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花卷一（很白很白）》凝欣

21、第 21 章

　　自宫中到镇远侯府不过小半时辰，吕思洵的轿子于下午申时三刻便到了府里，因是妾位，虽然是懿旨，也只好从边门进，府内也不见如当初的张灯结彩，除新房里依旧是布置了红红的喜字与水红色缎面的锦被外一切照旧，连原先元月里挂的灯笼都被除了去，只显得额外的冷清。

　　吕思洵下轿头一件事便是要奉茶给正房的妻，因此吕沁心早早就端坐在了正厅侯着，只见吕思洵步入正厅，满头亦是珠围翠绕，便知道太后对她十分不薄，身上水红色喜服也是宫中用的料子，吕沁心嘴角只微微一扯。吕思洵到了面前便跪在地上，正厅里虽是桐油漆的厚木地板，冬天毕竟依旧十分寒冷，按理从旁侍侯的丫鬟必要准备一块软垫，然而此刻吕思洵四下一望，厅里除吕沁心外竟然不见一个人影，她没奈何，也只得跪了下去。

　　吕沁心袖着手望着地下的吕思洵，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番，直到吕思洵额上微微见汗，才道：“以后咱们姐妹便是一家人了，妹妹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吧。”

　　“多谢姐姐，以后姐妹便是一家人了。”吕思洵咬了咬牙站起身，只觉得膝盖生疼，却依旧微笑着道。

　　吕沁心咳嗽一声，丫鬟翠吾从屏风后转出，托盘上是满满的一壶茶，吕思洵接了茶壶，只觉得触手滚烫，几乎要拿不住把手。吕沁心却又悠悠然开口道：“思洵你虽然是我的妹妹，可是既然咱们姐妹现在成了一家人，有些事我还是要说在前面。”

　　吕思洵手里是滚烫的茶壶，只得不时换手，并听着吕沁心教导。

　　吕沁心微微一笑道：“独咱们姐妹时，怎么都好说，可是在府里，你要记得你仍然只是侯爷的妾，妹妹你虽是懿旨赐下的，可是咱们府里我也是王上赐的婚，另两名侍妾也是王上赐的，所以平时妹妹也只好委屈一下，有什么事却不妨和我说。”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侯爷向来专心于公务，妹妹再不可如以往那般，此一时彼一时，侯府里的事可是咱们的家事，有委屈向我说，不要说了出去让人笑话咱们府里面没有规矩，妹妹可知道了？”

　　吕思洵执着茶壶已是烫得手心血红，咬了牙点头笑道：“姐姐教诲得是，妹妹知道了。”

　　吕沁心方点了点头伸手接了茶饮下，道：“带三姨娘去新房吧，可别误了吉时。”

　　新房在西厢，小小三间屋子自成院落，被拨来服侍吕思洵的丫鬟金桃已是服侍她洗梳完毕，直到上了灯却仍不见林鸢的影子。吕思洵有些焦躁，金桃在一旁笑道：“姨娘且不用着急，侯爷向来公务繁杂，每晚都是极深夜方歇息的。”

　　吕思洵抿起嘴，照了照镜子，今日的梳妆是她花费了心思的，打从第一眼看见林鸢，她便喜欢他，可是先机竟然被表姐吕沁心夺去，叫她好生懊恼，只恨自己晚生两年，如今好不容易，妻也罢妾也罢，她好歹是到了他身边，他却迟迟不见踪影，吕思洵气恼的咬住嘴角。

　　“三姨娘，侯爷说了，请姨娘早些休息，他今日不过来了。”门口人影一闪，进来的却是调到林鸢身边的清荷。

　　吕思洵瞪大眼睛，“什么？”

　　“侯爷说请姨娘先休息，他明日再来看姨娘。”清荷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那侯爷现在哪？”吕思洵微微恼怒。

　　“侯爷……在夫人那。”清荷彷佛踌躇了很久才道。

　　“……原来在姐姐那。”吕思洵眯一眯眼，道，“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休息了。”直到清荷走远，吕思洵方不胜恼怒“砰”的关上门，嘴角冷冷挤出一声冷哼。

　　“姨娘不要生气，才过门，以后日子且长着呢。”金桃在旁劝说道。

　　“我才不生气，姐姐是正房，应该的。”吕思洵冷冷道，一面卸了头上钗环往桌上一丢，一面连喜服都不脱，自往床上一躺。

　　第二日一早，三个妾侍照例向吕沁心请安，吕沁心摒退了其余两个，拉着吕思洵的手坐到桌边，问道：“妹妹昨晚休息得可好？”

　　吕思洵细细打量了吕沁心一眼，却见她神色不变，满面关心，于是笑道：“我休息得很好，姐姐呢？”

　　吕沁心脸上微微一红，侧过头道：“昨晚本叫侯爷去你那，却不料他多饮了几杯，所以安歇在我那里，妹妹可是怪我了？”

　　吕思洵笑道：“妹妹怎么敢怪姐姐？姐姐怎么做都是应该的。”说着又斟了茶递给吕沁心。

　　吕沁心亦微笑道：“这可怎么说的呢，咱们自己姐妹间呢，我一定打发侯爷今晚上你那去，妹妹可别为昨晚和姐姐生分了。”

　　两人皆是言笑殷殷，说了许久的话吕思洵方回自己的屋子去。

　　至晚，依旧不见林鸢，直到了亥时，金桃方悄悄的对吕思洵说道：“三姨娘别等了，我才出去听喜翠说了，侯爷今晚在二姨娘那呢，今晚是二姨娘的小生日，夫人命备了酒席送到二姨娘屋子里去的。”

　　吕思洵冷哼一声，牙间低低咒骂了一句，却也只好独自歇息下。

　　直到第三日晚上，林鸢方到西厢，吕思洵喜上眉梢，正命金桃去厨房重新整治了温酒小菜，却听门外传来翠吾禀告说：“夫人晚上吃饭时呕吐了两回，才请了大夫看了，说是有喜了。”

　　吕思洵一时愣住，却见林鸢神色不变，不见得如何欢喜，只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去看看。”一面回了头问吕思洵，“你可也要去看看你姐姐？”

　　吕思洵几乎咬碎银牙，却笑道：“这是侯爷的大喜，也是姐姐的大喜，我自然要去。”

　　吕沁心已是卧在了正房的床上，林鸢只捡了床边的椅子坐下，早有双红喜翠上来回明了大夫的话，原来已是怀胎一月有余。吕思洵站在一边，只看见吕沁心脸上半是羞涩半是喜气，双手攀着林鸢的手低声说笑，吕思洵只觉得心里满是怒火却发作不出，只得随着其余两妾恭喜了几句。她暗暗咬牙，看架势今晚林鸢又得留宿于此，无趣中正打算告退，只听林鸢淡淡道：“既然大夫也说了，那夫人就好好养着身子吧，一应事情也少操心就是了。”说着竟然已是起身欲走，吕思洵心中一喜，忙跟上前去，略侧了头却看见吕沁心愣怔而失望的脸色，更不由紧走几步到了林鸢身边，伸手扯住了他袖子。林鸢一怔回头，正迎上吕思洵的笑容，不由放缓了脚步，心下一转，却是清明如镜，当下也朝她微微一笑，携了她的手步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