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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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古谚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诗人桑思曾对她的同伴一再表示，她到底有多该死地讨厌又该死地认同这句话。
因为据说，她每一次遇到的意外都会彻底验证这句话的准确性。
——摘自“诗人祭”文献，《认识作品之外的大诗人》桑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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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
“啪哩……”
或连续或间断，这些轻微的爆破声自耳边传入脑海，虽然听上去模糊得有点遥远，但也足矣将意识一点点地从宁静的混沌中抽离……于是，帕尔渐渐听清了这身边唯一的声音。
“……啪！”
这是……柴火燃烧的声音吧？她一边确认着声源，一边企图让尚且迷糊的头脑运转起来，以思考她所能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发生什么事了？
“噼啪……”
随着体表的皮肤渐渐感受到了来自某个方向的热源后，她也终于回想起一些记忆的片段——混战、雷暴、落水、救人，身体脱离大脑控制地干完这一系列蠢事[注1]后，就是永无止境的漂浮与越来越沉重的双手，还有最后海水没过头顶时那种怪异的感受……
紧接着，她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另一个问题——以致事后回想起来，她仍会对自己当时的想法感到好笑——地狱应该不能生火吧？
于是，得知自己八成还尚存人世的帕尔试图睁开眼睛，她想了解自己到底在哪里。不过这个简单动作的实现似乎并不怎么顺利，也许是眼睛习惯了长久的黑暗，当明亮的光线一映入眼中时，眼球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刺激而使得眼皮再度闭合起来。
而这还不是睁眼这个动作带来的全部后果，与此同时脸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应该是肌肉的运动牵连到受伤的皮肤……
脸上受伤了啊——帕尔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她认为自己从能够睁开眼，到自由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个过程应该还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于是她在努力忍受着脸上的痛同时，尝试睁眼这个动作，并希望动一下搁在身体两侧的手，感受一下自己身下的是什么物质。
属于干燥植物的柔软触感从手部皮肤传来，解答了她的疑问同时，她后悔了。她的简单动作好像唤醒了手部的痛觉，剧烈的酸痛瞬间传达到脑部——她仿佛体验到双手筋骨被一寸寸地捏碎的全过程。
这样一波接一波的剧痛根本无法抑制，几乎让她再次晕死过去，别无选择的帕尔只能死咬住自己的牙，边祈祷着疼痛快点停止，边强制自己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痛不等于可以失去理智，她当然明白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随意地发出声响，无疑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然而，忍受疼痛的过程太过苦，她不敢动，不敢喊，牙齿相互受到挤压发出“咯吱”的响声，最后在牙根处甚至出现了血的腥甜味道。然后，她只能紧闭着嘴，艰难地和着口水将血腥味咽下，这是为了避免血的味道引来任何危险——敌人或者野兽，因为至今不清楚自己处境，她两者都不敢轻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手的疼痛终于渐渐减弱，而托这次剧痛的福，她再次尝试睁开眼睛，跟刚刚的感觉比起来，脸上的痛觉现在看来简直微不足道，于是她终于适应了射入眼睛的光线，达到了观察周围环境的目标。
她首先能看到的，是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棕灰色岩石，无论上下左右地转动眼球都只能看到这一物质，这个现象告诉她：她身处在一个两米高的山洞里。
一直在燃烧的柴火是她的第二个观察对象，她试图转过了头，脖子传来一阵肌肉酸痛，但远不及帕尔刚刚从双手上受到的折磨——这是个好消息，乐观点说，她也许只有双手伤得严重而已；悲观点想，起码脖子没受重伤，脖子以上还能动。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堆砌得很漂亮的篝火。外围用小石头堆砌出一个圈，圈内的木柴叠放得十分巧妙，既便于燃烧也不易倒塌，看来这就是山洞内温暖而干燥的原因。
同时，而她也看到了自己躺在了怎样的植物上。那是一些干枯的宽大的叶子，质地比较柔软，帕尔记得从百科全书上看过，这种叶子属于一种生活在热带的树木，当时书上介绍这是野外生存的首选床垫和床单。
帕尔再了解到一个信息：自己是在一个夏岛上。至于结论为什么不能是热带的大陆？帕尔可没有这么乐观，那种状况下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十分幸运了，她可不认为自己还能幸运到一路漂洋过海回到大陆去，居然还没成为无风带那些海王类的饭后甜点。
她坚信这里一定是伟大航道，而且并不会距离那个雷雨暴风带很远，再加上她的记忆中，双红月应该也是一个具有热带气候的夏季岛屿——否则她那时衣衫单薄地住在那郊野笼子里早就冻死了。
这样一想，说不定……她已经意外地穿过那个雷暴壁垒，到达了目的地附近——双红月！想到这三个字，帕尔顿时眼神一凛。
那样的状况下自己仍然活着，看来真的是命不该绝啊……莫非，神是在指引我、保佑我回去那个地方，让我达成心愿？
帕尔不顾牵动脸上的伤口引起的痛，勾唇嘲讽地一笑。
而就在她如此投入地想着自己的事情时，本来安静得可以数着柴火爆裂声的山洞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嚓、嚓、嚓……”虽然对方的脚步声刻意放轻，但由于山洞太过安静，那有节奏的声音依然逐渐地响亮起来。
在脚步声传来的那一刻，帕尔警惕地看着她所面向的火堆，屏住了呼吸；不过在对方愈发接近时，她猛地觉得自己这种举动太蠢了——从她的状况看绝对是被人救了，先不论进来的有可能就是救她的人，即便是敌人是野兽，要干掉一个全身还不能动的伤员实在是太简单了，屏住呼吸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临死前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吧。
于是她又将呼吸恢复了正常，只是依然盯着火堆一动不动，一下下数着自己难以控制的加速心跳，等待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当然，即便她想得再透彻，自我心理建设做得再充份，在那穿着黄黑色衣服的身影走入她的视线范围时，她不禁还是松了一口气；而看着他将手中几个圆圆的东西放在角落里，再转头看向她时，她真的有一种死过去再活过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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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特拉法尔加•罗走进山洞，如同往常来到角落里放置好手中的收获，然后转身察看帕尔的情况时，他马上就看到了那张一直在沉睡的脸此刻正紧绷着，海蓝色的眼睛透露着如获大赦的感想。他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
“桑思你醒了。”肯定句，仿佛在话的最后看到了那个句号的帕尔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如果她现实中还有力气这么干的话她也绝对不会省下，然后再在心中狠狠地搁下一句：废话！
感受到了女孩眼神中那种毫不留情的鄙视之意，罗却依然笑得高兴地走过来，先是察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势，然后才对她说：“想要坐起来吗？”
帕尔自然是不满意自己要一直这么躺着，和一个居高临下的人说话。只不过当她张嘴想要说声“好”的时候，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可怕，最终只能以小幅度的点头来回答。
罗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从腰间固定住她的双手，扶着她靠着山洞石壁坐起来，这样娴熟的动作显然是经过了思考——尽量减轻伤员的痛苦。于是，这一次的动作帕尔从手上感受到的痛，居然比刚刚她那勉强地移动手指要少得多。
确定帕尔能够自己坐稳后，罗站起来，转身来到墙角处，拎起其中一个圆形的东西，抽出腰间匕首一砍，然后走回来，抵到帕尔唇边。
帕尔也终于看清他刚刚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了，和他手中的这个砍出缺口的玩意一样，椰子。
清凉的椰汁在前方诱惑着她——别说是椰汁了，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渴得即使是一捧泥水也能喝下去了。
“之前你一直在高烧昏迷，我不敢喂你水，只能经常用布沾水来擦你的嘴唇。”一边喂水，职业是医生的男人敬业地为病人解释道。
“……我该感谢你没把我呛死吗？”[注2]
喝足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充满毒液，事实上在帕尔觉得自己救了罗是件不可饶恕的蠢事开始，她就决定不再对他有什么好态度了。尤其现在又知道是那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救活了自己后，她心中的复杂感觉简直像十万对猫爪子在挠墙般憋屈。
因此，真的不能期待她还能有耐心摆出那副‘顾客就是神明’的淑女模样来，事实上她绝对更愿意把眼前这人送去见神明……当然，先不说她千辛万苦差点把命都丢了才没让这人从大海一路沉到地狱去，单凭后来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她就不能这么干了，于是帕尔更憋屈了……
接受到了那充满怨念的眼神，罗却丝毫没受影响地保持着笑容。他放下那个空了一半的椰子，伸手将女孩那被汗粘在额前的金发绕到耳后，一个别人做也许充满暧昧的动作被他做得落落大方，然后他再次笑道：“恭喜你活过来了，桑思。”
成就感？！——从对方那个笑容中读到这种词汇，要不是双手不能动，帕尔还真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清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感情他真当我是实验室白老鼠……
噢，请原谅这个由于死过去活过来太频繁，而内心过于憋屈导致看什么都不美好的人，保持心胸宽广是多么的重要——不好意思，扯远了。说回来，不管帕尔内心活动是多么的复杂，刚刚重获说话能力的她定是不会放过任何吐槽的机会，尤其是面对一个已经决定不需要对他客气的人。
“是啊，说起来……在活过来之前我还看到了从没见过的漂亮花海和美丽河流呢……[注3]还有慈祥的老爷爷在河对岸向我招手。”她阴阴森森地盯着对方。
“哈哈……”罗倒是很戏谐地笑了出来，然后佯装正色道：“那么真的很抱歉，看来我不仅打扰了你美丽的梦境，现实中也没办法还给你漂亮花海和美丽河流，还有一位慈祥的老爷爷……因为，这个岛只有山洞、热带雨林和四面的海水，哦，还有一大群一点都不慈祥的猴子。”
“鉴于你还能活着开我这个伤员的玩笑，我看我没必要关心这个岛都有些什么……我比较想知道我的手是不是被一段段地拆下在重装回去了？特拉法尔加•罗医！生！”最后那个称呼说得特别铿锵有力，或者说——咬牙切齿。
“你双手的筋骨严重拉伤，在恢复以前完全不能动。”罗一边说，神情一边认真起来：“我知道你是因为救我才受这样的伤的，谢……”
“停！不要再提醒我到底干了怎样的蠢事……”帕尔打断了那句她一点都不想听的道谢，扭过头：“我已经后悔了！”
“可是，你已经救了，世上也没有什么能够再来一次的。”罗依然不在乎她的恶劣态度，又是习惯性地一笑：“不过你现在不愿意听我就暂时存起来吧……总之我没死，你也没死，就代表我们的雇佣合约没有中止，你要尽快养好伤，我们就能再到双红月岛上去。”
帕尔顿时闭上了嘴，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罗好一阵子，才将视线转移到摆在一旁的椰子上，缓缓地说：“……很不错的饮料，岛上有一大群猴子的话，你还能找得到这些熟透了的椰子，是椰子树很多吗？”
“虽然不少，可是也谈不上多。不过幸亏猴子足够多，我才找得到这种恰到好处的椰子呢。”
一句很普通的回答，却帕尔先是愕然，然后猛地抬头看着罗：“……这些你是从猴子的粮仓拿来的？！”
不知道她为何惊讶，但罗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隐瞒，于是点点头。
帕尔张开嘴还想说两句什么，但最终仅仅是苦笑了一下：“……你拿东西的时候一定没有注意掩饰。”
而仿佛印证着她这句话的正确性，山洞外猛地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然后，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一双双阴森森的绿眼睛出现在洞口。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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