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折花笺》灵诃

34、第十三章

　　燕棠没兴趣关心朗家的家事，她穿梭在荒山野岭之中，寻找着两界之间的裂隙。足足七日她才在一个长满百白花的山崖之上找打了一个裂缝，巨大的灰色漩涡占据了整个山巅，它带起了罡风几乎让燕棠站不稳，她先是试探性地扔了几个石块，又将一根燕羽化作腾飞的燕子送进去。
　　她闭上眼，将燕羽探到的东西显化，那燕子迎着罡风飞了许久，忽然眼前一黑，虽然过程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卷到其他大千世界，但好在最后还是到了仙界一处荒山，水雾缭绕草木繁盛，和大荒的野蛮生长的木植全然不同。
　　她两指一勾，将燕子召回来，黑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落在手心，它是燕棠灵力的分化，自然知道过程中并无危险，可她还是不放心，反复确认过没有问题后才顶着烈风飞回桐山。

　　这次回家又有不少追随孟家麾下的妖族相聚在树屋周围，可是感觉到燕棠身上那股妖气后便不自觉后退，她坦然地迎上众妖的目光，不疾不徐地走在铺满金黄色桐叶的路上。
　　燕棠心想到底是过得太久，总觉得血脉可以决定一切，甚至以为群起而攻之便能令人跌落高处，阴谋诡计固然害人不浅，世家威望固然令人胆寒，但是强者恒强，这个才是成王的道理。

　　“不吸取教训，下次你们都会死。”燕棠停下脚步，声音轻轻浅浅。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鸟兽惊慌从远处传来。
　　无妖应答，燕棠看了眼山巅的妖皇宫，“我会亲自去找孟怜尘的，你们这些护拥就别来讨功，像之前来的妖一样，枉送性命。”

　　原以为会乖乖离开，可是忽然一女子持刀奔出，摆明了来刺杀燕棠，她忽而转身，在电光火石之前转身掐住了刺客的脖子，燕棠微微歪头，似乎在疑惑她这般弱小，为何还要来以卵击石。
　　摇曳的羽毛将她扬起的手腕划伤，伤口深入骨髓，刀刃从手中滑落，她流着泪，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你残暴无道，毫无慈悲，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同意你做王，”
　　她这话令在场的妖神情微动，她杀戮起来眼都不眨，更不会考虑世系之间的紧密，这样如浮萍般在大荒飘荡的妖最是无情，生杀予夺全凭她一人做主。
　　这是多么恐怖的事。

　　燕棠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她注意到了女子腰间的环佩，忽然想起来她杀过的豹妖中也有一只戴着相同的，原来是私仇，竟也能说的这么慷慨激昂。
　　女子当然也注意到燕棠的眼神变化，燕棠松开手，她狼狈地在地上翻了好几圈，才半跪在地上仰视着燕棠。
　　她问：“你居然还记得？”
　　燕棠笑得浅淡，“我自然记得，杀过的人也好，妖也好，我都记得，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云彩悠然飘过，没一会儿又堆积起来，看样子又要下起雨来，女子瞧她那愣神的模样，身体不禁发颤，燕棠是根本不在乎的，正因为不在乎所以才强悍如斯。
　　女子忍着痛，用手背摸了摸腰间的环佩，泪水滴了下来，哽咽道：“如果没有你，我们本该成婚的。”

　　她眼神一变倏忽发起狠来，盯着燕棠吼道：“我诅咒你，像我一样，所爱之人被斩于他人刀下，生生世世得不到所……”
　　女子还没说完便没了气息，刀尖刺入了她的腹部，又从脊背透骨而出回到燕棠手中。

　　燕棠冷然的眼中带着不快，她就不该给这女子开口的机会，直接杀了才省事。
　　燕棠自己被咒倒是无妨，可是要是沾上宁子归，这才令她恼怒，但要让她假装不在乎宁子归，狠心将他推开，这样伤人伤情的事她是向来干不来的，看来把他送去仙界倒是成了上上策。

　　这个时间按说宁子归合该在看打坐内观才对，可是燕棠推开房门时，他却在在床榻之上睡得很沉，就连燕棠的脚步声都没有发觉，她坐在床畔，探身用手摸了摸宁子归的脸，上面竟都是冷汗。
　　修行之人很少被魇住，燕棠刚想施法唤醒他，宁子归便猛地惊醒，看清是燕棠后才松懈下来，还没问她怎么忽然回来了，便感受到外面愈发浓郁的妖气，他掀开被子便要去唤出灵剑。
　　燕棠拉着他的手，用指尖将他紧皱的眉毛抚平，“宁子归，我找到能让你回去的办法了。”

　　宁子归有些怔然，不禁失笑道：“原来你这些天在忙这些？”
　　她到底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身世，也知道燕棠是想自己免得被她牵连，毗诸岭受伤那次，他就知道自己会被视作燕棠的弱点，总是被妖暗地窥视着，想要拿他来威胁燕棠。
　　宁子归从未想过阻挡燕棠要走的路，那是他的选择，没必要因为私心来使爱人放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

　　他跟着燕棠一同去往那处漩涡，烈风将两人的衣袍吹得卷起来，他们携手望着这道两界之间的裂缝，燕棠问宁子归：“不怕我是忽悠你的？”
　　宁子归摇头，他在世上最信赖的便是燕棠，也知道燕棠最信赖的也是他，他向那裂隙走近了几步，却忽然又紧张起来，心里头仿佛有几只鸟在盘旋着，可是除了不舍，他还想要告诉燕棠什么。
　　宁子归停下了脚步，转身抱住了燕棠，将话音中的颤抖强压了下去，道：“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燕棠瞪大眼睛，用力拽着他背后的衣衫，开心地蹦起来，从一个杀伐果断的战士身上依稀找回了些少女娇俏的影子，“好，当然好啦，这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不怕我是骗你的？”宁子归笑问。
　　燕棠靠着他的肩膀放声笑起来，两双相视的眼眸充斥着柔意，烈风没吹散这份温情，反倒让他们的青丝和衣袍都卷在了一起，真是一对般配的璧人。

　　什么危险，什么困难，都不及此刻让燕棠在意，她抓住宁子归的手，认真道：“我们成婚吧，就今晚，让天地为媒，令大荒万物为我们作证，等成完婚你再离开，我怕……我真怕你今天走了，没过几日我就等不及要去仙界找你了。”
　　宁子归揉了揉她的脸颊，“早知道我就晚些说了，省得让你惦记。”
　　“不许晚说，一刻都不能晚，宁子归，我们就是天生一对，早就该在一起，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野鸳鸯。”忽然燕棠的笑容僵在脸上，语气也冷了下去，“桐山，我们的家，出事了。”

　　他们原本是要抱着成亲的目的回到桐山的，可是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一场大火，赤色火焰将桐山这个偏僻的角落付之一炬，包括他们亲手所建造的家，暴雨愈发汹涌，可是根本熄灭不了这妖火。大多时候他们都在家中，或者是附近修行术法，周围也有宁子归设下的阵法保护，不会被轻易攻破。
　　现在它却近乎成灰。
　　怒火攻心之下燕棠几乎连身体都在发抖，脸颊上出现了翎羽，她微微张开双臂，妖风从袖口中喷涌而出将火焰熄灭，从火焰中缓缓走出的是，果然是孟怜尘。

　　“可惜，你居然没在里面。”孟怜尘微微皱眉，话语中可见遗憾慢慢。
　　这大荒有能力毁掉这桐树的恐怕也只有这只双刀在她的腰间震颤，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声音，应和着漆黑的云层中的电闪雷鸣，燕棠抬了抬眼皮，用看死物的目光盯着孟怜尘，“有屁快放。”
　　“十日。”孟怜尘站定在一片焚毁的高大树木之中，“十日之内，我会对你进行一场围猎，定输赢，也定生死，妖皇之位，在十日之后花落谁家便分明了。”

　　燕棠自然不信他这番鬼话，若是她能有这么干净利落光明正大，当初就不会设局将水狮一族坑死在毗诸岭，更何况她和孟怜尘之间还隔着一层学亲之仇。但是燕棠不在乎那些，她有信心能杀死孟怜尘，又论什么阳谋阴谋。
　　刚握住双刀，一股浓郁的妖气也逼近了这里，天空中，地面上，甚至在雨水之中，都有妖族现身，其中不乏有山海异兽的后裔，同样也有在哪个山中自立为王的妖兽，甚至还有魔气入骨的丑陋异兽，他们的兽瞳闪烁着光芒，把燕棠看作是猎物一般。
　　不禁让燕棠想到了记忆传承中，千百年前怀有异心的妖族们对墨玉妖燕一族的赶尽杀绝。

　　但今时不同往日往日，燕棠早不会任人宰割，她承载着所有亲族的记忆，法力和希望，从诞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应该坐上那个族亲弃若敝履却又因此丧命的位置，不过是万兽臣服罢了，旁得妖能做到，她燕棠又为何不能。
　　她从来不是谁的猎物，恰恰相反，燕棠才是猎手，为何总有人忘记，这大荒向来是——强者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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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整完论文了，开始复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