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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师徒缘起 ...

  •   逍遥宫·万神殿

      “龙玄玉!你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屠戮仙门祸乱三界自封帝尊不够,还要立自己师父为帝后!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我等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讨伐你这天地不容的孽障!!”

      在雄伟大殿的百级玉阶下,一群由朝廷军队与仙门正派集结而成的讨伐大军正手持兵器指着殿门破口大骂。

      “玉灵君!你身为名门正宗正道楷模,却自甘下贱堕入魔道沦为魔界走狗,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你教化出龙玄玉这种恶徒简直枉为一代宗师!你不知悔过却恬不知耻要嫁给自己的徒弟,如此罔顾人伦离经叛道就该遭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周门主说的没错!一个仙门宗师,一个三界至尊!好好的一对师徒竟堕落至斯,合该遭天诛地灭!”

      “这师徒二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大家一起上!今日便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领头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大叫着冲上台阶。可就在此时,突然一道劲风将殿门从内冲开,只听呼呼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一片血雾从大门内冲了出来。

      仔细望去,那血雾却是由成千上万的红色蝴蝶组成,每只蝴蝶的翅膀都发着金光,好似燃烧的飞火一般。

      “是血灵蝶!是龙玄玉的血灵蝶!!”

      顿时有人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只见那无数的血灵蝶如同剑雨一般势如破竹的飞向众人,一碰到人身上便如霹雳流火般燃烧爆炸。

      众人立刻吓得抱头鼠窜溃不成军。所有人都想往后撤,可因为台阶上空间狭小人挨着人,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地方。着火的人稍一挣扎便又点燃了旁人。

      霎时间火光四起哀嚎遍野,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

      ……

      “一帮杂碎,也敢来坏本尊的好事,简直可笑!呵呵,我的好师尊,徒儿为了你今日可算大开杀戒了。如今你这般模样,还想逃到哪儿去?”

      在到处都是红色帷幔被布置成婚房的寝殿内,一袭华丽红色嫁衣的陈少安坐在榻上,被铁链锁住手脚,双目通红的瞪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邪笑的黑衣男子。

      师尊?为何此人会叫自己师尊?他陈少安何时收过徒弟了?

      他说的大开杀戒是怎么回事?刚才就听外面喧闹不止,难道此时正有一场血战?!

      陈少安,字晏清,乃仙门一代宗师玉灵君,人称玉面阎罗绝情剑。

      此时的玉面阎罗威风不再,虽然穿着大红色的锦缎华服,却面色苍白,泪眼盈盈,额间那芙蓉花钿更衬得他梨花带雨,柔美纤弱,我见犹怜。

      他动了动已经被铁链勒得毫无知觉的手腕,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他的舌头竟然被割掉了?!是眼前这个人干的?!是不让自己骂他还是防止自己咬舌自尽?!!

      他张着嘴咿咿呀呀的怒吼着,死死瞪着这个叫他师尊的黑衣男子。

      那人着一身玄色云龙纹滚金边锦缎长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华贵霸气,尽显王者之姿。

      他长相俊美绝伦,却充满邪戾残暴之气,尤其是那双深邃犀利的狭长丹凤眼,着实令人生寒。

      最让陈少安在意的是,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只红色的蝴蝶纹身。

      他在脑海中努力搜索有哪个门派是以蝴蝶为图腾的,却无疾而终。

      只见那男子阴沉的盯着自己一字一顿道:

      “经脉尽断,灵力尽失,师尊还能如此折腾,徒儿实在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了。”

      男子用一柄刻着龙纹的银色短剑挑起陈少安的下巴,咧着嘴笑道:

      “呵呵~难道只有在床上,才能让高高在上的玉灵君彻底臣服在我身下?”

      那是陈少安的绝情剑!他竟然用自己的剑羞辱他!!

      孽徒敢尔!!我一定会杀了你!!

      陈少安无声的咆哮着,可在对方眼里却毫无威慑力。

      “师尊,你我二人的喜帖早已传遍六界每一个角落,天亮之后,所有人都会前来参加封后大典。事已至此,你就别再固执了。”

      “要怪就怪你不听徒儿的劝,自甘堕落与魔尊为伍!你屠戮仙门恶贯满盈!天下人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

      龙玄玉五官扭曲咬牙切齿的说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愤恨。他突然掐住陈少安的脖子,眯起眼轻蔑的说道:

      “魔尊是救不了你的。事到如今,唯有与徒儿成亲,才是师尊你唯一的活路!”

      什么?!他竟要和自己成亲?!这怎么可能?!颠鸾倒凤师徒乱/伦荒唐至极!!

      还有他说的与魔尊为伍屠戮仙门又是怎么回事?他何时竟成了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了?!

      懊恼,屈辱,不甘,疑惑,陈少安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他却毫无反抗之力。

      而那男子却目光一变,从狠厉决绝换上一副落寞哀伤的表情。

      他轻轻抱住陈少安,在他耳边低语道:

      “师尊,你我二人究竟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你到底是糟践自己还是在糟践我?”

      “什么济世救民,背负天下苍生,简直可笑至极!你口中的天下苍生如今却都要来杀你!!师尊,从始至终,我才是你唯一该关心的天下苍生!!”

      陈少安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又对自己说这些,可无疑这个人囚禁了自己,还打断他浑身经脉,割了他的舌缴了他的剑,还逼着自己和他成亲。如此百般折磨羞辱,就是杀他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解心头之恨!

      男子见他那愤恨的表情突然病态的大笑道:

      “哈哈哈哈!如此也罢!待明日封后大典,我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拯救天下苍生!”

      “师尊,你既已殉苍生,那便由我来殉你!”

      “咱们师徒二人!终其一生!不死不休!”

      【十八年前】

      陈少安突然睁开眼,彻底从梦魇中醒来。

      他还没来及细想为何会做这样荒唐可怕的梦,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三师兄!找到大师兄和阿瑶师姐了!咱们快走吧!”

      这是他师弟裴松的声音。

      陈少安一愣,慌忙下床奔出门去。

      ……

      风雨如画尽白骨,金戈铁马踏山河。

      青山烟雨,战马哀嚎,所望之处尸横遍野。

      躺在血泊中的美丽妇人紧紧抓着陈少安的手哽咽道:

      “……晏清,我把玉儿托付给你了,我求你,求你替我护他一世周全……千万不要让他为我和师兄报仇。”

      “我已封了他的记忆,他不会记得爹娘是怎么死的……我不想让他再同我们一样卷入江湖纷争,就让他逍遥快活的度过这一生吧……”

      妇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看向躺在不远处早已死去多时的丈夫,满怀怨愤,永不瞑目。

      “师姐……”

      妇人的手缓缓滑落,陈少安想要去抓却抓了个空。

      他盯着手上沾染的鲜血,雨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再也看不清了。

      他怀里抱着一个双眼紧闭的孩童,皮肤苍白,身形瘦弱,看上不去不过四五岁。

      这便是大师兄龙景天与师姐姬瑶临终托孤的孩子,龙家唯一剩下的血脉,龙玄玉。

      “玉儿……”

      陈少安紧紧搂住那个孩子,胸口空荡荡的,却宛如针扎。

      世人都道他玉面阎罗冷漠无情,只是因为这世间他在乎的人全都死光了,而姬瑶师姐便是那其中的一个。

      “大师兄,师姐……”

      身后响起一阵呜咽声,一个蓝衣男子摸去满脸的鼻涕眼泪,走到陈少安身边哽咽道:

      “……三师兄,大师兄和阿瑶师姐都死了,如今师伯门下这一脉就剩你一个人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跟我回青云观?”

      陈少安缓缓站了起来,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沉吟道:

      “而今教中三师弟掌门,他那么恨大师兄,又忌惮于我,是绝对容不下我的。玄苍派,早已没了我的位置。”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陈少安抬起头,看着师弟裴松坚定道:

      “我要带玉儿回颖川。”

      裴松诧异道:

      “回颍川?你不就是因为不想继承令尊的爵位才从颍川跑出来的吗?怎么如今决定要回去了?”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得替玉儿多考虑。”

      陈少安万般无奈下有些心酸,裴松了然道:

      “也对,颖川是你爹的封地,你爹可是先皇亲封的定陵侯,你继承爵位与封地,倒是可以在那里休养生息。待玉儿长大后再做图谋,早日从二师兄手中夺回玄苍派。”

      “可你目前正是三尸证道的关键时期,若回了颍川,起非半途而废?”

      陈少安皱了皱眉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师姐要我瞒着玉儿,并不想他报仇,也不想让我传他本门功法,许是想让他做个寻常人吧。”

      裴松瞪眼道:

      “那怎么能行?玉儿天赋异禀乃修仙奇才!而师兄你又是一代宗师,他不跟着你修道岂非暴殄天物?”

      “再说玉儿生下来就带着寒毒,每月便要发作一次,若能修仙论道,也可压制一二。”

      “我自然会传他疗伤功法,至于他的寒毒,我会再想办法。”

      “那……那我随你一起回颍川。”

      陈少安摇头道:

      “你还是留下来帮帮二师兄吧,毕竟他身边也就你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了。”

      “哼!你讲手足之情,他却忘恩负义!要不是他卖主求荣,大师兄和阿瑶师姐也不会遭奸人所害!这样的同门兄弟,不认也罢。”

      裴松越说越是激动,陈少安叹气道:

      “二师兄也有他的苦衷。他天生争强好胜,掌管玄苍派偌大基业实属不易。”

      “除了大师兄,整个玄苍派就属你最稳重,若是有你在旁边帮衬着,我也能放心离开。”

      “可恶!掌门之位分明该是你的,就算你不愿意,那也该是玉儿的,哪里轮得到他何仲元?!”

      裴松对二师兄的所作所为十分恼怒,虽然大师兄和阿瑶师姐并非因他而死,可某种意义上来说却也算间接被他出卖,这怎能不让他对二师兄心怀怨愤?

      陈少安无奈叹道:

      “人各有命,我也不愿争这些。二师兄胸怀大志,其实他比大师兄和我都更适合做掌门。”

      “师姐既然不想让玉儿再卷入江湖纷争,那我便遵从她的遗愿,带着玉儿归隐乡里吧。”

      陈少安又深深望了龙玄玉一眼,心中除了苦楚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或许是对无知未来的担忧吧。

      大师兄和师姐把亲生骨肉托付给自己,让自己护他一世周全,可他这样的人,是否担得起这份信任与托付呢?

      裴松盯着陈少安,这位除了大师兄自己最敬佩的人,皱眉摇头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师兄你又如何退出?”

      是啊……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大师兄和师姐他们想要退隐江湖,终究却还是逃不过江湖恩怨的厮杀。而他自己,又能否带着玉儿全身而退呢?

      微雨初停,二人就地埋葬了龙景天和姬瑶的尸首,陈少安与裴松久久站在两座坟前,不愿离去。

      “师兄和师姐死得太冤了!他们这种心系苍生的大好人却遭奸人迫害!命运为何如此不公?!不行,我一定要查明真凶,替他二人报仇!”

      裴松越想越怒,转身就要离开,陈少安忙抓住他道:

      “万万不可!他们得罪的是朝廷权贵,所以才不让我们去复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仙门之于朝廷犹如溪流之于江海,对抗朝廷无异于以卵击石。师姐不想我们自取灭亡,所以别查了,到此为止吧。”

      “我只希望能平安将玉儿养大成人,与世无争,再无他求。”

      “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忠臣良将就该死?!乱臣贼子就能活着?!”

      裴松怒目圆睁双拳紧握,陈少安盯着墓碑上刺眼的血字,轻声低喃道:

      “世人总有太多身不由己。所谓青山埋白骨,绿水吊忠魂,说的便是这种无奈吧。”

      裴松怔了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半晌,他低着头缓缓道:

      “师兄,你这性子实在太过淡泊了。若是世人全都如你一般,天下便没有这么多纷争了。”

      呵!什么淡泊名利?不过是怕麻烦逃避罢了,还真是高看了他。

      “……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陈少安抱起靠在大树旁仍在沉睡的龙玄玉,皱眉对裴松说:

      “日后若有难处,你可来颍川找我。或者,去京都千秋阁寻九殿下也可。”

      裴松闻言粗声粗气道:

      “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的!我就是死了也不会与那些庙堂蝇狗为伍!”

      “好歹是位皇子,还是积点口德吧。也罢,你生性耿直,与他那种人相去甚远,让你去找他着实强人所难。玄苍派,就拜托你了。”

      陈少安认真严肃的望着裴松,裴松抿嘴道:

      “……三师兄放心,我会拼尽全力守住祖师基业的。”

      陈少安微微点了点头,裴松摸了摸陈少安怀里龙玄玉那稚嫩的小脸,唉声叹气道:

      “这孩子也太命苦了,身中奇毒不说,从小便随师兄师姐四处奔波,才五岁就没了爹娘,以后你该如何向他解释?”

      “……就说他爹娘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了吧,这也正是师兄师姐他们一贯匡扶的正义。”

      “玉儿他会相信吗?”

      “玉儿从小懂事,被他们灌输了不少济世救民的道理。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陈少安仰头望向远山,怀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沉甸甸的使命感。

      阴霾总会过去,雨后总会天晴吧。

      以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以后,他再也无法心无旁骛的潇洒肆意了。

      不知他的命运要与这个孩子纠缠到何时才会罢休?

      【天界·乾元宫】

      在清冷的天宫中,面如冠玉的天帝正与鹤发童颜的太乙真君于大殿内对弈。

      太乙举着一枚黑子迟迟没有落下,望着棋盘叹道:

      “陛下的棋艺已臻化境,老臣实在望尘莫及啊。”

      天帝看了看太乙嗤笑道:

      “闲来无事,只能下棋。对了,朕过些日子要去人间游历,老师还需尽快找到麒麟转世,助他冲破封印元神归位,重返天庭继任天帝之位。”

      太乙闻言忍不住头疼。又来了又来了,上次凤凰神君归位也是这般说辞,好好的天帝不做,非要去人间做个散仙。

      太乙咳嗽两声,拱手说道:

      “陛下,麒麟乃上神,若历劫未满便强行归位,恐引起乾坤动荡万象崩乱。再者,自十万年前战神麒麟陨命后,战神之位虚空至今,由其归位后继续担任战神之位再合适不过。”
      “更重要的是,除了陛下众神之中再无帝王孤星命。这六界安定离不开陛下,天下苍生更离不开陛下,除了陛下恐再无圣贤可保万事升平。为何陛下非要将帝位拱手于人?”

      天帝斜睨着手中的白子,用高冷的声音说道:

      “天下苍生?朕为了天下苍生被困在这九霄一隅五百万年,纵是六界至尊无敌手,却也腻了乏了。不若做个散仙,看尽这世间美景,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朕生为蛟龙,历劫五百万年方化身应龙。而麒麟为太古上神,自然是比朕更有资格做这六界之主。”

      “麒麟转世三千轮回将满,恰逢十万载一大轮回的契机。若不就此抓住,朕何时才能真正的为自己活上一次?老师,你是看着朕长大的,你若觉得这位置好,为何除了朕,天界连个篡权夺位的都没有?”

      天帝一脸狡黠的质问太乙,太乙忙拱手道:

      “自然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天下为公。除了陛下,没有人可肩负六界苍生之重任。”

      天帝将手中棋子重又丢回棋篓,不屑道:

      “呵呵~朕不过是维系六界平衡的一颗棋子罢了,你我皆心知肚明,老师不必在这给我唱高调。”

      “朕心意已决,还请老师恪守君臣之道,尽早协助麒麟归位。你若不从,朕便跳了诛仙台,管他轮回转世还是魂飞魄散,总比继续留在这九重天受煎熬来得痛快。”

      天威降临,太乙慌忙拱手行礼道:

      “陛下切莫冲动!既然这是陛下所愿,太乙敢不竭尽全力。只是那麒麟在十万年前的天魔大战中被魔尊以祭魂咒封印,受万世轮回之劫。若想破除封印必须以九天应龙之灵识才能唤醒其元神。”

      “可九天应龙在五百万年前的乾坤浩劫中为保六界安危自毁元神,魂体与灵识也分散于六界之中。沧海桑田,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本就无从寻起啊。”

      天帝啧了啧嘴笑道:

      “这你不必担心,朕早在千年前就派人遍寻六界,如今只差人间最后一抹残魂便能凑齐。你只管在旁协助一二,其它的事自会有人替朕办妥。”

      太乙闻言无奈叹气道:

      “看来陛下早有筹谋。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老臣只说一句。麒麟归位以后是否能继任大统还需众神商议定夺。如若他真无此担当,还请陛下莫要强求。”

      “这是自然。就算只是战神归位,也能为朕分忧不少。你看这六界叛乱哪一场不是朕亲自出马?累都累死了。还有那魔尊,虽然肉身陨灭,却不知躲在何处蠢蠢欲动,留着始终是个祸患。尽早寻回战神,也好让他替朕早日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待平定妖冥二界之乱,朕便去人间游历几日,顺便寻访下麒麟转世的踪迹。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朕不在的这几日,就有劳上神与满天神佛周旋了。”

      “是,陛下放心。还请陛下莫要贪恋凡尘,尽早归来。”

      “贪恋?”天帝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若真有能令朕贪恋的人事就好了,省得蹉跎岁月,无聊至极。”

      都说人生苦短,世人皆求长生。那就让他这个早就活够了的神祗去体会一把生老病死吧。

      【玄苍派·青云观】

      “二师兄。”

      裴松忙朝匆匆而来的玄苍派掌门何仲元行礼作揖。

      何仲元盯着他质问道: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

      “裴松刚回来,还未来得及。”

      裴松别过脸,躲闪着和何仲元的眼神。何仲元嗤道:

      “哦?难道不是不想见我?你是不是怨我把大师兄的行踪透露给朝廷?”

      “裴松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何仲元不满的看着他,裴松只能双拳紧握沉默不语。

      半晌,何仲元背着手无奈叹气道:

      “我也是被逼的。如果不告诉他们,他们就会灭我满门!为了保全玄苍派,我不得不这么做。这也是我身为掌门应尽的责任啊!再者,朝廷确实掌握了大师兄密谋造反的证据,我怎能再包庇叛党?”

      “那你就该出卖大师兄他们一家吗?!师兄师姐那样济世救民的好人又怎么可能是判党?!连你的掌门之位都是大师兄让给你的,你这样背信弃义还有何颜面面对师尊?!”

      裴松愤恨的控诉着,何仲元怒道:

      “放肆!!大师兄他刚愎自用,得罪朝廷权贵,害得姬师姐也没活路!只剩下龙玄玉一个人孤苦伶仃。如今这步田地,还不都是他龙景天自己造的孽?!他还能怪谁?!!”

      裴松闻言突然抬头瞪着何仲元问:

      “大师兄究竟得罪了什么朝廷权贵?难道是皇族的人?!”

      何仲元努力平息心中怒火低声道:

      “我也不知。虽然我对大师兄有些成见,可对师姐和玄玉却是真心的,我绝不可能去害他们母子二人。”

      “那日朝廷派大军将青云观重重围住,而领头的将军也不过是受命于人。在他身边跟着个鬼面人,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发号施令。”

      “此人虽然故意掩饰,可我仍然感觉到他灵力充沛,我怀疑他并不是人,乃仙妖之辈。”

      “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何大师兄他们会得罪朝廷?可若是仙门同僚,那便不奇怪了。”

      “此人势力庞大,竟然可以调动军队,玄苍派又怎么可能与之抗衡?若有别的办法,我又怎愿背负骂名做那出卖同门的卑鄙小人?!”

      何仲元眼眶通红,一脸的怅然若失。裴松咬紧牙关,抱拳鞠躬道:

      “二师兄,是我错怪你了。裴松出言不逊,还请师兄责罚。”

      何仲元忙扶起他愤愤不平的说:

      “你也没错,你确实该恨我。连我都恨我自己,我恨我不够强大,不能凭己之力保护所有人!”

      “师伯闲云野鹤,师父事事隐忍退让,而大师兄又过于江湖义气,总是惹祸上身,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说白了,他们没有一个适合掌门之位!各大门派哪个不敢对我们玄苍派指手画脚?有朝一日,我要让玄苍派成为天下第一大派!让整个仙门和朝廷都不敢欺负我们!”

      “师弟,你愿帮我吗?愿帮师兄振兴玄苍派吗?”

      “我愿意。”

      裴松坚定的点了点头,何仲元抹了抹眼角叹道:

      “好师弟,师兄身边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放心,大师兄和姬师姐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只是不是现在。你能明白吗?”

      “二师兄,裴松愿随师兄肝脑涂地!”

      “好!我们兄弟齐心,玄苍派的未来就靠你我了。”

      回到颍川之后,陈少安发现定陵侯府被老管家王伯打理的很好,他之前还担心宅院会荒废。

      他爹定陵侯生前深受当地官民爱戴,再加上自己是一代仙门宗师,所以这次返乡受到了热烈欢迎,不少地方名望与江湖门派前来拜访,却都被他一一婉拒了。

      “王伯,吩咐下去,近日再有上门拜访者,便说我重病卧榻,不便见客。等日后自会登门造访。”

      他累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只想关门避世,专心把龙玄玉顺利抚养长大成人。

      王伯闻言笑道:

      “少爷是因为小公子吧?我看你对他极好,不论穿衣喂药凡事皆亲力亲为,不如收他做义子如何?”

      陈少安盯着躺在床上的龙玄玉,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道:

      “不必了,他又不是没有父亲,我也不愿占大师兄的便宜。以后我还是同他师徒相称吧。”

      “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吩咐下人给小公子煎药。”

      王伯退出房间,陈少安盯着龙玄玉那张精致可爱却憔悴消瘦的小脸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一次龙玄玉寒毒发作时间比较长,应该和师姐封印他记忆有关。

      一个才五岁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父母倒在血泊里,如此残忍的一幕,势必在他心里留下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和噩梦。

      也不知师姐的封印究竟能维持多久。一旦他重启这段回忆,势必心神受损。

      看着安静如猫儿一般熟睡的龙玄玉,陈少安忍不住阵阵心疼。

      五岁的龙玄玉比同龄孩童更加瘦小,因为长年受寒毒侵蚀,身子骨十分虚弱。

      陈少安便想着法子给他找天材地宝仙草灵药,每日更是耗费大量灵力滋养他的丹田与心脉。

      说起来,他的寒毒还是因为自己才落下的。

      当年姬瑶师姐替自己挨了幽冥教教主赵无极的一掌寒冰烈火掌,寒毒因此传到了尚在她腹中的孩子身上。

      自从龙玄玉生下来之后,每每发作忽冷忽热,如同遭受寒冰与烈火的双重折磨。

      寒毒对人体损耗及大,虽然有内力深厚的爹娘每日为他灌输灵力压制寒毒,然而龙玄玉在体格上还是比别的孩子差了一大截。

      陈少安对这孩子总是有愧疚之情,所以,就算他玉面阎罗绝情剑对世人再冷漠无情,也不可能对龙玄玉不管不顾。

      然而……

      “玉儿,是你吗?那个人……”

      那个在梦魇中叫他师尊的人。

      那个割他舌断他经脉的人。

      那个残忍的践踏他自尊心自称他徒弟的人。

      那个有着蝴蝶纹身的人。

      还好,玉儿没有蝴蝶纹身。至少,目前没有。

      希望那不是对未来的一种预知。

      但愿那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调整心态,陈少安盯着龙玄玉长长的睫毛叹道:

      “你这孩子,自己倒是睡得香甜,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拜我为师啊?”

      陈少安每日这么念叨,没过几日龙玄玉竟然真就醒了。

      “晏清师叔?”

      龙玄玉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少安。

      “你还记得我?”

      陈少安倒是意外,他与龙玄玉只见过一面,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记得自己。也好,省得自己费劲同他解释。

      “自是记得。”

      龙玄玉似乎非常高兴,盯着陈少安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环顾四周眨了眨眼说:

      “爹爹和娘亲呢?”

      陈少安脸色一变,柔声道:

      “你爹娘去四方云游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你爹娘要你听我的话,等你长大后,我再带你去寻他们可好?”

      “哦,知道了,晏清师叔。”

      龙玄玉从小便是个聪慧懂事的孩子,知道自己见不到爹娘,不哭不闹的,有种超越年龄的异常冷静。

      陈少安顿觉一阵心疼,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以后不要再叫我师叔了,你爹娘要你拜我为师,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

      “是!师尊!”

      龙玄玉扬起脸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陈少安更加心酸,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命就这么苦呢?

      “好徒儿,以后为师会好好待你的。”

      连同你爹娘的份,我会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更加疼你爱你。

      陈少安变出一把通体白玉镶嵌的银色宝剑递给龙玄玉。

      “这把绝情龙鳞剑是我随身佩剑,现赠与你,就当是拜师礼了。”

      陈少安口中默念咒语,那龙鳞剑在他手中瞬间变成匕首大小,正适合龙玄玉把握尺寸。

      龙玄玉忙接过宝剑,打开剑鞘。只见那剑身刻满金色龙云纹,剑刃锋利无比,隐隐发着金光,确实是把稀世宝剑。

      “玉儿好生收着此剑,就当为师时刻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龙玄玉大喜,忙磕头谢道:

      “多谢师尊!玉儿定贴身收藏,绝不会弄丢的!”

      陈少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此以后,便是你我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了。

      龙玄玉幼时曾与陈少安有过一面之缘。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他爹就辞去掌门之位带着他娘离开玄苍派青云观隐居山谷。

      三岁的时候,爹娘带他回到青云观,他第一次见到了爹娘口中经常提起的师叔陈晏清。

      一把绝情剑,一张厌世琴。
      扶摇青云上,白鹤杳忘机。

      玉灵晏清,总是不如玉面阎罗绝情剑那般如雷贯耳。

      世人如此称谓,传闻一是他陌上君子颜如冠玉,二是他冷傲无情杀伐果决。

      然而这两种特质实为矛盾相悖,又如何会出现在同一人身上?

      直到见了真身,龙玄玉才知世间确有其人。

      那一场初见,从此便是永恒。

      他永远记得,他误闯别苑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棵开满白花的苍劲古树,而一位白衣仙人正坐于树下抚琴。

      清音缭绕,落英缤纷。

      他从来不知,世间竟有如此仙境美景。

      他也不知,世间真有神明。

      “神仙哥哥~”

      天真的龙玄玉冲着白衣仙人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而那仙人露出一个清风明月般温柔美好的笑容,龙玄玉不由看痴了。

      “汝唤何名?”

      神仙哥哥竟然开口说话了,龙玄玉突然回神,受宠若惊的回道:

      “龙玄玉。”

      “原来你就是龙玄玉。”

      白衣仙人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拈指聚结灵气,在他额间轻轻一点,一道蓝光钻入他的脑门。

      “天策灵语,算是晏清送你的见面礼了。”

      龙玄玉顿觉醍醐灌顶,灵智初开。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逐渐明朗起来。

      而他眼中心中,从此便多了一个再也无法忘怀的神仙哥哥。

      “晏清师叔,玉儿还会再见到你吗?”

      “有缘自会相见。”

      再次相见,二人便成了师徒。

      果然,还是有缘的。

      却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

      而这缘,终将痴缠一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师徒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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