中的活招牌。
　　可惜李芾居然是个gay！
　　王先发深深为李芾感到可惜，虽然gay不违法，但毕竟是异类，为人师表还是要伟光正一些。
　　李芾读懂了王先发眼睛里的情绪，他心里笑了笑。
　　对于他的性向，别人不问，他不会主动告知；如果被问到，他也不愿撒谎。
　　王主任听完李芾的解释，有一丝难受，但还是强颜欢笑对他说：“这个事是你的私事，我们没有权力管。不过涉及到家长举报，学校还是要跟家长们沟通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李老师，你先休息几天，学校沟通好这事，你再回来上课。”
　　王主任虽然是笑着说这番话，却没有问李芾意见，相当于直接命令李芾停课。
　　李芾轻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个社会不会对同性恋宽容。
　　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回了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
　　他想，可能回不来了，不如收拾干净点。
　　办公室里的同事诧异地问李芾做什么？
　　李芾撒谎道：“哎，还是我爸身体的事，他手术后恢复不好，我跟主任请了一个礼拜假回去看看他。”
　　李芾想，做个异类也真够麻烦的，要么对领导撒谎，要么对同事撒谎，反正，人间处处是谎言。
　　“那也没必要搬东西啊？”
　　一个和李芾关系比较好的男老师觉得不太得劲。
　　李芾朝他温和地一笑，说随便收拾一下而已。
　　同事们也就没再说话。
　　李芾将自己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打包好，准备这次就带回去。他又将高三（六）班的试卷和作业整理好，放在办公桌上，等待代课老师来取。
　　李芾在北京四中待了五年，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比起他在星海才待了两年半，他离开星海时还念念不舍地到处拍照留念。
　　想来，一个人对一个地方的感情，也是与某个人有关。
　　李芾今天早早回到家，觉得闲得发慌，便开始打扫卫生，将自己和商凌的家整理得焕然一新。
　　整理完家，李芾又开始做饭、煲汤，他炖了商凌最爱喝的冬瓜排骨汤。
　　晚上他给商凌打电话，说要去接他下班，商凌依然说约了客户吃饭，得晚点回去。
　　挂了电话，李芾看着眼前一大桌子菜，心又开始发酸。
　　一个人吃不完，要浪费了！
　　自己刚没了工作，又这么浪费，真是败家！
　　李芾自嘲了一番，将菜和汤装在食盒里，去了苏梨雨家。
　　苏梨雨笑着夸“儿媳妇”又懂事又勤快。
　　李芾回到自己家，已经没有胃口吃饭，他将饭菜冰冻或冷藏起来，洗了澡准备早点睡。
　　晚上他躺在床上看书时，商连城又给他发了短信，说商凌在xx会所玩得很high。
　　李芾生气地将手机一扔，过了好一会，他又捡回手机回短信道：“那就让他玩尽兴吧。”
　　李芾握紧手机闷闷地想，这个堂哥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