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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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祁彦情绪崩溃，哭了许久，加上还生着病，第二天早上快到十点才醒。
一睁眼只觉头晕脑胀，双目刺痛。
身旁是空的，昨晚那个温暖的怀抱仿佛只在梦里出现过。
他躺在床上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发现病房里确实只有他在，心底的失落又开始作妖。
冷风灌进来，寒意沁骨。
他往被子里缩了缩。
等了许久还是没人进来，便忍不住又往里埋了一点。
梁臻从医生办公室回来，推门见状，不由眉头轻皱，走过去想将人挖出来。
快到床前时祁彦忽然掀开了被子。
目光交汇，梁臻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情绪，脚步顿了顿，继而恍若未见般面色泰然地走过去轻声训斥：“说过多少次了，怎么还捂着被子睡觉？”
祁彦说：“窗户开着我有点冷。”
昨晚狠狠发泄了一通，祁彦心中仍有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但已不像之前那般憋闷痛苦。
彻底清醒过来后梁臻和他说的那些话也随之慢慢回笼。
事到如今不管他有千万个不愿意，当下似乎也都无法再改变什么。
既然如此，把心思藏起来，不让小叔为难，他以后是不是就没有理由再避着自己了？
要是能回到从前，往后余生那些无望的日子会不会就不会那么难熬？
梁臻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转变，不仅没揭穿他，还为他的谎言递了台阶：“关着吹了一晚上空调，打开给你透透气，等下就关。”
“哦。”祁彦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头来，眼睛有点肿，神情恹恹。
梁臻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确认他并未发烧后询问道：“身上还痛吗？有没哪里不舒服？”
祁彦摇摇头。
“医生说可以吃点流食，早上文殊过来给你带了早饭，起来吃点？”
“好。”祁彦其实还是没胃口，但下意识不想拒绝梁臻的好意。
梁臻打开保温盒一边盛粥一边对他说：“我扶你先去洗漱一下，正好把粥凉一凉。”
“不用，我自己去。”
祁彦掀了被子就想下床，结果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落地的瞬间便往前扑了过去……
梁臻见状心头一跳，赶忙扔了碗勺伸手过去接人。
祁彦的身体因为惯性扎扎实实地撞到了梁臻怀里，鼻梁撞到那硬邦邦的胸膛上，痛得想飙泪。
梁臻早上洗了澡，身上有好闻的沐浴清香混着独属于他的那种荷尔蒙的味道，萦绕在鼻端，密密实实地裹着祁彦，令祁彦觉得心安。
但他不敢让自己太过沉溺，暗自吸了口气，抬头望着男人，朝他露出个讪笑：“小叔威武。”
梁臻微抿了下唇，问他：“抱还是扶？”
祁彦：“扶。”
梁臻把人扶到洗漱台边，也不敢走，站在门口看着祁彦洗漱。
祁彦两天没进食，昨晚又被医生折腾了一通，身上没什么力气，但他不让梁臻再扶着他，只单手撑在洗漱台边缘，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从容。
梁臻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心下柔软又觉自责。
他想起很多年前，有次梁旭过生日，闹着要在家里办派对。
梁旭很喜欢祁彦，走哪里都要拽着他一起，吃什么都要给祁彦也来一份。
祁彦又是个傻的，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受不受得住，对于梁旭的好意来者不拒。
结果派对还没结束就开始肚子痛，他偏生忍着不想给大人添麻烦。
他们那会儿都太年轻，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尤其是祁彦这种特别能忍、自尊心强、身体又差的孩子，等发现事情不对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祁彦吐了大半夜，高烧快40°，早上发现时都不知道人晕了多久，后来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好。
也是从那次事件之后他才开始对祁彦格外留心起来。
只是他性格太强势，祁彦对亲近的人又太过逆来顺受，本身骨子里却是个只认死理的倔性子。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在按照他的意愿培养着祁彦，觉得那样都是为祁彦好，强势且不容置疑。
祁彦总是很听话地按照他的标准来。
不管自己喜不喜欢。
所以当年哪怕他再害怕再不愿意，后来发现他“铁了心”要将他留在国外时，祁彦就真的老老实实留下来了。
但其实，这几年里但凡祁彦肯耍点心机或者再豁得出去一些，他都是扛不住的。
祁彦离开的这几年，他心里那个魔鬼以思念和愧疚为食，变得强大起来。
他已经无法与之对抗。
祁彦洗漱完想上厕所，可是梁臻在旁边看着，他放不开，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叔你先出去好不好？”
梁臻回过神来，会意地微勾了唇角，拉上门退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祁彦收拾好出来见梁臻又在接电话，不过是拿的他的手机。
梁臻听到声响转过身朝他走来，一边用英语回道：“好，回头我让他自己同你联系。”
祁彦一听就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问道：“是我学长吗？”
原本跟他商量好了这两天过去办交接的。
“他问你什么时候过去，我同他说了你的情况，”梁臻将人扶回床，下意识地又开始替他安排上了，“你们那项目刚定没多久，还在前期筹备，换个人来做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我让文殊安排个专业点的人过去帮你处理后续，你到时远程协助他就可以了，这段时间先安心养病吧。”
祁彦抬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关于他工作上的事他没和家里人细说过，梁臻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梁臻看懂了他的表情，但并未多解释，只是反思了一下，他才告诫过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管着祁彦，这么一会儿又忘了，便找补道：“或者你实在想亲自过去同你那些朋友或同事道个别也可以，但得等身体完全康复后才行。”
“我在那边没朋友，不需要道别，”祁彦低垂了眼帘，“就按你说的办，谢谢小叔。”
这话倒把梁臻噎住了。
他喉结滚了滚，没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祁彦，心头突然泛起一股子酸涩劲儿。
他看着祁彦瘦削的面颊都有些凹陷，衬得下巴都变尖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落寞。
这些都拜他所赐。
他想补偿祁彦，想让他恢复成过去那个机敏懂事又开朗活泼的样子。
他知道症结在哪里，知道祁彦想要什么，可是他不能，他已经答应了他母亲，他有太多的顾忌。
他也怕自己护不住祁彦，怕祁彦后悔，怕将来的某一天他会伤害祁彦。
出神间，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两人闻声望去，余箐和双胞胎来了。
“哥！我们来陪你啦！”
最先进来的是阿曼。
她和陆铭皓是异卵双胞胎。
两兄妹前后就差几分钟，性格却大不相同，一个活泼烂漫，一个沉稳寡言。
进来后看梁臻也在，她兴奋起来，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小叔你好久回来的？我好想你呀~”
陆家这两亲生的也随了祁彦，比起陆席安来，从小就更亲梁臻，尤其是阿曼。
小姑娘现在长大了，有一套自己的审美。
目前在她眼里梁臻就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连她亲爸都比不过。
加上梁臻对她们是真的好，当自己孩子一样宠着，阿曼迷她小叔迷得不行，特别崇拜他。
梁臻揉了揉她的头，微笑着说：“小公主是不是又长高了？”
阿曼说：“是的呢，我之前的衣服好多都穿不下了，这是妈妈才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
梁臻笑着恭维：“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格外漂亮，原来有新衣服的功劳，改明儿小叔再给你们……”
余箐赶忙打断他：“阿臻你可别惯她这坏毛病，再惯着，过两年该让你帮她摘天上的星星了。”
“公主可不就是用来宠的么，”梁臻笑着刮了刮阿曼的鼻子，辩解道，“再说我们阿曼是个好孩子，才不会恃宠而骄，对不对？”
阿曼重重点头：“是的！”
他俩一唱一和，余箐说不过，摇了摇头不理他们了，转而去关心祁彦：“阿彦你好点了吗？妈早上给你熬了鱼汤，要不要喝点？”
“妈我刚吃了早饭，喝不下，”祁彦抱歉道，“我没事了，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
“你昨晚真的吓到我了，”余箐想起昨晚祁彦的情形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饭也不吃，我知道你孝顺舍不得奶奶，那你有没想过奶奶要是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她能安心吗？”
祁彦不敢同她解释具体缘由，只能老实挨训：“我以后不会了。”
阿曼帮腔道：“妈你不要一来就念叨我哥啦，他已经知道错了。”
她说着又对祁彦道：“哥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用我的零花钱请你吃大餐，你要吃胖点才行，现在太瘦啦，都没有以前好看了。”
“好，听阿曼的。”祁彦有些哭笑不得，像以前一起玩儿游戏那样给她比了个心。
阿曼配合地抓了一把空气，佯作接住了他的“心”，顺手给揣兜里了。
余箐和梁臻无奈地看着他俩，眼里噙着笑。
只有陆铭皓白眼快要翻到天灵盖：“幼稚！”
阿曼朝他做了个鬼脸，吐槽道：“你不幼稚，整天板着脸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都不合群。”
两兄妹性格相差太大，又刚巧到了个特别拧巴叛逆的年龄阶段，平时总是互相嫌弃，爱唱反调。
梁臻怕他俩又掐起来，笑着插话道：“马上要期末考了，你俩这学期学习怎么样？”
陆铭皓哼笑：“这学期所有考试某人就没赢过我。”
两兄妹成绩都很好，而且不分伯仲，从小就稳坐班里的一二名，每次大考小考都只差一两分。
梁臻说：“老规矩，谁第一谁就有任一指定礼物的权利，输的就只能让小叔给你们挑了。”
“这学期我一定会是第一名！”阿曼信心爆棚，对梁臻说，“但是小叔到时我可不可以不要礼物，换个别的呀。”
梁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阿曼想要什么？能提前告诉小叔，让我准备准备么？”
阿曼说：“我不要礼物，我想让你到时去帮我俩开家长会。”
梁臻有些意外，笑问：“虽然这个要求特别容易就能办到，不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阿曼却嗫嚅着不肯说，面上有些难为情，只道：“小叔你说了第一名可以指定礼物的。”
梁臻还要说话，陆铭皓揭穿她道：“她跟同学说，你比杨辉那个明星爸爸还帅，人家不信她，她就跟别人打了赌，说这学期期末家长会会让你去。”末了他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虚荣！”
“……”
这个理由令几个大人讶然又忍俊不禁，只有阿曼恼羞成怒：“就你话多，大嘴巴！”
梁臻了然一笑，逗她：“人家爸爸可是明星，小叔怎么跟人家比，万一害你被人嘲笑怎么办？”
“小叔在我心里就是全世界最帅的人！”阿曼脸都红了，撒娇道，“小叔可不可以嘛~”
“好，”梁臻挨不住她撒娇，宠溺道，“只要你能考第一，小叔就说话算话。”
他素来低调，最近这些年除了工作上的事更是极少出来抛头露面。
远了不说，在齐州，他们这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鸿盛集团的梁董是出了名的低调随和，低调到连常用的座驾有好几次被外行认成了普通大众车他也不换，饭局上被人拿来调侃他太节省，他也不解释，笑吟吟地点头附和，很少揭人面子。
以前祁彦和梁旭读书那会儿，他都从来没去给他们开过家长会，对阿曼也是真的宠得没边。
余箐在给祁彦整理衣物，闻言手顿了顿，心下感动之余不免也有些复杂——不怪孩子们和梁臻更亲，比起陆席安，梁臻好像才更像他们的父亲。
阿曼开心极了，逮着人一个劲儿地吹彩虹屁，逗得大伙儿都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后来护士进来给祁彦输液，祁彦精神不好，输着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余箐怕吵着他，好说歹说给俩小的弄走了。
她们一走，病房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梁臻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祁彦。
神色温柔，眼底却始终有抹化不开的惆怅。
理智如他，精明如他，却也想不出一个稳妥又周全的办法来解决当下这道难题。
他舍不得伤害祁彦，也无法坦然接受祁彦的爱慕，更无法做到真正放手。
理智和欲望总在互相厮扯，互相拉锯，堪堪维持着那岌岌可危的平衡，不知道哪天会全线崩盘。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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