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难免落入俗套》则苏

37、分开

　　林羡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家的，一路上的景象好像都变模糊了，只剩下黎青泛红的眼眶和那句“我们结束包养，分开一段时间吧”。
　　一段时间是多久？

　　林羡舟突然慌了起来，他怎么忘记问了，一段时间是多久，只要知道具体时间就好了，他可以忍到黎青回来的那天，只要告诉他分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他拿出手机找到黎青，很快打出了一句话，但是在点击发送的那一秒，他停住了。他不敢发出去这条消息，怕看到的结果是黎青连他的联系方式也拉黑了。

　　一段时间是多久？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还是永远？
　　林羡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措，他心里升起一团无处发泄的怒火，在他心里一直熊熊燃烧，仿佛要把他这个人烧成灰烬才甘心熄灭。

　　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了许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降落又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大雪已经在地上铺满一层白色。
　　落地窗外的天色从温暖的橙红色变成深邃远阔的黑，最后一道光线消失在林羡舟绷紧的手臂，手背上青筋可见，紧紧握着唯一能联系黎青的手机。

　　夜晚降临，往常早就已经亮起灯光的别墅，此刻还笼罩在一片静悄悄的黑暗中。
　　这个时间点该做什么了？
　　林羡舟的视线环顾了一圈，看到了现在的时间。

　　该吃晚饭了。
　　今天是元宵节，应该要煮汤圆。
　　黎青比较喜欢水果汤圆，五颜六色的那种。

　　林羡舟恍然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转角的时候，他不小心撞到了沙发，腿疼了一下。
　　微不足道的疼痛却让林羡舟瞬间清醒过来。

　　游离的状态骤然间结束，林羡舟看着漆黑的房间，心一点点冷下来。他开始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第一步是先打开客厅的灯光，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吃过饭就去看公司的文件，之后去地下室的健身房跑一个小时的步，洗澡睡觉。

　　在黎青住进来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么生活。
　　只是晚上睡觉时，他站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口，站了有一分钟，转身去了以前住在二楼的卧室。

　　自从和黎青一起住到三楼之后，二楼卧室的东西也都一并搬去了三楼主卧，现在的二楼卧室就只剩下简单的床褥，一眼望过去，空荡得仿佛没有住过人。
　　林羡舟没有在意，只是躺在床上许久没有睡着。

　　后半夜，他半梦半醒，总是能看见黎青的脸。
　　他醒来，家里的每一处都充满了黎青生活过的痕迹。

　　沙发上三只的白熊玩偶，茶几上的玫瑰干花，新买来的盆栽和装饰画，打开电视是黎青看了一半的电影，冰箱里的菜有一半都是黎青爱吃的，他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情，仿佛能看到黎青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笑着打游戏或者看书。
　　林羡舟从没有觉得这个房子这么大，这么空旷。
　　他开始更多时间都待在公司。

　　直到吴阿姨的电话打过来，吴阿姨从不会在他工作的时间给他打电话，一般有事也只会发个消息说一声。
　　林羡舟心里有了某种预感，他接通电话。

　　“林先生，小黎先生让朋友过来，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吴阿姨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今天这个阵势，她猜也能猜到了。
　　“嗯，我知道了。”林羡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语气平淡，“你提醒着点，别让他们忘拿了什么。”

　　“林先生……”吴阿姨犹豫了片刻，问道，“您和小黎先生是闹矛盾了吗？”
　　是矛盾吗？林羡舟也不太清楚。
　　他有时候甚至会阴暗地想，当初主动提出让他包养是黎青，现在主动说结束包养的也是黎青，他对于黎青来说算什么呢？

　　可是默许的人是他自己。
　　是他默许了黎青的试探和靠近，让黎青一步步走进了他的生活当中。
　　也是他和程尧的曾经，成了黎青心里的刺。
　　是他的问题。

　　“不算矛盾。”林羡舟想，他和黎青从来没有闹过矛盾，黎青总是喜欢有什么就说什么，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黎青很少会委屈自己憋在心里，“只是关系结束了。”
　　如果他和黎青是恋人的关系，这应该叫做分手。

　　吴阿姨不再就这件事说什么，她只是很喜欢那个会夸奖她每一道都很好吃，还会给她提建议，和她一起发现林羡舟爱吃什么的青年。

　　林羡舟挂掉和吴阿姨的电话。
　　他重新回到办公桌前，试图继续工作，但是却心不在焉，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黎青把他的东西都从家里搬走了。
　　不是说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为什么要把东西都搬走？
　　是打算和他永远结束了吗？

　　林羡舟神色越来越沉，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跟助理交代了几句，然后开着车，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
　　他回到家，属于黎青的东西，该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

　　林羡舟从玄幻走进别墅，鞋柜里黎青的鞋没有了，空出了一块区域，他心里一沉，快速跑上三楼，推开主卧的房门。
　　衣帽间里，属于黎青的衣服全都消失不见。
　　黎青一点点带走了他在这个家里留下来的痕迹。

　　黎青的书，黎青的衣服鞋子，黎青的洗漱用品……最后是黎青这个人。
　　所以，是永远结束了？
　　林羡舟站在主卧的房间，拳头一点点攥紧，关节泛白，青筋凸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羡舟松开手。
　　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三楼主卧，关上主卧的房门，拿出手机，一边给助理打电话说想要改造一下地下室，一边往楼下走。

　　“林先生。”吴阿姨拦住要出门的林羡舟，把一个合同递给他，“小黎先生的朋友说，这是小黎先生给您的新年礼物，之前忘记交给您了。”
　　林羡舟愣了下，从吴阿姨手中接过合同。
　　是兰平镇那片玫瑰花海的土地租赁合同，黎青租了十年，并且雇了人养护照料那片花田。

　　十年。
　　林羡舟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眼神发狠。
　　“他还有说什么？”林羡舟沉声问。
　　“小黎先生说，您不想要可以当不存在。”吴阿姨觉得林羡舟的状态不太对劲。

　　“当不存在？”林羡舟冷笑了一声。
　　“林先生？”吴阿姨有些担心。
　　“没事。”林羡舟说完，离开别墅。

　　别墅地下室的改造很快，不到一周林羡舟就看到了让他满意的效果。
　　柔软的地毯，金色的锁链，牢固的门锁……只需要把黎青带回家，就能够让他永远陪着自己。
　　他身上本来就有着林启明的恶劣基因，他们流淌着相同的血液，也许注定会变成一个样子。

　　林羡舟开车来到《缉凶》剧组。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剧组的工作人员看见他虽然很惊讶，但都知道蒋从言是他公司的艺人，这部剧也是他的公司在出品制作，因此并没有任何怀疑，很高兴、恭敬地接待了他。

　　林羡舟来到拍戏的现场，远远地就看见了黎青的身影，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黎青瘦了很多，整个人躲在宽大的衣服里，好像风一吹就要飘走了。
　　他不记得这个剧需要演员为角色瘦成这样。
　　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林羡舟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导演身后。
　　冯延桐注意到他，赶紧跟他打招呼，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在意。
　　冯延桐点点头，继续盯着监视器。

　　黎青正在走戏当中，听见冯延桐喊了开始，他很快就进入状态，成为剧中的人。
　　林羡舟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入戏演戏，看着他在一场戏结束之后，慢慢从戏中的人物剥离出来，再次变成黎青，看着他微微笑着跟同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随意地聊天。

　　他只是黎青的锦上添花。
　　林羡舟默默地收回视线，没有他，黎青依然会生活得很好，也依然会认真演戏，依然会热烈地活着。
　　还是算了。

　　林羡舟想，还是算了。
　　狭小的地下室不适合小狐狸的生长，就算他把地下室打造得再漂亮，那也是个笼子。
　　黎青是自由的风，来去都自由的风。
　　他如何能够留下自由自在的风。
　　他的那些筹码，不过是锦上添花。

　　林羡舟露出个苦笑，看来他应该不会变成林启明那样了。
　　他应该往前走了。
　　不是说不喜欢回头吗。
　　那就往前看吧。
　　他又看了会儿黎青的脸，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印在脑海里，然后转身离开。

　　“林总。”冯延桐喊了声。
　　林羡舟摆了下手，很快走出片场。
　　正在和蒋从言对下一场戏的黎青听到这两个字，猛地抬头朝冯延桐的位置看过去。
　　那里并没有他期待出现的身影。

　　“你不知道啊，刚才林总来过了。”一旁的工作人员看见他这个反应，笑着说道。
　　“林羡舟来过了？”黎青立即站了起来，他在人群里看了一圈，都不是林羡舟。
　　“在导演那里站了会儿，还看了你的表演。”工作人员笑着说，“不过看了没多久，他就走了。可能只是路过剧组，顺便来看看吧。”

　　“走了……”黎青慢慢地坐下来。
　　是来跟他做最后的道别的吗？
　　他赌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