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歌》清籁残像

8、八

　　鸿蒙初开……
　　面对那只向他伸出来的手，舒朗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果断地握住了。
　　“走啊，走啊，飞起来，在蔚蓝的天空里……”
　　舒朗好像身陷在轻软如同棉花的云端，他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道路，正在他脚下铺开。舒朗从未见过那只手后面隐藏的脸，他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那是命运之手。
　　命运之手通常是漂泊不定的，但当它盯上你之后，它不会正面告诉你，而是悄无声息地在你身上轻轻一撩拨，就在那一瞬间，你的命运轨道就从此改变了。
　　顺着那只手，舒朗看见了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男人。
　　“那就是你！”
　　舒朗还看见他的身边有个佩玉的女子，神色坚毅。
　　“那是你的妻子！”
　　舒朗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鸿蒙初开的时候，他们要创造一切。
　　“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创造如此大的一个世界吗？”
　　“我把世界交给你，其余的事与我无关。”
　　“可是，你就不怕我在知道一切之后，偷偷更改历史吗？”
　　“哦，你不如试试看。”舒朗在那一霎那，似乎看到了那张诡秘的笑脸。
　　有些事情很难说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个结局是属于你的，那么它就是你的。但是你如果不甘心于这么一个结局，而是采取了改造命运的行动，那么，你的命运就会极具讽刺意味地发展成原先提供给你的样子――你自己促成了你所不愿看到的命运。
　　“可以这么说吗，在我看来，我在改变历史；而在你看来，我却在向你所规定的结局靠近。对吗？”
　　“……”
　　“好吧，我希望知道更多。”舒朗说，“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别无选择！”

　　久违了，天界！
　　舒朗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踏上这块土地了。可是舒朗明白，自己是天界挥之不去的一个因子。他虽然不能清清楚楚地记起他在天界的每一次生命的身份，但是，他每次消失之后，总是化作天界的阳光、空气和水，化作春风，化作蜂蝶，化作一抹和煦的温暖。
　　而他自己则如同躺在一个大大的贝壳里，他的身边，总有沙沙的响声，也许，有一颗稀世的珍珠正在孕育呢！这时候，贝壳外面有了叩门的声音。
　　是谁呢？他懒洋洋地嘟囔，不愿意去应门。然而，那声音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使他难以入眠。
　　他只好把贝壳打开小小的一条缝，在惺忪的睡眼里，他看见有一只手，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该起来了！”
　　舒朗一下子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
　　这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天界，而与他一同构建这个乐园的人――他的妻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他的妹妹了。
　　那时候的天界是什么样子的？只不过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原。有气无力的阳光宣布着这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季节。舒朗想到自己要用尽心血来浇灌的这片土地，到最后终归逃不出荒芜的命运，不由得一阵丧气。
　　怀玉轻轻盈盈地走到他身边，她把自己身上的佩玉解了下来，抛到空中，那块玉变成了一大群色彩斑斓的蝴蝶，有一只停到怀玉的手掌上。怀玉小心地撩拨着这个小东西，回头对舒朗甜甜地一笑：“这儿是我们的乐园，让我们来营造吧！”
　　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来，挥洒自己的每一滴汗水。怀玉总是拿袖子轻轻地为他把汗水抹去，然后沉静地坐在山丘上，看着他在劳动中起伏于荒草间的身影 。
　　舒朗在锄草时发现了一株奇异的植物。这株小东西头顶着一颗朱红色的小果子，下面不多不少，长了七片叶子。他把它连根拔起，带去给怀玉看。
　　“这是什么？”怀玉好奇地问。
　　“不知道。”
　　怀玉看那红红的果子，像极了那朗朗高照的太阳：“就叫它朗日草吧！”
　　舒朗依言，在最高的山峰上种下了这株小草。那一年，朗日草长遍了他开垦过的土地。
　　现在，他是不是回到以前了呢？
　　天界已然是荒草累累。这不是天界，简直就是地狱。
　　可他也去过地界，地界也没那么凄凉。地界似乎在这一百年中没怎么变，唯有那块大石头不见了。不知谁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它搬走。
　　舒朗只从那双手那里知道了自己命运的结局，却来不及问造成这个结局的过程。想来命运之手是对的，因为自己在身陷其中时，根本浑然不觉。直到局势发展到千钧一发之际，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这时再要改变什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知道过程的人，只有怀玉。在舒朗沉睡的日子里，她一个人睁开眼睛，在仇恨中清醒了一百年。怀玉知道那块大石头的去处，因为，老地王知道了沉钟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