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星森

14、C14

　　入职以来就在家放假的刘果果终于要上工了。她收到陈妍的指示：明晚六点半，国际机场。

　　刘果果兴奋地搓手，那位在澳洲晒太阳的正主可算是要回来了。

　　原本刘果果还想，她会不会亲民地同一般旅客一样从正常通道出来，可同去的司机小程的笑声浇灭了她的幻想，他径直将车开去了VIP通道专属的电梯前。

　　果然还是大明星哈。刘果果暗暗地想。

　　不过等见到惠笙真人，刘果果还是被惊艳了一把：她本人绝对比电视上的还要好看。明明惠笙比她还要高，可身形却比她纤细得多。刘果果打量了她，再看看自己，她觉得只能用魁梧来形容自己了。

　　可惠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亲切，一上车就给她送了见面礼。不止她有，司机小程也有。

　　刘果果打开那个包装盒，里面是一条项链，细细的白金链子下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一看光泽便知价值不菲。

　　刘果果有些不好意思，她喃喃地说：“第一次见面就收你的东西。”

　　惠笙笑。

　　小程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小姑娘，你以后还有得习惯呢。”

　　惠笙没有直接回父母家。她演戏赚了些钱后，便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搬出来自己住了。刘果果这还是第一次上她家里去。

　　司机小程还要赶回家陪老婆孩子。惠笙于是问刘果果：“你有事吗？没事的话一起吃晚饭吧。要有事就让小程送你一程。”

　　刘果果当然摇头：“我没事儿。”

　　惠笙这趟带了两个行李箱，刘果果帮她提了一个，两个人搭电梯上到楼层。

　　惠笙才按了指纹开门进去，就闻见浓郁的饭香飘了出来。同时厨房里传来声音：“是惠笙回来了吧？快洗手，准备吃饭。”

　　惠笙为刘果果介绍：“这是姜姨，她帮我照料家里，做的菜可好吃了。”

　　姜姨笑着跟刘果果打了招呼，将一碗汤端到了餐桌上，又同惠笙说：“黑米粥我洗好了放在电饭煲里了，你晚上睡前按下定时就行。今晚我女儿回家，那我现在就走了。”

　　惠笙忙将带给姜姨的礼物拿给了她，又托她向她女儿问好，两人这才道别。

　　刘果果看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常年住宿，食堂是日复一日的寡淡。如今快毕业了，她和室友出来租房子住，年轻人都不大会做菜，不是叫外卖，便是速食随便对付一顿。这样热腾腾的家常菜，可是久违了。

　　“吃饭吧。”惠笙招呼着她。

　　美味下肚，刘果果才有空仔细打量她这套房子。

　　房子格局很正，两间卧室同客厅都朝南，没有花里胡哨的装修，整体乳白色与原木色搭配，简简单单又干干净净，还挺符合惠笙的作风。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客厅里那架大鱼缸，里面的鱼倒是色彩斑斓。刘果果只认得金鱼。她想起周湘湘曾同她说过的话，她说，惠笙没事的时候，能盯着这些游来游去的鱼看一下午。

　　“要不要吃冬枣？”她听见惠笙在厨房里问她。

　　她这才想了起来，自己还有正事，于是过去跟她对行程：“陈妍姐说，那你明早九点去公司开会。”

　　惠笙站在水槽前洗着冬枣，听了她的话笑：“九点？她不知道我还有时差没倒过来吗？”

　　刘果果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咱们跟澳洲也没差几个小时吧。”

　　“一个小时那也是时差。”惠笙一本正经地说。

　　虽嘴上这么玩笑着，可第二天惠笙还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公司。

　　陈妍要与她商量的，无非就是年底那些晚会活动，还有什么商业酒会年会之类的。

　　惠笙抱着胳膊坐在老板椅上同她说：“你是知道我的，小年夜年三十这些就不用想了，我铁定是要陪家人的。元宵晚会还能考虑考虑。”

　　陈妍扒拉着她给自己带的礼物，丝毫不在意她说什么：“知道了，只给你定了元宵晚会，你去露个脸串个场就行。”

　　惠笙叹息：“什么时候我不用上晚会啊？”

　　陈妍抽空白了她一眼：“等你不红了，过气了，就行。”

　　惠笙气笑：“没见过这样的，送礼还要被诅咒。”

　　陈妍瞪了她一眼：“你自找的。”

　　走的时候她路过李峻泽的办公室，正好碰见他秘书推门出来，看见惠笙于是笑问：“李总就在里面，你要进去吗？”

　　惠笙笑着摇了摇头。她又不用向他汇报工作，况且她也听说了，如今他那位中美混血女友很是爱吃醋，她可不想再为别人的爱情做边餐，既然早已退出，还是彻底抽身干净得好。

　　惠笙回爸妈家去过年。

　　爸爸妈妈如今还住在当年大学分给他们的教职工楼里，改制之后政策优惠，他们干脆掏了点积蓄，买下了这套房子。左邻右舍都是住了十几年的熟人，看见惠笙当是自家孩子打招呼。在这里，惠笙能够安心地做回还没成名前的自己。

　　她陪着妈妈去买菜。一路上都是熟悉的叔叔阿姨，或是挎着菜篮子，或是牵着遛狗绳，亲切地同她们话家常。

　　“惠笙今年也不小了吧？该找个对象成家了。”

　　“什么？还没有合适的？别急，你钱阿姨手上多的是年轻小伙子，回头给你介绍。”

　　“对了，听说孙院长他们家儿子马上要从美国回来了，那小伙子可是一表人才，找个时间咱们一起坐着喝喝茶见一见。”

　　饶是惠笙这样的艺人，回到家也免不了要被催婚相亲。早两年她心高气傲，自是谁都看不上，对相亲更是嗤之以鼻。如今或许是上了点年纪吧，她反而没那么排斥了，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的期待，想看看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奇葩，人类还能怪到什么程度去。

　　刘纯羽笑话她：“我看你就是闲得慌，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她回家最高兴的要数惠星。这几年惠笙的工作越来越忙，通告也越来越满，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其实她已经尽量给家人留时间了，可时间却是这世上最不经用的东西，她分身乏术，重了那一头，这边自然就被忽略了些。

　　好在惠星不会同她计较这些，她只要能看到惠笙就已经很高兴了。她给惠笙展示着她的新玩具，那还是惠笙从伦敦给她带回来的乐高，她已经拼出了一半的城堡。

　　爸爸妈妈在厨房里炸肉圆子，又说起大舅家的儿子正月里要结婚，夫妇俩嘀嘀咕咕商量着他们要包多少礼金。

　　电视里播放着一部古装剧，正玩着乐高的惠星突然指了电视屏幕，快乐地笑：“妹妹，妹妹。”

　　惠笙探头看了眼，可惜她打酱油的镜头一闪而过，也亏得惠星还能把她认出来。

　　惠笙想，这样就挺好的。

　　如果不用去电视台录制元宵晚会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可她总要吃饭，人还是要向金钱低头。好在正如陈妍所说，她的任务就是去走个过场。

　　曾和她演过对手戏的男演员赵宇涵，这次又是她的搭档。

　　赵宇涵跟她同岁，最瞩目的便是他那双深情的眼。两个人曾在戏里爱恨情仇纠缠了个遍，戏外却让众多CP粉失望至极，两个人之间一点火花都无，戏一拍完便再没同框过，上一次被拍到还是杀青的时候剧组所有人下馆子吃火锅。

　　虽然知情人说他俩在片场称兄道弟，就算摁头也做不了情侣，可CP粉们仍然心存希望，这次元宵晚会同台，就叫他们好好激动了一番。

　　可事实呢？赵宇涵来她的化妆间打招呼，开口就说：“听说你掉了个代言，损失了不少钱呐。”

　　听听，就凭这句话，注定他们没法在一起。

　　惠笙不甘示弱：“你赵大明星钱多，不如分点给我。”

　　赵宇涵靠着墙笑：“那还不容易，等一下咱们就去领证，我所有的家当——包括我，就都是你的了。”

　　惠笙骇笑：“你就算了，我只需要钱，不需要男人，谢谢。”

　　赵宇涵开她的玩笑：“你这话要是给你的男粉丝们听到了，都会伤心欲绝。”

　　惠笙嫣然一笑：“他们要是真为我好，只给我花钱就够了。”

　　“狠心的女人。”赵宇涵下定论。

　　惠笙引以为荣：“谢谢。”

　　赵宇涵看着她化妆，像是不经意说起：“你知道吗？你掉了的那个代言，拿到她的主角，今天也在录制现场。”

　　惠笙拿着眉笔的手一顿，很快就又笑了：“哦，是谁呀？”

　　“近来很火的那个女团，那个叫徐静珊的女孩子。”

　　“是新人啊，”惠笙笑，“那她应该还怪有本事的。”

　　“本事不本事的都不好说，见仁见智吧。主要还是她身后的人。”赵宇涵明显意有所指。

　　惠笙只当没听出来，反问他：“你以前可没这么八卦啊。”

　　赵宇涵看了她说：“我为你感到不值。”

　　惠笙站了起来，笑着说：“在这个圈子里，有什么值不值的？还是看开些好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太纠结了，会显得人老。”

　　赵宇涵听了点头：“怪不得你越来越年轻，而我马上就是大叔了。”

　　“没事儿，”惠笙安慰着他，“帅的才叫大叔，比如孔刘。”

　　赵宇涵感动：“原来我在你心里地位同孔刘一样。”

　　惠笙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录制间隙，惠笙坐在下面看表演。突然有女孩子走过来，笑靥如花地同她打招呼。

　　惠笙不认得她，还是一旁的刘果果提醒了说：“这是X女团的徐静珊。”

　　“哦，原来是你，久仰大名。”惠笙虚伪地滴水不漏。

　　徐静珊却很是谦虚：“我还是新人，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语气诚恳，态度谦和，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后辈呢？惠笙想，也许赵宇涵是多心了。徐静珊本人还是很努力上进的。

　　可等她回到后台，路过消防通道，从虚掩的门里传出声音：“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截胡了人家的代言，还特地跑过去跟她打招呼，生怕她不记得你啊。”

　　紧接着便是惠笙熟悉的声音，不久前她才刚刚同这个声音的主人聊过天：“你们懂什么？这叫先发制人，我先摆出友好的态度，她对我再有意见，作为前辈，也只能憋着。”

　　如此嚣张的口吻，完全不似出自一个人。

　　“也是，你背靠金主，别说这一个代言了，就是电影女主角，要拿到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不是？她区区一个惠笙，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门缝间隙飘出烟味，惠笙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