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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他是你家的? ...

  •   “神也会做噩梦?”

      南挽之抱膝而坐:“很少。”

      后者听了之后不由想起什么,好半天没说话,南挽之问:“你的手机还在吗?”

      “不在,被搜走了,做什么?想报警?”李灵挑眉。

      “你别老打算嘲笑我,”青年好脾气道,“我就是想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后者仅仅沉默几秒,不仅不忏悔,反而发问:“你这张脸,小时候没旁人被欺负过?

      南挽之:“……”

      咔哒——

      两人同时噤声,朝前看去,游执像之前一样从暗处走出来,将红灯笼取下添灯油,五柳道人跟在身后,身着宽大道袍。

      烛光抖动着一矮,明亮起来,许是烛芯不小心浸多了油,一股奇特的香味慢慢弥漫到空气里。

      蒲团上、原本已经安静的人身体佝偻得更低,低喃声逐渐密集。

      昨日怨愤不已的少年睁开黑豆似的鸟眼,陷入更浓重的阴影,尖尖的鸟喙张开,发出低低恶笑:“你说他要是落榜,他爸妈那么骄傲,谁都看不起,会不会从楼顶跳下去?”

      干瘦的黑狗头涕泗横流,獠牙卡着牙龈,“他还小,不是故意的……”

      “一千…万,得让他把话,得烂在肚子里!”

      眼前场景诡异离奇,游执却露出满意的表情,附耳和那道士说了什么。

      后者点头,抬手捏诀,几道暗光随即闪过。

      南挽之一头雾水,却不敢轻举妄动,以为已经结束时,角落里一道轻微的摩擦声,少年摇摇晃晃站起来,剩下的人也纷纷起身。

      游执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符纸点燃,青烟缠绕指尖,他试探着往前走一步,这群人身兽首的东西便如走尸,笨拙地跟着挪动一步。

      南挽之忍不住像跟上前去。

      脚尖微动,但那道人几乎瞬间回头,厉喝:“谁?”

      他立刻定在原地,下意识屏息,道人取下腰间木剑,警惕地走近,剑尖擦过耳缘,宽大的衣摆几乎扫到膝盖——

      眼看要挨上来,远处青年不耐道:“这里面能出什么问题?别耽误时间,符火燃尽,他们醒了才是麻烦。”

      道人眯眼盯紧南挽之的方向,虽有不甘,但还是同意道:“走吧。”

      所有人被青烟拖引出了石室,脚步声渐远,南挽之安静地等待,片刻后,细微的动静也逐渐消失。

      “现在怎么办?”南挽之得了教训,几乎气音问。

      李灵说,等。

      “不追?”

      “不追。”

      南挽之听他笃定,一直悬着的心绪稍稍安定:“你说,这些人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无意识陷入了梦境里?”

      “不清楚。”

      南挽之反应过来,看向虚无的前方:“你一直醒着?”

      “嗯。”李灵没把事往心上挂,语气轻松得很,“饿了吗?”

      南挽之摇头,问,“你这么久不回家要是黄伯和周婶找不到你,他们会担心吧?”

      “弥络应付着,没什么问题。”

      他好奇:“说起来 ,二老都是普通人,为什么会做你的管家?”

      李灵回:“丁字楼特殊,难免会引人注意,我需要一个身份,凑巧而已。”

      他这时候显得格外好说话,南挽之故作不经意道:“那我呢,对你又有什么用?”

      李灵不上当,忽而一笑,凉飕飕的:“你只要明白,我不会害你。”

      相处几日,南挽之对他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知道他若是不愿意说,那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

      便转而问:“丁字楼的住户又是怎么回事?”

      “简单,贪恋红尘的老鬼,和赶着要去投胎的新鬼罢了。”

      南挽之还要张口:“你呢,又是……”

      李灵却不耐:“闭嘴。”

      说罢,周围倏然一静,李灵的气息消失,拒绝的姿态明明白白。
      ——

      他们这方天地里也不知呆了多久,合该生人聊成知己,情侣变作夫妻,偏李灵铁石心肠,实在不配合。

      南挽之实在无聊,忍不住长吁短叹之际,当啷——

      未见人影,沾血的玉牌仿佛幽兰被摧,溅碎在脚边。

      他的视线定了两秒,缓缓抬头。

      一双被血浸湿的腿现在幽暗中,男人拿着一把锃亮的杀鱼刀,刀刃上的红溅到眼底,深茶的眸子兴奋地颤动。

      他们回来了。

      男人脖子上的牛头神情怪异,低声自言自语:“我,我杀人了,果然没人看得到我……”

      激动的情绪复杂多变,很快,他害怕地四处走动,嘴上自我安慰:“我没错,我杀的是畜生,不,不是人……为民除害!对,为民除害!为民除害,我为,为民……”

      片刻后,刀尖平稳地指向地面,男人低声说:“该心虚的不是我,他死有余辜。”

      另一头,原本毫无精气神的西装男意气风发,边抚着胸膛前不存在的褶皱,昂首时鸡冠抖动,对着一屋子空旷展望未来:“虽然老板不在了,但公司依旧是我们的家,各位还是要像从前一样齐心协力,把公司做大做强……”

      黑狗双眼无神:“在哪儿,在哪儿……”

      她发红的双目环顾四周,掠过一屋子魔疯,忽然捕捉到一处柔和光点,举起被泥土磨烂的十指走去,“小海,是妈妈啊,你别怕,我都解决了,狗不会再咬人啦……”

      南挽之正观望,突然发现女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脸上缓缓有了实质,他不动声色地后退。

      女人笑容僵住,顶着狗头嫌恶道:“哪里来的野狗……”

      “差不多,是时候了。”游执站在铜鼎边,抱手看着眼前乱象。

      道人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叠黄符纸铺在铜鼎四周,以指尖血迅速描画,再各扣上一枚铜钱。

      “遵我王敕令!”

      铜钱嗡鸣,喝声即止,满屋子躁动的人也瞬时停下。

      南挽之躲闪不及,跪在了最前方的蒲团上朝正前方行了个大礼。

      抬头一看,只闻声不见人的李灵正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修长的手指捂住他的嘴后还富有余,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南挽之:“……唔。”

      李灵无声张口:闭嘴。

      却晚了——

      “原来在这儿。”头顶忽有男声乍响。

      南挽之动作一顿,缓缓抬高下巴,正正对上一双细而狭长的眼,刚才他本能出声,虽然短而轻,依旧被游执捕捉。

      青年显然对南挽之熟悉,抱手俯视着:“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仙人阵,自然是有仙才成阵。”

      南挽之手指磨着衣服下摆,双眼呆滞,没有半点反应。

      游执无声审视着他,与此同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默默成形,嗡——

      符纸上的铜钱突然齐齐震动,一开始只是敲打着符纸下的地面,后来便暴躁地打在通鼎上。

      咚!
      咚!咚!
      金属冰冷的脆响刺耳。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雕刻着奇异纹路的匕首朝南挽之逼近:“我骗了那么多人,唯独对你是真心话,那天我一看,就知道你与众不同,只可惜罗刹巷难成事,这才收手。”

      “你不怕丁字楼里的守关鬼将?”老道一直旁观,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

      游执轻笑:“当然怕,不然我会白白折进去两人还无动于衷?好在果然如我所料,那鬼将在鬼门关守了三千年,等得是有缘人,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小喽啰?”

      说罢,他一手钳制住南挽之,一手高举匕首要刺。

      千钧一发时,那些失了神志、佝偻着身体的人中突地立起一道修长人影。

      对方语气缓和,慈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两位快快住手,回头是岸。”

      游执一惊,动作顿住,因未料到这一情况,眉头拢起,不满地看向柳山,“什么情况?哪来的疯子?”

      那修长身影转过头来,露出张亦正亦邪的脸,是个年轻男人,眉心红痣尤为奇异:“杀!杀尽天下恶,除平世不公!”

      道人眯着眼,神情轻松,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悄悄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拔下盖子,十几道黑色细影瞬间融于空气,粘到皮肉时复又显型,径直钻入十几人的眉心之中。

      鼎中持剑道木偶双眼再次变化,原为一怒睁一笑,此刻如两牙弯月。

      那十几人齐齐一颤,血从七窍流出,先是一小股,再然后便如血蛇源源不断游到地上,最后汇聚成一股,往铜鼎蜿蜒而去。

      做完这些,五柳道人才腾出手来要料理突然冒出来的异数。

      他目露凶光,手持木剑逼近李灵,趁着对方浑浑噩噩,毫不犹豫一剑刺进青年胸口,后者身体一僵,直直倒底。

      那木剑看着像玩具,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好厉害。

      南挽之双眼无神,浓密的睫毛轻颤。

      游执瞧他反应,笑道:“该你了。”

      说着,对方声音更沉,带着某种不可拒绝的术法,直直盯着南挽之的双眼:“别动。”

      “我引怨招清阳之阴魂,再以天人血为其铸身,只差最后一步就做成这万中无一的术偶,还要多谢你……”

      果然是邪术。

      后者脚边就是铜鼎,已到无路可退的比方,声到令到,南挽之听话地接过匕首,对准自己的手心轻轻一划,血顺着伤口迅速滴到地面——

      游执见状勾唇一笑,却不防在他无意放松时,原本还任人宰割的青年顺势反握着他的手臂,动作轻巧得像扇了下扇子,便把人扔到几米外。

      砰的巨响后,五柳道人一惊,下意识回身。

      南挽之看了眼毫无血色、倒在原地的李灵,有些拿不准,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弯腰将木偶从铜鼎里拿出来,血沾身的瞬间,一声痛苦的尖叫在耳边响起,像是有什么被束缚在木偶中。

      手心被咬了一口似的灼痛起来,南挽之没放手,鲜红的血落到木偶身上,烫出缕缕白烟。

      五柳道人见状,惊疑不定,似乎被震住,脸上已有退意,然而游执从远处翻身而起,再次攻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挽之真诚道:“我其实不是人。”

      话音落下,房中数道阴影齐齐攻来,奇异的是还未伤及他的头发,便被什么强硬挡回去。

      余光一瞟,仿佛僵尸一般僵在原地的那十几人无声动了起来,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刚才一直追着南挽之跑的女人,顶着女人的脸,脱口而出却是苍老的男声,情绪丰富极了:“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脚踏实地。”

      高中生邪气一笑,和黄小小一模一样,嘴吧越张越大,仿佛到了自家农场,三两下将几道灰影吞吃入腹。

      肩上一重,一条手臂搭在南挽之的身上,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轻浮地握着他的手掌,忽然低头添了一口南挽之掌心残留的血——

      “嘶……”男人眉头一皱,却见唇角仿佛被火舌燎过,霎时露出血肉来。

      姗姗来迟的弥络一把将南挽之扯到一边:“臭狐狸,我是不是说过小天使碰不得?”

      中年男人摇身一变,成了穿着犀利的浪荡子,林祁州碰了碰嘴角的伤口:“激动什么,他是你家的?”

      南挽之觉得没有必要向他解释自己是谁家的,向前两步,蹲在还躺地上的李灵身边,捏着他的衬衫下摆偷偷擦掉林祁州的口水。

      后者腹部被捅伤的皮肉已经愈合,他顺手戳了戳,有点硬。

      南挽之看着李灵的双眼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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