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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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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臻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祁彦已敛去了眼中的失落,重新调整好情绪起身跟着他去了餐厅。
“你胃不好,又长时间没吃东西,不宜太过油腻荤腥,”梁臻将食物拆了包装摆到桌上,对他说,“给你订了几样你以前比较喜欢吃的,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
在梁臻眼里,以前的祁彦什么都好,长得乖,又听话,嘴巴还甜,就有一点不好,挑食。
但就这点也不能全怪祁彦。
他小时候底子没打好,被那婶婶虐待,搞坏了胃,好多东西都吃不了,所以挑食。
刚到齐州市那会儿,大家心疼他,什么好东西都可劲儿弄给他吃。
祁彦初来乍到,面对大家的满腔关爱,受宠若惊,怎么还敢拒绝。
结果这头吃完,那头就进了医院。
一连两次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后来梁臻便专门请了营养师给他调理,时间久了营养餐吃腻了,他又在外面给搜罗了好些美食,一来二去给人养得更挑食了。
梁臻当初为了他那两口吃食可没少费心思。
最后逼得没辙,自己亲自上阵,为此还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外人只知道梁董在商场上手段了得,为人处世也是八面玲珑,却不知他那下厨的手艺才是一绝。
只是旁人无缘享受罢了。
梁臻盛了碗猴头菇熬的猪骨粥搁他面前:“八香斋的东西不难吃,喜不喜欢都将就吃点。”
祁彦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不挑食了。”
梁臻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心说不挑食了还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但也没出言反驳,只是把荷花豆腐推到他面前:“你以前最喜欢的,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当初虽然气归气,到底还是怕把人给饿着,刚出国那会儿特意给他配了俩厨艺很好的保姆,人倒好,转身就给辞了,来来去去给他找了好几拨最后都被他赶走。
梁臻一气之下也就由他去了,那么大个人,饿了总会自己找吃的。
祁彦闷头吃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好吃,但没你做的好吃。”
梁臻似是短促地笑了一下:“瞎说,人顶级大厨的手艺还比不过我那两下子。”
“可我就是觉得你做的更好吃,”祁彦抬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清澈明亮,眼底隐隐有期待,“小叔,我想吃你做的苏眉鱼和冰晶丸子,还有松板肉。”
“还吃着呢,就跟我这儿列菜单,”梁臻佯作严肃,看祁彦那渴求模样,心下柔软,又忍不住哄,“乖,等忙过这阵子。”
祁彦这才心满意足地低了头继续吃饭。
梁臻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眼神却只现温柔。
片刻后他又暗自收敛了心绪,对祁彦说:“你吃完就早点回房洗漱休息,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好。”
祁彦知道他工作忙,又特别累,哪敢耽搁他时间,吃完东西收好垃圾就推着行李回了房间。
他快一天一夜没合眼。
吃饱喝足后越发困得不行。
人一犯困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
他在房间里脱了外套,进浴室连门都没关,也没去检查洗漱用品,只想几下洗完好睡觉。
结果头发打湿后他伸手按了半天也没能从装洗发水的陶瓷瓶里按出洗发水来。
旁边装沐浴露的瓶子也是空的。
祁彦关了水,抹了把脸,光着身子去外面柜子里翻了一通,也没翻到有,想打个电话,又发现手机在客厅充电,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喊书房那位来帮忙,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也没见有动静。
冬日的深夜,哪怕开了空调,身上打湿后晾一会还是觉得冷。
祁彦没辙,拿了脏衣服往身上套,准备自己出去找,打底衫套到一半,梁臻冲进来了。
祁彦被他吓得反射性倒退了两步,慌忙解释:“这里面没有洗浴用品,我、我手机在客厅。”
他头发不停滴水,水流下来打湿了睫毛,滑落进眼底,衬得眼神湿漉漉的。
短暂的惊慌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任。
他求助般望着男人,水汪汪的眼眸里藏着温顺与羞敛。
梁臻听他喊那么大声,还以为他摔了,吓得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而入,进来见浴室门没关,他以为祁彦还没开始洗,哪想进来后撞见的竟是此番情形。
他也不是没看过光着的祁彦。
祁彦小时候还跟他一起洗过澡呢。
但今非昔比,祁彦已经长大了。
尤其几年前发生了那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后,现在冷不丁撞见了这一幕只觉太阳穴直突突。
一时间气氛旖旎又尴尬。
梁臻几不可见地吸了口气,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文殊忘了备,我去给你拿。”
语毕转身带上了浴室的门。
祁彦脸上一下烧起来,下半身又凉飕飕的,他转头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窘样,捂着脸叹了口气。
梁臻回来得很快,敲了门将东西递给他后就出去了。
祁彦洗完澡出来时,发现男人已给他备好了吹风机,手机也给他拿进来了,但一直到睡前梁臻都没再过来瞅一眼。
要换作以前,按照梁臻的习惯,隔了这么久没见,怎么着也得在睡前再过来瞅瞅他,或者给他道个晚安。
他明明知道自己一定会等他。
四年,足以让一个人戒掉很多习惯。
祁彦也没有勇气主动去跟他道晚安。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他躺上床后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明明很困,却怎么都入不了眠,思绪就又开始胡乱发散,想着今天老太太见到自己那么开心,心情好了,明天睡醒起来会不会能变得好一点?
他太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了。
一会儿又想着明天父母看到自己这鬼样子,会不会骂他?
他其实从小就有点怕他爸。
明天弟弟妹妹也会来吗?
一会儿又想,大姑今年拍了那么多戏,什么时候才能上映呢?
梁旭上次说他在谈一个化工厂的总包项目,要他回来和他一起做项目,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谈没谈下来。
想得最多的还是梁臻。
他猜不透梁臻的心思,不知道梁臻是不是真的原谅自己了,还是出于责任才不和他计较了的。
他感觉得出来,梁臻虽然还是很关心他,但已不似从前那般待他亲密无间。
以前他要是伤心了,梁臻会抱在怀里哄他,有时还会在睡前亲他额头。
现在不会了。
男人以前说过可以把他当亲叔叔一样,对他提任何要求。
他还说过会永远爱他。
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他还能奢望更多吗?
思绪信马由缰,找不到落脚点……
祁彦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虽然入睡很困难,但睡得很好,几乎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梁臻比他起得早,他洗漱完出来时男人已经用完早餐坐在客厅讲电话。
今天他穿了身深灰色正装,剪裁得体的西装与其挺拔健壮的身形相得益彰,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经过一夜的休整,昨日的疲惫似乎都已一扫而空,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要不是因为那些年已经叫顺口了,换到现在,祁彦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叔叔的。
男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根本看不出他已经33岁。
哪怕是现在,如果有得选,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再管梁臻叫“小叔”。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叔”两个字于他而言就成了一道枷锁,牢牢锁住了他的向往。
“愣着干什么?快去吃饭,等下送你去医院,你爸妈已经到了。”梁臻说着又对电话那头道,“就这样吧,我十点到,让他们推迟半个小时。”
祁彦回过神来,脸上有些热,讷讷然应了声好,转身去了餐厅。
他心里装着事儿,早餐吃得有些食之无味,脑子里乱糟糟的,临到出门前想起昨晚梁臻对他请求的回避,以及之后的种种表现。
鬼使神差的他又把行李箱给拿上了。
梁臻看他拉着行李箱出来时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问道:“不习惯住这里?”
“不是,”祁彦见他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你每天工作那么忙,要顾奶奶,还要顾我,我不想你那么累。”
梁臻脸色稍缓,却下意识强势起来: “那今天看完奶奶你跟梁旭他们一起回麗锦湾吧。”
麗锦湾算是梁家的主宅,祁彦也曾在那边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离这边很远,陆家的陇城国际离这边也很远。
昨晚祁彦到得太晚了,今天一早又要去医院,所以梁臻才将人带来了这边。
要是在以前,梁臻都这样说了,祁彦便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他从来都最听梁臻的话。
可如今,祁彦也“变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拒绝了梁臻的提议:“我想回家住。”
“回家”两个字似乎触到了梁臻内心深处的情绪开关,他眸色发冷,语气一下变得咄咄逼人。
“麗锦湾不是你的家?”
祁彦未成年之前陆席安夫妇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若要单从法律上来说,确实陆家才是他的家。
但在出国前的那些年祁彦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梁家,跟梁臻和梁旭他们一起生活的。
梁家那边连佣人都知道祁彦在梁家的家庭地位跟梁旭那小祖宗是一样的。
当然,在祁彦心里也是一样的,不管是陆席安夫妇还是梁家这边的人,都是如亲人般的存在。
而且他那么喜欢梁臻,隔了四年才被允许重新回到他身边,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能像以前一样每天都黏着梁臻,时时刻刻都陪在他身边。
可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在经历过被“放逐”的那四年后,他懂了什么叫分寸。
之所以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局促不安,无非是如今梁臻的态度已经让他没有那个底气罢了。
因为以前他所有的底气全都来自于梁臻无底线地宠爱。
梁臻这话于祁彦来说属实有点扎心,他一下子眼眶都红了,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我也有点想阿曼和皓皓了,想回去看看他们,我没有觉得麗锦湾不是我的家,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怕惹你不高兴,怕我掌握不好分寸让你为难。
因为我还是那么那么地喜欢你。
因为我还是很贪心。
贪心到不只是想当你的亲人。
眼泪怎么都收不回去。
他不敢眨眼。
祁彦恨自己矫情。
话出口的瞬间梁臻就意识到话说重了,顿时悔得想扇自己。
他终于还是没控制住,伸手将人揽进了怀里,语气里满含内疚:“我最近压力有点大,刚没控制好脾气,抱歉阿彦,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时隔多年的拥抱,对祁彦来说似乎比昨晚口头上的原谅来得更具说服力,也更能让他安心。
他埋在男人颈间默默流泪:“小叔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于年少不懂事仗着你的宠爱对你做的那些荒唐事,我真的非常抱歉。
“别乱想,”梁臻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猜透他的心思,安慰道,“我没生气,只是想让你记住不管是陇城国际还是麗锦湾,都是你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