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鬼》斐成章

2、四角游戏·01

　　「通常，在玩游戏的时候，我们要格外当心。」

　　邬杭开始害怕了。
　　他站在这间长方形的房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周围静悄悄地，死一般的诡寂仿佛要把人吞噬。他面对房间的一角，头低垂着，像一种思过或是祈祷的姿势。
　　八月的天，邬杭感受到了沁入骨髓的冷意。
　　有人慢慢走近，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见鬼方法中的四角游戏，只凭一个人是不会成功的。
　　它需要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如同一种接龙，被触碰到的人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接着再往另一个人的位置移动。

　　“幼稚鬼故事还真有人信呐？”游戏开始前，蒋蓝笑得前仰后合，“小学生？”
　　邬杭一句话没有说，尽管不是有神论者，但他也不太喜欢这种游戏。
　　程劲早看出了邬杭的不情愿，于是搂过了前排许嘉宁的脖子，问道：“嘉宁，你会和我们一起玩的，对不对？”
　　许嘉宁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所以只是笑着点了头。
　　对邬杭扬扬下巴，程劲意有所指：“嘉宁已经同意了哦，某人到底要不要加入呢？”
　　邬杭没好气地瞪了程劲一眼，脸上如同火烧。自己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似乎一瞬间就暴露无遗。

　　大学入学初遇许嘉宁时，邬杭就对这个温柔又安静的人一见钟情了。
　　只可惜他们俩都是男的，于是始终不敢表白心迹。一晃两年过去，他和许嘉宁之间的关系再也过不了“兄弟”这道坎了。
　　作为发小的程劲自然知道邬杭到底在想什么，否则现在也不会这么欠揍的挤眉弄眼。
　　“到底要不要参加？”程劲追问。
　　“知道了知道了。”邬杭投降：“我参加。”
　　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黑暗的空间，邬杭挪动着脚步，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一种无法言说的气氛让他的手不能停止颤抖。
　　在碰上许嘉宁的肩膀时，他的心终于宁静了一些，他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很快，他听到许嘉宁用与往常无二的声音说出了名字。

　　第一轮四角游戏很快过去。
　　第二轮开始。
　　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怪异的事。邬杭想着：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第三轮时，一切仍旧正常。当邬杭碰到第三个人后，那个人笑了起来，是蒋蓝的声音：“你好慢。”她笑嘻嘻地：“怎么才碰到我？”
　　邬杭撇嘴，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胆子会这么大？相比之下，他更为之前的忐忑感到汗颜。
　　站在第三人的位置之后，邬杭算着蒋蓝碰到的该是程劲，又一个轮回即将结束。突然，他皱了眉，蒋蓝刚刚报了名字吗？
　　好像没有。
　　还有……邬杭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他们位置的顺序，恍然想到：第三人的位置不该是许嘉宁吗？至少在前两轮中，自己碰到的都是许嘉宁。
　　从游戏开始前，在熄灭灯火时，他记得他们的顺序依次是程劲，然后是自己，接着轮到许嘉宁，最后是蒋蓝。
　　……所以刚刚第三个人是谁？
　　邬杭这一刻几乎手脚麻木，他瞪大了眼睛站在那个角落，冷汗如瀑。

　　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停止好一阵了。
　　四周更加安静。

　　刚刚的第三人根本没有迈动脚步。

　　蒋蓝的声音这一次再度响起，她迟疑道：“怎么……没人继续走了？”
　　“……是你，”邬杭回应着蒋蓝：“第三个人，是你。”
　　“第三个人是我啊。”许嘉宁很奇怪：“我一直站在这里，没有人拍我。”
　　话一说完，他们三个立刻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卧槽，”程劲颤抖地开了口：“不会这么走运吧？”他一个箭步冲到玄关处，对着电灯开关就按了下去。
　　“不行！”蒋蓝阻止不及：“还没结束……”
　　而此时，灯已经亮了起来，瞬间也照亮了他们四个人难看的脸色。
　　四人近乎同时发出了抽气声。
　　他们的站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错乱，本来应该走到第三人位置上的邬杭竟然还站在游戏开始前他所站的角落。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

　　蒋蓝尖叫了一声，冲到门口就想走。
　　房间的灯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随即闪烁的速度愈加频繁。
　　下一秒，周围重新陷入了黑暗。
　　以前胆子不算小的蒋蓝这回是真的吓惨了，她扑到程劲怀里抖个不停：“这谁搞得恶作剧啊！”
　　程劲也被这一连串离奇现象弄得有点发懵，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安慰蒋蓝。
　　邬杭虽然害怕，却不忘去看许嘉宁，许嘉宁脸上同样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最后，他们四个人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走之前，那盏灯仍旧维持着坏掉时的样子。

　　来到大马路上，不安的情绪似乎淡了些。
　　灯火通明的街道让人喘了口气。
　　蒋蓝捶打着程劲：“都是你，偏要玩这种鬼游戏，这回好了，真见鬼了！”
　　程劲只能陪笑。
　　邬杭想让蒋蓝别再提那个字，却又不太好开口，毕竟他自己连想都不愿意再想。
　　许嘉宁还是如往常一样安静而沉默，没多说什么。

　　“今天早点回去吧。”邬杭说：“打个车。”
　　程劲赞同：“我送蒋蓝走，你和嘉宁一起。”
　　邬杭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许嘉宁。
　　许嘉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头同意了。

　　这里是一片还未开发完全的新区，入夜后行人不算太多。刚刚他们玩游戏的地方是程劲家另一套还未精装的新房。
　　此时将近凌晨一点，虽然人看不到几个，但打车不算太难。
　　乘车到市区后，四个人就两两分开了。

　　邬杭心里仍有点惦记刚才的事情，连到小区巷口了都没注意，还是许嘉宁提醒后才回神。
　　他们几个都是本市人，一般学校放假就会各自回家。

　　“太晚了，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许嘉宁对邬杭说道：“看你脸色很不好呢。”
　　“刚刚——”邬杭想问：刚刚我碰到的第三个人确实不是你对不对？但他犹豫再三，最终也没问出口。
　　许嘉宁询问地看着他。
　　邬杭摇了摇头，他说：“你也早点休息。”
　　许嘉宁就笑了一下，对他挥挥手。

　　邬杭站在巷口目送着许嘉宁离开，随后转身朝小区走去。
　　巷子两边刚刚还正常着的路灯忽然开始闪烁。
　　邬杭打算前行的脚步莫名顿住，他抬头，头顶的灯泡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暗的时间更长，亮的时间越短。接着，灯管猛地碎裂，在死寂的夜晚发出“嘭”的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