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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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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月朦胧照桂树,花影滋蔓上雕栏。颜婼背倚栏干,手拿绿玉兰半纱团扇,扑着楼外的流萤,面上淡淡,显然是有心事的。
想起父皇提起中书令在府养病一事,颜婼咬住腮肉,犹豫半晌,让赵信贵去备礼了。
翌日傍晚,颜婼带着十七皇叔赟亲王颜明锡,一同前往宰相府探望。
中书令乃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更是竭力扶持新晋武将的文臣,奈何年事已高,多数时候力不从心。
近些日子,时常有人瞧见中书令躲在三省政事堂的角落打盹,还被言官参奏偷闲躲静、怠惰因循,可年过八旬的老人,因朝廷缺少文武贤臣,才迟迟没有致辞,这份初衷,颜婼看在眼里。
马车抵达相府时,早有一辆马车停靠在相府门前。
颜婼认出那辆马车的车夫,正是跟在顾怀安身边的邋遢老头。
坐在颜婼对面的赟亲王翘着腿,后颈斜插一把湘妃竹扇,袖管里藏着一只圆滚滚的仓鼠,提唇笑道:“薛相一旦卸职,中书令一职可是最香的饽饽,说不定顾怀安正在争取呢。”
在侍卫叩门的工夫,颜婼用团扇拍了一下男子的头,“就你聪明。”
刚满十八年岁的赟亲王眼一瞪,“小妮儿,我是你皇叔!”
颜婼揪住他的耳朵,“我还是公主呢。”
没给小皇叔还嘴的机会,颜婼打帘步下马车,收起笑靥,端起了公主威仪。
流苏髻,石榴裙,一条粉玉色古香缎披帛搭在臂弯,在昏暗的天色中,娉娉婷婷地越过老杨。
瞧见来人,老杨自来熟地扬手,“巧嘞,公主殿下。”
赟亲王跟在后头,瞥了一眼邋遢的老杨,想呵斥对方无礼,却又觉得没必要。听闻全甲军的将领中有个缺门牙的老头,跟野猴子似的,昨儿还在宫门外教训了秦苦韧,是出了名的刺儿头。
跟他较劲儿,赢了不光彩,输了失颜面,犯不上。
反观颜婼,平和得多,偏头睨了对方一眼,唇角带笑,“巧,杨将军。”
老杨一愣,很少有端丽的闺秀愿意同他打招呼的,何况是公主,待反应过来时,那道倩影已被请入府邸。
云雾骤聚,细雨斜飞,雨中的宰相府,以竹为框,更为烘衬出深致,一进内院就能闻到浓浓墨香,似也熏染了府中之人,举手投足尽显雅韵。
八旬的老人虽目光炯炯,却已珠黄发白,勉强撑起体力,与顾怀安和颜婼聊了许久,叮嘱了许多事,多是选贤举能的忠告。
怕耽误老人家休养,颜婼给予宽慰后,打算与赟亲王离府,但雨势渐长,又连同顾怀安一同被相府长孙请去了迎客堂休憩。
赟亲王小声咬起耳朵,“正合你意。”
颜婼踩他锦靴,不准他乱调侃。
乌云遮日,阴雨晦冥。
三位贵客分成两拨,没有寒暄。叔侄俩围坐桌前,顾怀安则随意坐在窗前榻边,任由一只从窝里爬出的猫崽钻进怀里。
男人没有避开,用修长的手托起巴掌大的猫崽。
冷峻的面庞镶在忽明忽暗的雷电光缕中,看不出情绪,指尖的力道却抓得猫崽极为舒服。
赟亲王瞥一眼,暗暗腹诽,生来富贵无忧的他,在前几年里,时常被皇兄作为反例,以告诫世家公子们勿要好吃懒做,还总用顾怀安作为正面的例子。
对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架不住婼儿喜欢!
这时,长孙命人送上吃食,笑着热起场子,“听闻赟王殿下箭无虚发,小生不才,在祖父的督促下,每日练习骑射,改日想与殿下切磋一二。”
闻言,执盏的赟亲王差点被茶叶噎到,清咳了声:“论箭术,兄台还是要向顾大人这样的帅才请教。本王那是班门弄斧。”
一旁的颜婼吹吹茶汤,没有戳破他拉不开弓的事实。论箭术,只能说是沽名钓誉,也不知从哪里买来的虚名。
不过,小皇叔生来弱症,曾是个药罐子,虚荣就虚荣些吧。
三人都是大贵胄,长孙恐听到什么机密,寻个借口带人退了出去。
屋外狂风怒号,雨丝顺着筒瓦泄下,斜倾向木格窗的明瓦上,使本就不怎么透光的屋子更为昏暗。
原本,三人只是想坐坐就走,奈何雨势越来越大,被“困”住了。
赟亲王想唤人掌灯,可眼珠子一转,自个儿出去寻人了。
被留在屋里的颜婼单手托腮,看似放空,实则一直瞄着窗边的男子,半晌起身,主动坐在了软榻炕几的另一侧。
“顾大人不问问自己将执掌哪个官司吗?”
顾怀安抚着掌心的猫,显然兴趣不大,“臣听从安排便是。”
颜婼没话想要找话,可就在她准备开口之际,裙摆之下忽然传来软软的触感,像是有什么在腿上乱窜。
“啊。”
短促的一声惊呼后,她向左挪了一大截,可腿上的触感没有消失,一屁股坐在了男子的膝处。
无灯的屋内黑漆漆的,腿上的东西愈发乱窜,迫使她的身体不断后倾。
“屋里有怪东西......”
随着一道紫电映亮窗棂,背后略微僵住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一手撑住她的背脊,另一只手松开猫崽,目光自她身后,落在了鼓起的裙摆上。
也不知是不是习武的缘故,他的势力如鹰隼般犀利,在暗夜中也能捕捉到异常,就在那“怪东西”再次向上拱起时,他一把将其拢在了掌心,连同颜婼腿上的软肉。
男人的手修长宽大,指尖抠疼了颜婼的皮骨。
一股疼痛的酥麻四散开来,颜婼面色红透,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顾怀安按住一侧肩头,桎梏住了她。
覆在颜婼腿上的那只手慢慢有了动作,顺着她的裙摆一点点驱赶着“怪东西”,越过膝弯,再至脚踝,在颜婼本能曲起腿时,将“怪东西”彻底撵了出去。
落在榻上的“怪东西”发出“吱吱”声,立即钻到炕几下,却在瞧见一只双眼发亮的猫崽时,龇牙炸起毛,装死过去。
顾怀安自身后松开颜婼,探手向炕几底部,摸到了装死的小家伙。
“是只仓鼠。”
比起男人的冷静,颜婼显然是不冷静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顾怀安,你、你放肆。”
她甚至隔着软柔的绸缎,感受到了他指腹的薄茧。
闻言,顾怀安丢开仓鼠,掏出锦帕擦拭起手指,一根根擦拭得极为认真,也不知是在擦掉仓鼠的气味,还是女子裙上的熏香。
“是公主说有怪东西,若是暗器呢?臣不过是在尽本分护主罢了。”
自知理亏,颜婼闷声坐到另一侧,心跳乱的一塌糊涂。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赟亲王带着厮役走了进来,还善解人意道:“省些油火,点一盏大灯就够了。”
厮役走到一架连枝灯前,依次点燃上面的蜡烛,驱散了昏暗。
赟亲王看向窗前软榻,一眼瞧见自己的仓鼠正在被猫崽舔舐,吓得飞扑过去,抓起仓鼠护在手里。
颜婼捏捏侧额,只想快点离开。
大雨初歇,华灯初上,屋外的地面被雨水涂了一层“酥油”,很是湿滑。
半启的槛窗前,顾怀安看着那抹月华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抓在猫崽上的手指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大腿上似乎还留有女子慌了坐下来时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