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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客房检查之后并未发现异样,杜城才拨通了与蒋峰的视频连线。
      蒋峰在手机那头咆哮我们上辈子大约是欠了罗雪这小姑奶奶的,她这一出直播案情,差点没让分局电话被各路热心群众给打爆,还有一堆人一板一眼地分析那张纸上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红色的“下一个就是你”,不就是恐吓信么?
      杜城把手机架在桌子上,拧着眉揉了揉额角,视频那头的小伙子被堵在了进来丰岩村的路上,两头接收信息都只能依靠手机通讯,坐在车厢里吼来吼去的,怪不得如此暴躁。
      那你也得知道这到底是在恐吓谁啊。
      也不全然是狗屁不通,沈翊拨弄着网络页面,他们说得挺有意思,树上吊死的人,应是对应文中“吱呀响”这句。
      杜城想了想,从中间开始?若是刻意的对应杀人,一般会严格遵照给出的既定顺序,跳跃步骤可是一种严重破坏仪式感的做法,难道说……
      沈翊的眼神同时混合着迷离与尖锐,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掠过水面的鸟儿的洁白羽毛,大概前头已经死了两个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蒋峰闻言连忙应声,我马上去查!
      这个说法也特别有趣,沈翊指着网络大神的推理贴道,他说这五句话对应着五行,芙蓉水底殁,桃李土中藏,吱呀响,银光现,天边晚霞真漂亮,分别是水,土,木,金,火,而且全部是后克前的关系,整体构成了一个循环。
      那么晚霞与火……
      这不是很常见的比喻么?
      晚喜晴霞散绮红,就像是火焰一样。
      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无穷大。

      外头有人的脚步声向屋子这边靠近过来,杜城迅速给播放着蒋峰的画面做了静音处理,沈翊走到门边提前开门,是秦燕。
      打扰了,两位警官先来吃一点填填肚子吧,周丽她……她心情不太好,不怎么想吃东西,我也只是随便煮了些面条,正好你们……
      可能是因为被他们救过吧,秦燕的眼中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之意。
      沈翊温和地笑了笑,谢谢你。
      杜城的思绪还游曵在案子里,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昨儿晚上,你跟周丽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彼此的视线吗?
      门边的沈翊偷偷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认真办案的城队威慑力十足,秦燕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摇了摇头说,我们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前后去浴室洗了个澡,这个时候是看不到对方在做些什么的。
      杜城沉吟了一会儿,谁先谁后?
      秦燕迟疑了一下,她先进去的。
      于是杜城暂时没问题了,手一挥大赦天下,去吃饭吧。
      一般做主人的,会自己先进浴室把一切弄得湿漉漉的再留给客人吗?
      但也不排除她们关系太好,根本不讲究这些。

      饭后又有人陆续过来,因为人手不足,只能做个简单的了解,其中有个叫绍杰的男人令人印象深刻。他是丰岩村小学的校长,年近五十,已经在这儿工作十多年了,是本市年度先进人物的候选人之一。
      我跟林瑞晖村长认识挺久的了,他说,当年建造这所学校,包括后来重新修葺校舍,他都是出过很多力的,我特别感激。
      杜城追问,除开这些,你们还在哪些方面打过交道?
      我们交流的,大多是跟学生入学有关的问题。绍杰说,从前大家都不富裕,没几个人掏得起腰包送孩子去学校里念书,后来被城市里的花花绿绿吸引了注意力,读书无用论也就流行了起来,村民们认为坐在课堂里啃书本远不如送他们去城里打工来钱快……普及教育,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沈翊弯了弯眉眼,是呀,多亏有你们的坚持。
      绍杰连忙摆手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这家伙待沈翊与杜城不同,和沈老师说话时候整个人会轻松许多,甚至有些要与他多加攀谈的想法自然流露出来,可能是凶神恶煞的杜城让他觉得不舒服了吧,但是就冲您的这个表现,城队怎么可能不凶神恶煞呢?
      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干嘛?
      睡觉啊!绍杰顶着杜城不善的目光小声说,我的年纪不小了,可是不像你们年轻人,熬不起夜了。
      杜城和沈翊昨儿确实睡得晚,眼下挂着乌青,原因嘛,自是不可说。
      杜城不理睬他的阴阳怪气,有人可以证明吗?
      绍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迟疑,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烦躁,我现在一个人独居,没有人可以证明!
      沈翊捕捉到了他这份不自然的情绪,立马偷偷给李晗发消息,索要此人的个人资料:老婆早亡,只留下了一个惹是生非的儿子绍庆,两个月之前还因为同人打架进了拘留所,关了十来天才被放出来,这小子大进宫小进宫不断,已经算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
      沈翊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人的情绪出现波动时,往往就是用以试探的好时机,请问您的儿子是搬到……
      他说跟朋友约好南京旅行!绍杰给他们看他跟儿子的聊天记录,不仅清晰的交代了旅行目的地,还附上了去7月1日前往南京的车票,周到得很,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狠斗勇的小年轻能够做到的细致。
      沈翊露出了闲话家常的笑容,是跟女朋友一起出去玩么?
      绍杰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出奇地难看,然后心不在焉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年轻人的事儿,他不主动提,我也懒得多问。
      李晗的消息再次传了过来,确实有人在网上用绍庆的身份信息订了车票,但是根本就没有进站检票,也没有人拿着这张牌上过火车。
      这个东西,更像是有人故意发给绍杰看的,又或者,是绍杰故意留给警察看的?
      绍庆的手机欠费停机,也无法定位,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做爸爸的面上不耐烦更甚,他经常这样,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玩被外星人抓走了的戏码!

      他们正聊着,村委会的人又带了一个坏消息过来,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浑身是血的男尸,是昨儿刚刚回村的冯昌。
      绍杰惊讶地站起身来,怎么连冯昌也……
      杜城警惕地睨了他一眼,这个你也认得?
      冯昌是我们丰岩村的包工头,从前每家每户动工建房都不可能绕得开他,赚了钱在北江市内买了房,住得比村里舒坦,才很少回来。这次是……哦,对了,六月二十九是他父亲的祭日,肯定得要上山扫墓,就是今天!
      绍杰说的六月二十九是农历的日子,公历为7月27日。
      冯昌倒在了河边,死因却是被利箭刺穿心脏而亡,卫生服务中心的医生无可奈何地再次扮演了验尸官的角色,判断死亡时间为今天上午10-11点之间,刚好是林瑞晖的尸体被发现众人围观的时候,这似乎意味着在场之人都拥有本案的不在场证明……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此处虽在林中,但是冯昌上山扫墓的必经之路,看现场痕迹,他应该是中箭之后从坡上坠落至堤岸,然后径直滚落到河边的。山坡附近的几棵老树树干上都有被鱼线或深或浅勒过的痕迹,大概率是了解他这个习惯的人采用了提前布置好的机关陷阱,一击必杀,而且根本没有留下相关的物证,说明凶手算好早来一步,已经把它收走了。
      沈翊踱步到冯昌的身边,果然又捡到了一张印着红色的“下一个就是你”的童谣,这次对应的,应是“银光现”那句,那么关于之前已经死了两个的推测,好像越来越真切了……
      绍杰率先撇开他自己,今天上午学校的领导班子开会,我们在会议室从八点一直坐到了十二点多,好几个人可以相互作证的。
      杜城没理会他,只是匆匆地摆了摆手,不要靠近案发现场!

      接到通知的蒋峰哇地怪叫了一声,天呐,之前的事儿还没搞明白呢!这样说起来,是不是还会有下一个?
      晚霞,烈火灼烧,若是这种死法,必然极其痛苦。
      要我选,肯定留给最恨的那个人……
      他翻遍了近十年来丰岩村非正常死亡记录,有失足落水溺死的,听起来勉强还能跟“水”挂得上关系,但是人死了不都要埋进土里吗?土里埋……这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啊?
      沈翊轻声说,你也可以试试从失踪人口方面入手……

      杜城比他更加直接一点,查一下一个叫做秦燕的女人的老公。
      沈翊安静地看着他,你怀疑她?
      杜城咧开嘴笑,是那种胸有成竹地笑,带着笃定,难道你不怀疑?
      不怀疑就不会刻意往这方面引导了,他不过还是有些按耐不住那属于艺术家浪漫温柔的因子,它们被矛盾的外衣包裹着在心头到处窜动的微小气泡中,被戳破了也只是浅浅笑笑。
      沈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没有答话。他的睫毛非常漂亮,宛若一群大雨过后仍然想要振翅翱翔的蝴蝶,它们孤单而又温柔地牵连着彼此漆黑的翅膀,颤巍巍地煽动着美好的弧度。
      杜城嘭地一下把手机扣在了书桌上,然后起身走到沈翊跟前,伸手去触碰他的眼睑。温热的指尖似乎有着难以言喻的治愈作用,长期堆积的疲劳和倦怠像是缓缓融化的冰雪,一点一点地散逸于那有些粗粝的指腹之间,化作潺潺的春水,打湿了心田。
      沈翊把脸颊凑近过去,贴着杜城的掌心软乎乎地蹭了蹭,又沿着他掌心处生命线一路向下,亲吻到手腕静脉处,先是轻轻舔了舔,又吮吸着磨了磨牙,有一点小小的顽劣,但总体还是乖巧讨好的模样,十分令人心动。
      所以分明是狡猾的小画家当面施展千娇百媚的美人计呀,实在怪不得某位刑警队长色迷心窍好不好?

      忙着查资料的蒋峰听到了哐当一声,才后知后觉发现视频连线的对面背景已经变成了一片黑咕隆咚的颜色,他连忙晃着手机大声吆喝道,城队你那儿怎么啦,停电了吗?
      杜城却是无心搭理,只高声询问蒋峰调查秦燕老公的进展如何,但凡细心些就能听得出来,他离得手机有一段距离,不得不提高声音讲话。
      秦燕的老公叫朱凡,蒋峰说,是丰岩村小学的一名老师,五年多前的夏天他老婆来公安局报的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咳咳,朱凡失踪那个时候,还有别的人失踪……或者死掉吗?这是沈翊的声音,天知道他的嗓子出现了什么问题,听起来竟然有些莫名的干涩和沙哑,而后又是咚的一声,不明所以的也许会以为他跟杜城正在打架。
      嗯,其实没有在打架啦,毕竟众所周知沈翊那点武力值,在杜城面前都不够看的。但是怎么说呢,碰到皮痒的人,终有忍不住手痒的时候……
      画像师斜斜飞个冷眼过去,城队怎么啦?不一样立正站好挨打?
      委屈的大狗狗故作可怜地吸了吸鼻子,嘤嘤,我家小猫咪好凶啊!
      沈翊(面无表情):看我一拳一个嘤嘤怪!

      然而蒋峰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此刻根本想不得那么许多,他从一堆电子数据中奋力扒拉了一阵,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来自五至六年前的线索。
      那时候有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孩也不见了,同样是直到今天还没有被找到。她的名字叫做罗霜,在镇子里的学校念完的初中,被北江市第一中学的高中部录取之后,回老家丰岩村过毕业暑假,然而再也没有去新的学校报道……这个罗霜,是罗雪的亲姐姐,也是朱凡曾经带过的学生……
      杜城问,除了他俩的失踪,那一年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罗霜和朱凡先后失踪那年正是丰岩村小学翻新重建的时候,虽然暂时不知道村长林瑞晖有何牵连,但是河边的那名死者冯昌是这项工程的总负责人,校长绍杰当然也参与其中。这三个家伙关系一直不错,而且这么年来的收入状况都比他们本身的工资或者业绩水平要高出许多,不定期还有大额款项汇入,很有可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捞金渠道,比如说贪污学校建设的工程款,或者是参与文物走私……文物贩子贾余被抓之前的最后一笔支出款,就是打到了本案其中一名死者冯昌的关联账户上,这其中的原因,可不令人玩味吗?

      杜城的反应很快,也许那一年罗霜和朱凡就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只是过往的罪孽,被权势和金钱掩盖掉了,那些无处申冤的人,便自己举起了审判的屠刀……
      看来我们得再去找秦燕和罗雪聊聊,沈翊利落地起身,还有那个绍杰,我怀疑……这是一场针对过去的悲剧蓄谋已久的报复行动,她们很有可能是早就串通好的。
      若真是合谋作案,之前所有的不在场证明都必须要推翻重盘。

      杜队长,那个村委会负责报信人又跑到了他们的面前,看到这个人的脸总是没有好事,果然他说仓库那边发生了火灾,大伙儿都忙着救火呢!
      冲出门的杜城看到正坐在客厅抹眼泪的周丽,厉声问道,秦燕呢?
      周丽被他喊得脑袋一懵,秦燕说回自己家一趟,去拿点生活用品……
      草!
      要真是她跟罗雪,一天之内接连取了三个大男人的性命,确实是杀疯了!她们甚至处心积虑想要把发生的案件公之于众,是为了那被罪恶的阴翳掩埋的亲人可以重新得见阳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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