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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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探春宴的日子很快便到了。
天还未亮，苏瑾便被锦心早早叫醒，坐起来的时候，脑子其实还在睡。
小姑娘平日里没人管，惯爱赖床，此时迷迷瞪瞪，连睁眼都困难，又被硬拉着走了几步，自然也是走得东倒西歪，毫无章法。就是可怜了锦心，一边忙着扶人，一边还要腾出手来替自家主子穿衣梳洗，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堪称鸡飞狗跳。
纪行渊过来的时候，正赶上这热闹。
锦心左拉右拽的，好歹是将人放到了妆台前面，可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就看苏瑾又要睡过去，她苦着张脸，麻木道：“我的小姐啊！我求您先睁睁眼吧！哪有闭着眼睛上妆的啊？仔细一会画个大花脸出来！”
纪行渊虽是头一次这样等待贵女梳妆，却也知道，寻常人家的女眷怕是不会像她这样艰难，闻言轻轻挑了下眉，不由有些新奇。
就听里头传来一声小小的哈欠，带着些水汽似的湿漉漉的，莫名的，就让他想起从前见过的，刚出生三两日的猫崽子，也是这样细声细气的，直叫唤得人心里发软。
摄政王不喜欢那些弱小又没什么用的宠物，却在这一刻莫名觉得，也合该有些喜欢，这样的小东西，似乎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
苏瑾揉着眼睛，声音里的困倦丝毫不减，她张口，语调比之方才还要越发绵软黏糊，皱着张脸任性道：“唔~~不想睁。睁不开了……”
锦心哭笑不得：“睁不开如何上妆啊？小姐快些吧，一会该迟了！”
苏瑾道：“那就不画了嘛……反正到时候有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比我漂亮比我好看，没有人会注意我的……”
说罢，那道映在窗户上的细瘦影子歪了歪，像是随手团起了身边一个软枕模样的东西，又作势要往下倒，小姑娘撒娇一样的声音不断：“锦心……我真的困死了……你看天还没亮呢……”
“哎哎哎……小姐！”
接下来便是锦心又一次手忙脚乱拉人的动静，本该静谧的一个早晨，被主仆两个弄得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偷听了许久的纪行渊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一直隔着门窗，但他已经可以想象此刻的屋里是怎样的一副光景，能想象到那个小姑娘脸上该是怎么样的表情神态。
她必是如单纯而懵懂的小兽一般呜咽，双颊会因一夜熟睡而变得粉嫩柔和，杏眼微眯还打着盹，如同那日她在崖底醒来一样。不，也许还要更软和一些。
不过她有一句话还是说错了，纪行渊想。
她说她好看的人还有那么多，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比苏瑾漂亮比苏瑾好看的人也许确实不少，但她不知道，她身上从来有一种鲜活灵动，虽不刻意张扬，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至少，纪行渊自己便总能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见她……
……
等人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细密的雨，洒在人头上的时候绒白的一层，并不凌寒淅沥，倒是像南方的炊烟，轻软而温柔。
纪行渊在附近找到了两把油纸伞，正要拿的时候却微微顿了下，待他再度回到方才等人的檐下时，手里拿着的却只有一把，但男人面色如常。
将那伞斜靠在墙角，本也是金尊玉贵的西楚摄政王双手环胸抱在身前，竟是出奇的耐心，没过多久，紧闭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小姑娘很轻的“咦”了一声，轻软的声音没了困倦，倒添了两分疑惑，她问：“怎么忽然下雨了。”
纪行渊肩胛用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应声望回去，可弗一转身，目光便定住了。
苏瑾正站在门里，见着他这么早等在这里，也微微有些意外，此时顽强的阳光透过乌云倔强的露出一丝痕迹，隔着雨幕，打出一片朦胧的光影，而苏瑾，就在那光影正中。
小姑娘平时穿衣不太挑，舒适最佳，又因为方从佛寺回来，因而常穿素色，看着清丽雅致。
但今日，锦心为她挑了件颜色鲜亮的绯色长裙，衬得人越发肤色白皙水润，红唇饱满，一双眼里似含着盈盈秋波，懵懂而随意的看过来一眼，竟让见惯了美人的摄政王也不由得呼吸放慢了些许。
她身后长发如瀑，泼墨般的青丝垂落，发髻上珠花摇曳，亮得晃眼，额前更是为显重视似的点了花钿。
他从来都知道苏瑾长得好看，毕竟有苏辰那样天人之姿的哥哥，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面前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之中的，或许还要更加耀眼。
或许是纪行渊的目光停了太久，苏瑾起初还有些懵，渐渐的，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
衣袖下面的手搅在一起，小姑娘咬了咬涂过口脂的下唇，眼神微闪：“你……你看着我做什么？”说罢，手不自在的抬起来抚了下鬓角，有些忐忑的问道：“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这样装扮……过了些？”
纪行渊还未来得及说话，小姑娘又跺了跺脚，有些急：“我就知道一定是！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穿的，太招摇了，我好不习惯……”说着说着，漂亮的脸蛋险些皱成一团。
纪行渊挑了下眉，旁的小姑娘都巴不得自己越漂亮越好，怎么眼前这个还怕过头呢？他暗笑一声，在苏瑾就要转身回去重新来过的时候终于出了声，他道：“不会，小姐这样正好。”
锦心的声音也从屋里远远传来：“看吧！我就说合适的！小姐还非不信我！”
“你……”苏瑾回身瞪了一眼，又很快转过来，看着纪行渊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怎的，脸开始有些发烫。
奇怪……以前别人夸她好看，她也没这么大反应呀，怎么这次……人只说了正好而已！瞎害羞个什么劲！苏瑾咬牙。
半晌，又犹犹豫豫抬了眼，像是跟落后一步的锦心解释，又像是在小声说给谁听似的：“我……我也没说不好呀……”末了，又忍不住抬起头问：“真的可以吗？”
纪行渊不由失笑，狭长幽冷的眼睛像是瞬间燃起星火，突然变得暖意融融，他看出小姑娘的忐忑，肯定点头道：“自然可以，很好看。”
苏瑾一愣，片刻后，她扬了下巴，像是终于得了肯定的骄傲的小孔雀，轻哼着满不在乎的说：“谁问你这个了！本小姐……是那么肤浅只看外貌的人吗？”可绷不住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此时雀跃的内心。
纪行渊的笑意愈深，他发现，和苏瑾待在一起的时候，总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被这小丫头天真幼稚的这一面逗到，笑的次数都比往日多了许多，再会西楚，都要不知道如何去做那个冷面的摄政王了。
想着，他微微摇头，俯身拎起备好的伞，轻轻抖掉了上面堆积的露水，指尖一勾，油纸伞应声撑开，纪行渊站在一步开外的台阶下面，冲台阶上的姑娘伸了手：“台阶打湿了易滑，小姐小心。”最后才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我们走吧。”
苏瑾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修长大手，一时愣怔。
这双手险些杀死她，却也救过她，如今放在眼下，是要扶着她。她曾经惧怕不敢靠近，现下不知为何，竟只觉得这双手温暖又安心。但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反而眼睛一转，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纪行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姑娘提着裙摆一跃，三两下，自己钻进了他的伞下。
脑袋上的步摇被她晃得叮当作响，本是失了规矩的表现，她却故意似的，还要冲他偏头。
苏瑾眨眨眼睛，葱白的小手露出一截拽了拽男人的衣袖，她带着笑音，轻声催促：“走呀~”
于是当锦心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披风手炉等必备的用品出来时，只看到了一双撑着伞走远的背影，竟是意外的登对，她默然无言的看了片刻，忽然气得一跺脚：“哎！小姐怎么不等我呀！披风不要了吗？手炉不暖了吗？刚不还抱怨说外面太冷吗？！”
说罢又撇了撇嘴道：“而且怎么……连伞都不知道给我留一把嘛……”
说着，锦心瘪着嘴，护着怀里的东西，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
今年的探春宴落在了圣上胞妹华阳公主的手上，这位公主得圣宠，今年刚被赐了一座园子，相传当年亦是专门为皇室建造，这么好的显摆的机会，探春宴的地点，自然就落在了那里。
园子在京郊不远，后面紧挨着京城后山，一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晃晃悠悠，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纪行渊在外面驾车，苏瑾主仆两个便窝在车里，初时还有笑闹的声音，但小姑娘早晨没睡好，没多久，便睡着沉寂了下来。一路注意着动静的纪行渊弯了弯眼睛，车马走得越发平稳。
等到苏瑾一觉醒来，恰好到了探春园门前。
此时已然来了不少人，相府的马车方至，便被不少人注意到了，纪行渊见了外人便收了笑，面无表情的将车停稳，还不待他请人下来，远远的，便传来一个惊喜的呼唤：
“阿瑾妹妹！你可算来了！”
纪行渊瞬间沉了脸，豁然朝后一看，是个男的。
而后马车的帘子“唰——”的被掀开，里头的小姑娘迫不及待的钻了个脑袋出来，竟也热情的朝着男子那边挥手，甜甜的喊道：“怀安哥哥！”
纪行渊：“……！”
……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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