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吻他时春》霏溟

18、盛夏

　　“呵呵呵，”陈素华拍着温尔的手笑着，神色愉悦，她活了一辈子，从风雨飘摇到太平盛世，更何况早些年特殊时期，历经人心人性考验，什么没见过。

　　“暖暖，答应奶奶，在阿旭面前不要太软，有什么说什么，”拉起温尔的手置于左右手掌心，“他啊，以前活得累，以后会更累，也只有你能让他放松片刻。”

　　陈素华似是而非说了很多，但心情确实好，虽然脸色泛白，但眉眼间的神采，连查房的护士都说老太太精神好。

　　景旭野陪爷爷进来时，就听见他奶正在讲述自己的黑历史，年幼无知那些年，很是制造了一些惨不忍睹的笑料！

　　一个讲得乐淘淘，一个听得笑盈盈，仿佛聊八卦时有共同话题的好闺蜜。

　　景老常年肃面，仪态威严，即便面对最宠爱的孙子也是如此，因此，面对温尔，神情并未有明显变化。

　　“你们两个去吃饭，让你爷爷陪我。”

　　见孙子跟老头子提着早饭进来，陈素华让景旭野带她去吃饭。

　　“奶奶，陪您······”景旭野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老爷子赶了出来，温尔转身关门之际，看到老太太伸手端饭，被老爷子躲过去，执意要喂。

　　特级病房的外间是待客厅，装修的舒适温馨，茶几一畔玻璃花瓶内几支富贵竹增添了几分绿意。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门外矮几沙发，绿竹倩影，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言笑晏晏互映面！

　　门内医疗器械，病床华发，一生携手的耋耄老人细语温言又几许！

　　从医院回来后，温尔将数学竞赛模拟卷放到一边，只偶尔得闲了做一做练练手。

　　随着入冬第一场雪落，天气越发寒冷，景旭野的心绪也日益低迷，温尔知晓他担心老太太身体，感同身受的劝慰，设身处地的着想，她都做不到，只能默默陪着他。

　　冬至当天，伴随着纷飞大雪，城市上空飘荡着饺子香味，柳家晚上全家包饺子，温尔也包了一些，晚饭气氛着实好。

　　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姥姥找过来，“暖暖，陈奶奶想见你，一会儿有人过来接。”

　　温尔有些懵，哪个陈奶奶，只是见姥姥面色淡淡，没有出声。

　　手机响起，是景旭野打来的，“穿好衣服没，我在门口。”她握着手机不知如何回答，搓着衣角，“一会儿要去见客人，回来再说可以吗？”

　　那边半天没声音，温尔正准备解释，不想听见景旭野的笑声，“见什么客人，奶奶不是客人，是家人。”

　　直到坐上车，温尔还在消化景旭野奶奶姓陈这件事儿！

　　特级病房她来了十多次了，可没有哪次如现在般压抑，直面以往只在新闻联播中看到的面孔，温尔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

　　只两人神色淡淡，悲喜不明，她随景旭野直接进了病房。

　　陈素华的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白，呼吸机的面罩都难以遮掩这份异常，只眼神清亮，显得精神气还行，可那双枯槁的手，皮肤已经皱起，也失去当初的暖意。

　　温尔双手握住没有扎针微凉又有些粗嘎的手，眼眶酸涩，咽喉干哑，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奶奶······”

　　不知何时，病房内只剩两人，话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红着眼眶抽着鼻子从病房出来，外面等待的人都站起身，温尔扭着手指，“奶奶累了。”

　　景旭野走过来，伸手捏住她下巴强迫抬头，入目就是发红的眼眶和鼻头，还想细问，老爷子发话，“阿旭，带着暖暖回，明日还要上学。”

　　至始至终，景旭野父母未说一句话，温尔颔首道别，跟着景旭野离开。

　　圣诞节前夕，老太太过世的噩耗传来，一席天地间，万片鹅毛起舞，温尔仰头任这片片冰凉接连覆盖在脸上。

　　老太太虽身份特殊，但葬礼低调简朴，殡仪馆前去吊唁的人都经过筛选，柳辰悦、慕述远等小辈也随家人吊唁，唯有温尔，被老爷子强势留下，全程陪景旭野接待前来吊唁之人。

　　墓园内，温尔抱着一束暖色系鲜花，身侧站着景旭野，悼词结束，众人鞠躬，她缓步上前，将花束至于墓碑前。

　　凛冬寒风吹过，好似有人轻轻抚摸，花瓣颤微微抖动！

　　回城时，阴沉的天空又开始飘雪，景旭野靠在温尔肩膀半眯着眼，神色难辨。

　　元旦假期结束，只短短几天，可却像离开好多年，温尔踏进校门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书包依然在景旭野肩上，可今日，身边少了慕述远、柳辰悦等人，只她跟景旭野。

　　景旭野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拉链敞开的校服被风吹着鼓起，更显宽大，这人冬日很少穿羽绒服，嫌麻烦！

　　温尔拉住他的手，还好，温热感不减。

　　察觉掌中的手指要抽离，景旭野反手用力，两人的手交握着，就这样大摇大摆上楼进教室。

　　这般明目张胆，有人好奇，有人视而不见。

　　温尔坦然，她现在已经贴上景家孙媳的标签。

　　老太太过世，老爷子豪言她是老太太看好的孙媳，因此，不论是守孝礼仪还是葬礼站位，都与景旭野平齐，现在，估计上京上流圈层都知晓她与景旭野的关系。

　　以后的路只有两条，她遇见更优秀的人主动与景旭野分手，或是到法定年龄两人直接领证。

　　因此，对于同学老师的目光，她视若无睹。

　　想到姥姥一言难尽又不忍责备，小姨只让她随心活得自在，姨夫倒是与景旭野在书房聊了半下午，温尔总觉得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问景旭野，景旭野只说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