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犀利哥”》结城崇雅

3、第二章 哥只是个传说（上）

　　下了公交步行约十分钟便可走到所住的小区，因为这几天S市降温，所以杜晓伊的步伐也是“嗖嗖”的凌波微步。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质，她好像听到了另一种奔跑的声音。想自己这微步也是每天早上抢挤地铁练出来的，一般人士想媲美，那只能用跑的。

　　于是，杜晓伊虎妞一样转过身大喝：“何方小贼！”，顺便踩着高跟鞋摆开了健身房教的防狼术架势，也就是花招而已，没什么大用。不过杜晓伊个子高，吼起来的声音也很彪悍，倒是在这个冷夜里有点微震力。

　　所以，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也停了下来，杜晓伊目光低垂，一个让人见了就抖一抖的少数民族男孩正咧着嘴向她笑。

　　遇到小偷了！这是杜晓伊的第一反应。脑子转得飞快，她知道这小孩子不远处一定还潜伏着大人，她想以大欺小，一定会死得很惨。心跳得飞快，有点要虚脱的感觉，杜晓伊强制镇定地说道：“别跟着我，小毛头。”

　　小孩子倒是不怕她，那双大大的像葡萄一般的眼放着亮亮的光，“姐姐，我饿了，给我点钱吧。”

　　杜晓伊在心里诅咒，今天一定是破财日，要不怎么净遇到山毛野怪。好吧，就当破财免灾，于是杜晓伊从口袋掏出一把零钱，这是早上买煎饼的时候找的剩零，大概有八块多钱吧。杜晓伊把零钱一甩，抛向那个小孩子，小孩子忙弯腰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五元，拿在手里掂了一下，然后瞪着大眼看向杜晓伊，那目光怎是一个骇人了得。

　　“你打发要饭的呢？”小孩子装大人一般粗声粗气地对杜晓伊吼道。

　　“我靠！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给猫当伴娘！”杜晓伊嘀咕着，拉开手袋又掏出五十元，“给你，这是我全部的钱了，今晚请人吃饭都花没了。”

　　小孩子哪会信杜晓伊的话，他接过五十元后说道：“大人都会骗小孩的。”然后，用单田芳讲评书的形容就是“说时迟那时快”，小孩子伸出手就去抢杜晓伊的手袋。

　　杜晓伊反射性地就是往回抢，两个人一拉一抢，也有几个来回。杜晓伊急了，对小孩子说道：“我要叫啦，放手。”

　　“哈哈，你叫破喉咙也没用。”小孩子更猖狂。

　　无聊电影害死人啊。杜晓伊心里那个恨啊，又怕得不得了，真怕万一再冲出几个人来给她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这大好年华啊，她还没嫁人呢，她还没生娃呢，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放弃吧……杜晓伊这样想着，可是手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就是放不开。

　　杜晓伊急得鞋跟都要跺掉了，一股子恶臭味又鼻袭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恶臭味扑到了杜晓伊的和小男孩之间，小男孩和杜晓伊同时松开了手。

　　传说中的“犀利哥”一边抱住小男孩不放，一边“啊啊啊”地喊着。杜晓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犀利哥”一边用脚踢着杜晓伊的手袋，一边仰天长啸。

　　手袋被踢到杜晓伊脚下，她忙弯身捡起，“犀利哥”还抱着小孩子不放，杜晓伊护着手袋在走与不走之间犹豫着。也许是“犀利哥”的尖叫太原始了，在这个冷夜里传得格外远，然后不远处开始有手电筒的光亮和人群的纷杂声，杜晓伊这个时候来了劲，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

　　那群人寻声而来，围住杜晓伊等三人，其中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上前就拉住“犀利哥”和小孩子，口里还念念有辞：“哈，小子，让我抓个现型吧。”

　　“不是，不是，这个流浪汉救了我。”杜晓伊忙插声替“犀利哥”申辩。

　　“哟，小杜呀，你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住在杜晓伊隔壁的居民委员会传说中的“十三姨”认出了杜晓伊。

　　“我，我加班，被这个小孩子跟上了，所以——阿姨，是这个流浪汉救了我，真的，我不可能随便替流浪汉辩护的，对不对？”

　　“好了好了，小杜，你也受惊了，快点回去冲个热水澡好好睡觉。我们会好好处置他们的。”

　　“不是，阿姨——”她没有“受精”呢。

　　“刷——”所有的怪异目光全部扫向杜晓伊，几支手电筒齐齐射向杜晓伊。杜晓伊拿手袋遮住自己的脸，用余光看向“犀利哥”和小孩子，小孩子估计是吓到了，一声不吭，“犀利哥”就只是抱着小孩子嘿嘿干笑，杜晓伊突然觉得自己留在这的确是多余的，于是，脚跟一转，说道：“犀利哥，我会保你出来的。”然后——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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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没有睡好，杜晓伊总是担心那个“犀利哥”会因为她吃牢狱之灾，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好吧，可能脑袋和耳朵都有点问题，好像不会说话只会叫，那他为什么会有勇气出来救自己呢。想想自己当时很没义气的跑掉了，不知道“犀利哥”会不会化作冤魂来找她啊。

　　还有，那个小孩子，他们争执了那么久，“犀利哥”出现了他的同伙都没出现，会不会记住了她的脸然后报复她呢？看来注定要有血光之灾了，神啊，你将降大任也不是这么降的啊。

　　于是，第二天天刚擦亮，也就是六点多左右，杜晓伊便起床梳洗好了。坐在床上为自己打了打气，杜晓伊便冲出家门来到了小区保安室的门前。

　　保安室的大爷倒是精神得很，看到杜晓伊出现，还笑呵呵地说：“早啊，姑娘，昨晚受到惊吓了吧？小姑娘啊，一个人……”

　　“大、大爷，我想问，昨晚我走后……”

　　“哦，他们被带进局子了，然后那个流浪汉被送进收容所了。那个小孩子和同伙被政府安排返乡了。今天下午的火车，所以你不用怕他们会报复。”大爷打断了杜晓伊的话，兀自解释着。

　　“啊？”这么说，“犀利哥”没有被送进警察局而是进了收容所了，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想不到那流浪汉平时疯疯颠颠的，关键时候还会英雄救美呢，哈哈哈。”大爷不理杜晓伊有些尴尬的表情继续说着。“听那小孩子说，他盯着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就是这个流浪汉冲出来了呢。姑娘啊，不是我爱说你……”

　　“呵呵。大爷，谢谢关心啊。”知道他要说什么，杜晓伊赶在不相干的人批评之前先行露出笑脸，当然，她心里倒是有些感动，没想到上一次“犀利哥”突然冲出来是为了救自己啊。唉，现在这样的人不多啦。看着大爷还望着自己，杜晓伊只能没话找话：“是的，真的是他救了我，我今天起来这么早就是来说明情况的，本来想请政府给个宽大处理。”汗，她都在说什么啊，跟老八股说话，自己都有些神经兮兮了。

　　“嘿，姑娘，差一点呢，差一点就把他一起关进局子了。这小子被抓进去后看到什么都新奇，摸这摸那，警察烦了，想直接关了。没想到那个小孩子自己坦白交待了，把事情前因后果一说，那流浪汉——哎，侬哪能又委来啦？（你怎么又回来了）”大爷说到一半，便抛下杜晓伊冲出保卫室。

　　杜晓伊的视线跟着大爷移动的身躯向外望去，“靠，犀利哥果然是个传奇。”这个流浪汉，竟然自己摸回来了！

　　大爷把“犀利哥”拉进了屋子，他正冻得打颤，看到杜晓伊后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笑了起来。杜晓伊被笑得有些怕，那是，换谁被一流浪汉盯着笑也会不舒服的，所以她让开身子，躲到角落。

　　“犀利哥”是不是EQ太高了杜晓伊不得而知，只是当她躲开他的目光时，他唯一能看到的五官——嘴巴便搭拉下来了。那唇线分明的薄唇微微嘟着，有着自然向上弯曲弧度的唇角很夸张地顺着地心引力走，杜晓伊被“犀利哥”如此委屈的表情搞得满心内疚，他那好看的唇就应该顺着生理角度上翘的，现在却因为自己明显的排斥举动而对人生无望，杜晓伊，你好罪孽啊。呃，原谅杜晓伊吧，活在人世这二十几年，她总是习惯性把自己想得很重要。

　　看着“犀利哥”如此无辜委屈惹人怜惜的表情，杜晓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一个非常腐的词，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受”，果然“犀利哥”的人生就是传奇，他的存在就是一个传说啊。

　　“姑娘，你今天休息啊。”大爷看杜晓伊虽然躲在墙角，却瞪着猫一样的大眼看着一个流浪汉发呆，觉得这画面实在有够怪异，所以他好心地出声唤着杜晓伊。

　　杜晓伊如梦初醒，“啊，天啊，我上班的。”说着，便向门口走去。

　　她的脚步声使得“犀利哥”再次抬起了头，看到走到门口的杜晓伊又回眸望向自己，他慌忙又垂下了头。

　　杜晓伊折回身子蹲到“犀利哥”面前，轻轻地，用平时在付伟面前才会有的声线说道：“昨晚，谢谢你了。”说完，她站起身向自己所住的单元跑去。

　　直到杜晓伊离开了十秒钟后，“犀利哥”才挠着头发站起身，“嘿嘿”地笑着走到保安室门口，望着杜晓伊拉开保险门的身影傻笑。

　　保安大爷打开晨报不住地摇头：“呵，这年头真是怪事多，流浪汉竟然也知道泡妞，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