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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连梓篸的匕首还在那匹狼的嗓子里狠狠翻搅,血溢出来滑得他都快抓不住刀柄了。
      他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但锋利到这个程度的刀刃世间也难寻,野狼厚实的皮毛竟然一捅就开,他一瞬间也必不可免地想到了阿耶说的大将军权倾朝野,每年要收不少孝敬······

      但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接下来,孟书韵从怀里不知道抓出了包什么,朝着那些狼兜头洒下,几匹狼呜咽着在树下翻滚叫唤,像是被冲上岸的海鱼扑腾翻涌,不一会便七窍流血而亡。

      这一幕让周围的不管是狼还是人都看呆了,下意识都围绕孟书韵在的那棵树躲开。

      张二盐被张大油背在背上眼都热了,他的腿垂在身后,那些狼崽子趁张大油不注意就想咬他。张大油让流人护着他,可那些人哪管他,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他看到孟书韵不知扔了些什么奇怪药粉就将狼放倒一片,急忙道:“你那是什么东西,快给我们用用。”
      “都用完了。”孟书韵顺手就将那张裹药粉的纸抛出去,里面的药粉被洒得一干二净。

      “你故意的!你故意不给我们,自己用那药粉就是想让我们喂狼好让你舒舒服服躲在树上。”张二盐气得眼都红了,这小娘们就是不想让他活,故意自己把那东西用完,不想救他们,“你们还抢了我的刀,你们把刀还给我!”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孟书韵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现在多活一个人就多是一份把握,她还没必要为了泄愤专门害人。
      而他的刀也是张大油扔在地上的,他现在只能顾着扒住自己的哥哥,给他刀他都没手拿,他们不用自是有人用。

      可其他人听了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只看孟书韵躲在树上药死这么多匹狼,黎恪和连梓篸杀得顺手,被张二盐这么一提,一个个眼冒凶光看过来。

      “他们想害死我们!”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就有人喊起声帮腔。

      孟书韵冷笑:“你们也别真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个个都将狼往黎恪身边引,他方才一个人得对付七八匹狼,你们也不看看我这树下躺着的有几匹是你们引来的。”

      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不只是对她,更是被逼到绝境以后发散无处发泄的恐惧和怨恨,首先就有一个人将不知是谁被狼咬下的胳膊扔向了她所在的树下,立马就有两只狼被吸引了过来,一只撕咬了起来,另一只却抬抬头开始扒拉树干想要爬上来咬孟书韵。

      连梓篸着急喊:“孟阿姊,小心。”

      “阿连,去看黎恪。”孟书韵肃着脸,从脚下抽出了当初杀了那路匪的刀片,“他不能出事。”

      “但是······”连梓篸张张嘴。
      这狼真的会爬树,它爪子一勾,就跳了个小两米,只是爪子挂不住往下滑,但他发现挂不住以后就换了个角度继续扒——它正在找最适合上树的角度,甚至在观察从哪个角度,孟书韵的刀片划不到它。
      他简直看的心惊胆战,这狼太聪明了,和他在围猎时见到的都不一样。

      “快去!”孟书韵张望着咬咬唇,她都看不着黎恪那边的动静了。
      连梓篸僵在原地呐呐两声,没动弹起来,他没被狼的凶残劲吓住,反倒被狼似人的举动吓住了。

      孟书韵急了:“去啊!”
      连梓篸一惊,连滚带爬跑去了黎恪的方向。

      然而他跑几步就定在了那里。
      孟书韵吓得心跳都要停了:“怎、怎么了?”

      却见连梓篸下意识后退两步,一个满身浴血的身影,从丛丛灌木中走了出来。
      他一手拖着地上的一具狼尸,另一手拎着一颗毛茸茸的的东西。

      走入月光下,他们才看到,是黎恪像是被兜头泼了一身血地走了出来,连带着发丝,没有人能看清血下他原来的肤色。他的衣衫早已被咬掉,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新疤旧痕挂了一身,胸口的伤痕流出的血流进了腰腹的伤口又被伤口中的血冲了出来。不只是身上的血,甚至有额头上的血流入了双眼,被血红冲刷之下是他刚从厮杀中还没有走出来的嗜杀双眼,那种阴狠就算是这些重刑犯都没有见到过。

      在场的连人带狼都愣在了原地。

      他就那么举着一颗少了半个耳朵的狼头在身前走了出来,在场的不只是狼,就连人都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就连孟书韵都抖了两抖,她感觉黎恪好像看了过来,下一秒就冲她微微笑了起来。
      黎恪不知道的是那笑容看起来更加的扭曲狰狞,孟书韵脚下的两匹狼都一步一步往后退了起来。

      孟书韵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扯出了一个笑容。

      黎恪就那么一步一顿地往前走,先是把那具无头狼尸扔到了他们的中间,差点被砸到的人吓得跳开也不敢多吱一个声儿。
      紧接着就是狼头,被扔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在了一个摔倒的人面前,那人吓得眼白都翻出来了,想要尖叫又赶忙一把捂住自己差点要尖叫出声的嘴,生怕黎恪注意到他。

      一群狼顿时往后退了开来。
      一步一步地,黎恪往前走一步,狼群就往后退一步,大多数狼因为没有狼王的领导已经退了开来,但仍有几匹仍狼虎视眈眈地,害怕得想跑又不忍心放弃众多的人肉。

      孟书韵见状一个翻身跳下了树,走在黎恪身侧,随手捡起不知道是谁在地上的火把举了起来,和黎恪一起壮声势。
      又听“呲啦”一声,是连梓篸捡起黎恪刚才用的刀,他在他们俩人身后打着抖将匕首与刀敲击出了用指甲刮黑板的刺耳声。

      就这么对峙着,孟书韵背上泛起了冷汗,却一点怯也不敢露出来。

      终于,不知道是对峙了有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孟书韵感觉仿佛是过了很久,久得她挥举火把的手都在抖。

      不知道一匹狼“嗷呜”了一声,那些狼群终于才撤了退。
      他们目送着狼群跑远,直到月光下再也看不见那些影子,才一个个松缓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孟书韵觉得自己的双腿软软的像是面条,一放松下来,双腿一跪就跌坐在地上。

      太可怕了,她觉得以后自己看狗都要害怕。

      背上一重,连梓篸跌在了她的身上,他哭丧着整个脸:“孟阿姊妹、恪阿兄,我、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儿了。”

      “大、大难不死,必、必有后福。”孟书韵刚才一阵阵喊得铿锵有力,狼群走了她的声音也软得结巴。

      连梓篸笑着,但是双眼中泪水哗哗的流:“今天晚上的事我能吹一辈子。”

      “吹,可劲吹。”孟书韵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背上感觉一轻。
      她一扭头,是黎恪揪着连梓篸的领子一把拎起,后者的脸上还是流着泪的呆傻样子,就被黎恪一把扔了出去,脸着地滚在地上。

      孟书韵也愣愣看了一眼全身浴血正低着头看她的黎恪,下意识想站起,但发软的腿还没恢复过来,脚下一滑,要脸朝下跌倒之际一股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被一只发着热的臂膀揽在了怀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精瘦有力的手臂又放开了她。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感觉有哪里怪怪的又不太能说得出来,要不是自己的脸上还有血迹粘粘的触感,她都怀疑刚才那一下是自己的错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哪里受伤了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

      “我没事。”
      “我挺好的。”

      “……”
      面面相觑,还是孟书韵看着他肩上不算深的咬痕先开了口:“要不你先清理一下,收拾收拾伤口。”
      “狼不一定真走远了,等天亮了吧。”黎恪道,“我身上都是狼血。”

      “哦哦。”孟书韵不太自在,低头去翻翻自己已经散落了一地,不成样子的包袱,顺着包袱散开的方向在一丛灌木中找到了一个小瓷瓶子。

      “那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她记着他不想让她随便碰自己,也不讨嫌只是把瓶子递给他。
      黎恪顿了片刻伸出手,但看到自己满手的污泥血腥,下意识又往回一缩。

      孟书韵没看见似的,直接将瓶子扔进了他怀里,拍拍屁股去看刚被扔出去的连梓篸了。

      倒霉小孩人还是晕晕乎乎的,他也不过是一个上初中年纪的小男孩,被黎恪这么一扔也懒得动他,就躺在那儿不动了。

      “阿连,起来了。”她拍拍他,“别躺在这儿,和我们聚堆待着,一个人不安全。”
      听她这么一说,他连忙爬起来看看那零零散散的流人,挠挠脸:“孟阿姊,咱们……咱们过去合适吗?”

      孟书韵停了下,面上无甚表情:“他们不敢惹咱们的。”说完拍拍他已经炸毛了的脑袋瓜子,“和我们俩呆在一起就行,检查检查自己身上有什么伤口,不着急的明天清理,着急的先上点药将就将就。”

      连梓篸摸摸自己的虎口,上面有两处咬痕,他面上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样子,“韵阿姊,我不会染上恶犬伤吧。”
      “放心吧你。”孟书韵看看他崩裂的虎口,扯了块布包上,“发病的狼狗才能传染,你看今天晚上的哪个像发病的。”

      连梓篸扁扁嘴,要哭不哭的样子:“我看都像有病的。”

      孟书韵:“……”

      不远处劫后余生的流人已经三三两两凑在了一起。
      这一役下来,一下就死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只有十来个看着是干体力活的汉子和一个躲在树上的瘦小汉子,另一个躲在树上的已经被会爬树地拽下来吃了。
      而张大油哼哧哼哧弯着腰给他的兄弟看伤口,仔细一看,张二盐原来完好的那只大腿处少了一块肉,现在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孟书韵将自己包裹里散落出来的东西收拾收拾,狼来了以后根本没人顾得上去看自己的东西,竟然大多数都还在,只是孟书韵眯起眼睛看,包里的干粮已经被几个流人捡了去,现在如饿虎扑食一样狠狠往自己嘴里塞。

      “可惜了我的药了。”孟书韵拉着连梓篸坐到黎恪旁边,现在想想还心疼,“只肖半个指甲盖大小就能毒死一个八尺男子,我竟然把那么多都洒给狼了。”
      她说完,施施然笑笑,“不过谁知道那些药粉都洒在了哪里,明天去远处找找吃的吧,那药毒性大得恨,万一沾在了这附近的野果野菜上就不好了。”

      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一阵阵呕吐声传来。

      孟书韵笑得更开心了。
      她给黎恪和连梓篸一人分了一件袄,又找了些木材将火生了起来。

      拉扯了一晚上,几个人再怎么精神,高强度的压力一释放,很快就困了起来。

      想跟他们俩说自己放哨,让他们休息一下,却发现黎恪没有将袄子穿在身上,并且一直背对着自己有两三米远的距离。

      “你真的没事吧?”孟书韵皱皱眉。
      “没事。”

      她仔细看,伤口上已经撒了金疮药,“那你离我们那么远干嘛?”

      黎恪抿抿唇,神色莫辨:“我身上脏。”
      “我们身上也不干净啊。”孟书韵没理解,“而且你别把自己冻出伤寒来。”

      “我没事。”他微不可见地摇头。

      “你也别一个人在这里吹风。”孟书韵不赞同,他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就和个靶子一样。

      黎恪抬头看到的就是孟书韵皱眉的模样,她棕色的双瞳挤满了担忧,好像放着的都是他。
      扯了扯嘴角,半晌也说不出来,他还记得他刚杀了狼王出来时,她下意识害怕的样子。

      他只是,不想,再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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