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吻他时春》霏溟

17、盛夏

　　犹豫不定间，景旭野轻笑，“不想喝了？换一下！”

　　吓得温尔顾不上其他，举起杯子猛吸一口，结果被红豆呛到，连连咳嗽。

　　嗓子不舒服，咳嗽了几分钟也只缓解了一些，接过景旭野递来的纸巾擦泪。

　　景旭野将书包杯子放在路边石凳上，拍她脊背，见眼睛鼻尖泛红，眼眶更是蕴着泪水，拍背的动作一顿，“不跟你抢！”

　　温尔气结，攥着纸巾的手用了几分力，她是怕抢吗，明明是他不怀好意，现在倒像她心虚似的。

　　抬眸瞪他一眼，坐在石凳上端起奶茶，快要咬住吸管时反应过来，抬手细细看，看了许久将凳子上另一杯端起对比。

　　她分不出哪杯是自己的了？

　　景旭野拉起她，将书包垫在凳子上拍了拍，才让温尔重新坐下，接过左手端着的奶茶，“这杯是我的！”

　　见他如此笃定，温尔心中觉得不靠谱，神色无意间就带出来。

　　景旭野哪会看不透她的心思，指着吸管位置，“我这里偏了，你的吸管在最中间。”

　　温尔低头细看，确实，两杯奶茶的区别就是吸管位置，但她真没注意到自己吸管位置是否在最中间，抿唇抱着杯子慢慢吸着，奶茶温度刚刚好，不烫口！

　　“陪我参加物理竞赛怎么样？”

　　听他声音有些低迷，温尔咬着吸管侧头看过去。

　　景旭野塌腰手肘撑在腿上，虽是平视前方，但温尔就觉得他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悲伤，“你，行啊，反正我还没确定在数学、物理中选哪科。”

　　本来她想问“你怎么了”，可景旭野明显情绪低迷，他俩，还没到无话不说、互相倾诉的地步，因此，转而答应他。

　　景旭野低头，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深呼吸几次才平复胸中情绪，只声音喑哑的厉害，“周末陪我去见一个人。”

　　这次，温尔没说话，景旭野根本不是征询意见，显然已经决定，不论她答应与否，最终结果都不会改变。

　　暮秋的夜景，没有绚烂壮阔，不见月明星稀，只有更深露重，空气中弥漫起雾气，路灯下细看，还能见丝丝缕缕烟雾袅袅而过。

　　温尔搓搓有些微凉的手，两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个小时，见识了路过之人的百种神色，可景旭野除了刚开始情绪低迷，现在倒是神色淡淡，令人看不清内心想法。

　　突然，一只大手横亘过来，握住她微凉的双手，好像把玩似的捏了捏。

　　掌心一片凉意，景旭野侧身看去，温尔低垂着眼眸盯着他的手，这幅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让他心间悸动，谈不上多生气，但却不想看她这样百般顺从！

　　起身将人拉起，“回吧，拉着你陪我在这里受冻。”情绪影响语气，出口的话生硬至极，抽手的动作干脆利落。

　　温馨甚至称得上温情的气氛，咻一下消散殆尽，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温尔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微微侧头偷瞄他，又怕被发现，只一眼就收回视线。

　　殊不知，她这样浅白似试探又像装无辜的动作，惹得景旭野火气更涨一分。

　　四周安静的连风拂树叶之声都听不见，唯有远处草丛间或传来几声虫鸣，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让温尔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耳畔虫叫如雷鸣，唇部温热仿若烙铁带来的灼痛，瞪圆的眼睛表达着主人此时的愣怔无措。

　　见她这样，景旭野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抬手抚上后脑勺，算了，他计较什么，这只战战兢兢的小野猫他不舍的再吓了！

　　回到家，姥姥还在客厅看电视，见她进屋连忙起身过来，“暖暖，厨房有宵夜，再吃点？”

　　“姥姥，下午吃得饱不饿。”温尔换鞋的间隙回话，见姥姥担忧，笑着说起下午吃饭的情景。

　　现在中午、下午都是在学校食堂或附近小饭馆吃，柳辰悦放学练舞，运动量大，家里都会准备宵夜。

　　她确实不饿，只能多说说下午的饭食，让姥姥放心。

　　这段时间，姥姥有些心神不宁，晚上她常常听见姥姥出门的声音。

　　“姥姥年纪大了，也关心不了你们几年了。”老太太带着银框眼镜，摆弄置物架上的插花。

　　想到生离死别，温尔心中酸涩，过去轻轻趴在老太太背上，“姥姥还要陪我跟悦悦去大学报名呢，可不能食言！”

　　“好好好，姥姥陪你两去报道。”

　　还没跟妈妈通话说姥姥的精神状态问题，周六早晨被景旭野一通电话叫出来坐上专车。

　　周末没有早高峰，轿车在高架桥上飞驰，打开车窗，空气是湿漉漉的味道，天际红云缭绕，“朝红雨夕红晴”，今天可能会下雨，又或者接下来几天，都是阴雨天气。

　　“我们去哪里？”温尔转头，看向歪靠在她肩膀上的人。

　　景旭野从一上车就耸拉着头，车还没出地库，直接调转方向靠在她肩膀上。

　　起初，温尔还有些不习惯，更何况司机是景旭野爷爷的专属司机，这么高调，不是她的作风。

　　可她不论是偷偷杵他，还是耸肩提醒，都没能让景旭野的大头离开肩膀半分，只得破罐子破摔。

　　“吴叔知道路，到了就知道了。”景旭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昨晚两点多才睡，六点半就起床，睡眠严重不足，太阳穴钝钝发疼，很不舒服。

　　虽说从出门就犯迷糊，但车子驶入军医医院时，温尔还是惊诧，这？

　　“你哪里不舒服？”

　　鼓起勇气将心底疑问说出口，没发现情急之下抓住景旭野胳膊的手都在用力，抓的人有些疼。

　　景旭野抬眼看去，外面行人来来往往，有多少喜迎亲人转危为安，又有几人经历天人相隔之痛。

　　“我没事。”

　　车子在门诊大楼前短暂停留，待两人下车，又转弯驶离进入地下停车场。

　　直到上了住院部电梯，景旭野才道：“带你见见奶奶！”

　　医院的电梯非常宽敞，能容下一张单人床的空间里挤满了人，两人在最里侧的角落，等待电梯达到目的楼层。

　　温尔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握，掌心浸出寒意，每一层都有人进出，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她的心忽悠不定，心跳随着数字不断加速。

　　提示七楼到了，景旭野拉着她往出走，温尔却站着不动，甚至双手抱住景旭野胳膊，“楼下有水果店。”

　　来医院探望，空手不好，且对方是景旭野奶奶，她想买点水果，符合礼仪，也是尊重！

　　景旭野直接搂着她肩膀往外走，“不用，人到了奶奶就很高兴了。”

　　温尔还想争辩几句，抬头看他，不想他正低头看过来，当即沉浸在他复杂的眼神中，有胸有成竹的坚定把握，又有裹着欣喜包容的宠溺，这一瞬间，温尔好像有点明白他有时候无缘无故生气的缘由了。

　　七楼是特级病房，从门口警卫就能看出特殊性，进入楼道更是静谧。

　　景旭野带她径直走向最里侧，护士站值班的或是从病房出来的护士小姐姐，皆点头示意，温尔点头回礼。

　　按下门铃，传声筒立马传出声音，景旭野无视那端的询问，只道：“奶奶，我来看您了。”

　　话落不过几秒，里面有人打开门，来人是个护士小姐姐，跟景旭野很熟，打过招呼汇报昨晚到今晨患者情况，事无巨细。

　　“我爷爷呢？”

　　“老爷子去餐厅了。”

　　听爷爷去餐厅，景旭野没多问，这段时间，老爷子一直在医院，虽有人送饭上来，但他也想运动运动，因此，早晨都是下去跑一圈去餐厅自己吃。

　　温尔跟在景旭野身边，并不东张西望，只安静听两人对话，紧跟景旭野的步伐。

　　“阿旭，这么早过来作甚，又没好好吃饭。”室内传来嗔责之声，间或夹杂着咳嗽。

　　景旭野拉起温尔的手，示意护士出去，向内室走去，“奶奶，这不是为了让您早点见到小姐姐嘛！”

　　转进内室，温尔发现这才是病房，正中央病床上躺着的银发老人眉眼慈祥，即便脸上的老年斑也遮挡不住她的气质风华。

　　陈素华早就知道孙子心中有人，只是这臭小子从不带家里来，前几日自己念叨，孙子终于松口带来看她。

　　看到跟在孙子身后的少女，只觉跟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她的孙子她了解，优秀却是硬脾气，可过刚易折，有人能包容他，让他有所顾及，才能规避性格缺陷。

　　现在见到人，喜不自胜，顺势要起身，“乖囡来了，奶奶这几日不舒服，这种场合见面，倒是奶奶失礼。”

　　温尔连忙上前搀扶，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自我介绍，“奶奶，您好，我叫温尔。”

　　景旭野将床头高度调整一番，让奶奶舒服的躺靠着，见她拉着温尔的手，喜爱之情毫不掩饰，转身去桌子旁边倒水，同时不忘吃味，“奶奶，您可不能喜新厌旧，重女轻男啊！”

　　陈素华被孙子逗乐，这几年越发少见孙子这般少年情态，没有扎针的右手一下又一下，缓慢又有规律的抚摸着温尔搭在床上的手，“你个泼猴，”嗔责一声转头看向温尔，“别理他，是个坏小子呢，没少捉弄你吧！”

　　虽是问话，但口吻却很肯定，温尔笑着摇头，手背上的触感，让她眼眶发酸，姥姥跟她说话时也是这样，亲昵之态毫不掩饰！

　　“阿囡，早饭想吃什么，让阿旭跟你爷爷打电话带上来。”

　　恰好景旭野端来两杯水，一人一杯，温尔接过杯子看他，不出所料的话，景旭野早有安排。

　　“不用，奶奶，您吃完早餐我跟暖暖下去吃。”

　　温尔见两人都看着她，知道这是将最后决定权交到自己手里，抿唇一笑，颊边浮起酒窝，“奶奶，我跟阿旭先陪您。”

　　陈素华暗瞪孙子一眼，指使他去餐厅找老头子，顺便将几人的早餐带上来，景旭野只得出门。

　　病房内只剩下两人，且景旭野奶奶的眼神让她坐立难安，温尔斟酌着，还没想出借口，倒是先听到笑声，抬头看去。

　　“你啊，这么乖怎么就被我家那怪猴子拐走了。”陈素华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抚摸着温尔的发顶，“谁家孩子谁知道，阿旭那人，优秀是优秀，但也是怪胎，你脾气太软可是会吃亏的。”

　　温尔一头雾水，她跟景旭野是早恋无疑，虽没影响学习，但总归不是好事。可景家奶奶这态度，令她心里发毛，支持孙子早恋，还教她如何拿捏景旭野，这孙子不是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