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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真实的谎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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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那个沈泽这么恐怖哦?”洛菲津津有味地八卦着纪晚星,不断询问她这个寒假发生的事情。纪晚星便把沈泽的事说给她听,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天,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他们可是陌生人啊!
但接下来的日子,让她明白,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态度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莫名的认真。
整整一个寒假,她被沈泽缠得头昏脑胀,不论是出门还是在家里,或者是谁家的舞会,或者她上街,甚至与同学聚会,他都会出现在她身边。赶不走,说不应,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
父母更搞笑,居然说他们俩感情好。
真不知道好从何来。
纪晚星抚住额,苦恼不已,“是啊,真是受不了,所以我借口说学校有事,提前来了。”
洛菲望住她笑嘻嘻的说:“哎呀,那样说来,帅哥不是有情敌了?”
说到司徒雷,纪晚星脸上的苦恼瞬间不见,全部成了温柔甜蜜,“我又不喜欢沈泽……我喜欢的是司徒……”
洛菲做个鬼脸:“嘿嘿,春天来了。”
不过,季节上真的已经是春天了。
时时刻刻照射在地面的和煦阳光,法国梧桐枝条上浅淡的新绿,如瀑布一般盛开的迎春,都无不在昭示着,已到春天。没有冬季的阴沉森冷,只有明媚。
紫藤花架下,一群人参差不齐地坐着。
午后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得叫人似乎闭上眼就不想再睁开。
蜿蜒的藤蔓攀爬在柱子上,把阳光割碎成片,落在地上斑斑点点。
“春天的时候坐在太阳底下,还真是幸福呢。”洛菲一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过了一会她又说:“不是茶会吗,怎么没有茶?”转头看时,才发现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而他们手里早就端上了白瓷的茶杯。
纪晚星闷笑着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洛菲还是像摊泥似的倒在椅子上,对司徒雷说:“帅哥,你把我们家晚星拐走了,对于作为家长的我,是不是……”
司徒雷还没动,纪晚星已经塞了杯红茶到她手上:“懒死你!”
洛菲大笑,“啊哦,我们家晚星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啦……”
她立刻收到一对白眼。
晴好的春日,和朋友在阳光下开茶会,真是幸福啊。
司徒雷也带了个朋友,据他介绍,是S大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叫做文渊。
洛菲问:“你爸妈是不是很希望你学识渊博,所以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啊?”
文渊反问:“你怎么知道?”
年轻的学生,不用多久,就能够熟悉彼此。
说说笑笑,一点也不生疏。
纪晚星忽然想起小猫,就问:“那些照片怎么样了?”
“照片?”文渊一愣才在司徒雷的提醒下想起来,而后一脸奸诈又自得的笑,“嘿嘿……反正那个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哼,真是活该。”洛菲愤愤地说,“想起来我就想去揍他一顿。”
“雷做事效率就是高。”文渊忽然冒出一句夸奖。
司徒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话真多。”
文渊腆着脸笑,“哎呀,那还不是希望你下次给我打打折。”
“什么打折?”纪晚星好奇。
司徒雷突的身子一震,看了文渊一眼,文渊答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常常有事情要拜托雷这个学生会要人咯,然后他也有事要拜托我,我们等价交换。”
纪晚星得到答案,就马上被洛菲扯去说话。
文渊悄悄拍了拍胸口:“雷,她不知道?”
司徒雷点头,看向他的目光格外锐利。
文渊打个寒战,“别这样看我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未等司徒雷开口,他又说,“不过雷,这样瞒着她好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我不说你也懂吧。”对司徒雷来说,何止懂得而已。
司徒雷没有立即回答,沉思了许久,才说:“让我考虑考虑。”他想象不出,当纪晚星彻底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他没有想过要试着告诉她,只因为心里会涌起不太好的预感。
文渊深深地看着他,“雷,你发现,她对你的重要性有多深了吗?”
司徒雷眯起眼,“什么意思?”
“啊呀,你这么聪明狡猾的人还要反过来问我什么意思?”文渊低声嚷嚷,“果然是当局者迷啊,你已经泥足深陷了,我想,该告诉的还是早些告诉比较好。”
当局者,迷吗?
司徒雷的眼神闪动了下,然后射向另一端和洛菲说话正笑得前仰后合的纪晚星,迷惘在瞳孔跳跃。
文渊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不禁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开诚布公地说吧,这算是做兄弟的我,给你的一个忠告。”
司徒雷绷紧脸,“我不需要。”
“不要这么固执,雷。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承认喜欢一个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司徒雷没有吱声,他无法对文渊言明,与纪晚星的交往,从一开始的出发点,并不是爱情。
远远的一阵风刮过来,树梢上的叶子呼啦啦被吹落了好几片。
原来,即使是万物复苏生机昂然的春天,叶片与树枝的连系还是如此脆弱。
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和它们一样?
看起来无限美好,未来似乎就在眼前,然而不小心可能就被轻易斩断。
茶会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独留天边一抹微亮的霞光。
纪晚星从洛菲那回到司徒雷身边,问:“司徒,你等会要不要来看我们那天救的小猫?”
他的眉心拧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严重的问题,听到她的话,才稍稍舒展开。然而他仍旧拒绝了,“今天就不去了,下次吧,好吗?”
虽然他用了征询的语调,可是纪晚星还是觉得他怪怪的。
她疑惑地望了望文渊,难道是因为他们刚才的交谈?她并不知道他们一直在谈论的是什么,但如果是让司徒雷难过,那么她也会难过的。
文渊接到她的眼神,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她听到空气中飘来他的声音。
“只要你对你们的感情、对雷有信心,任何事都不会有。”
这却让纪晚星更加困惑,她从不曾怀疑过啊,为什么文渊会这样说呢?
虽然声音很低,但她知道司徒雷也听到了,因为在那瞬间,他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
等一群人走过大家共同的那段路,其他人纷纷离开。
洛菲嬉笑着扔下一句话:“我们就不当那个照明物了,拜拜~”
倏忽间,路上只剩他们两人。
这时候纪晚星才轻声叫他:“司徒,你能不能轻点?”
她看向自己的手,感觉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但是刚才在那么多人中间,她却一直保持沉默。
司徒雷松开她,抓了抓头发,道歉:“对不起。”
她又抓住他的手,双掌相合,握在手心,“没关系,但是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是与你和文渊的谈话有关吗?”她停了会又说,“我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好象有心事一样。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自从交往之后,她表达情绪总是很直接。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纪晚星一直这么觉得。
“我没事。”
他还是没有说实话。
但他幽暗的眸子渐渐变得澄清,她相信了。
在寝室楼下分开的时候,纪晚星刚走出几步,司徒雷又叫住了她。
“什么事?”
她转身的时候离他站立的位置有段距离。
但下一秒,她却措不及防地看着他快步走近,又被他拥在怀里。
早春的夜还带着寒意,他的怀抱那么温暖。
她就势回抱住他,略微抬起脸,“司徒,什么事?”脸颊被他的外套摩挲着,两个人的距离这么近,她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
“晚星,不管以后你听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都相信我,好吗?”
司徒雷说出一句又让她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是很明白,却说:“好。”
司徒雷的唇畔牵起笑,然后,他匆匆的道别,松开她,用更快的步伐离开。
身边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温存,与她拥抱的人却已不在当下。
纪晚星蹙了蹙眉,不解地扁起嘴:“真奇怪,文渊的话也是,司徒的话也是,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虽然不懂,还是会回答出答案,也是因为她的心里,本来就相信着他吧。
过去的教育告诉她,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别人,你可以相信利益,但绝对不要相信人。不过自从离开C市,纪晚星早就把那些抛在一边。这个时候,以前父母教导她的话很诡异地浮上心头。但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把这些再次抛开。
连最应该相信的人都不相信,那她还能去相信什么?
对或者错无所谓,无愧于心才最重要。
纪晚星扯唇,自嘲地笑了笑,才开始向楼梯走去。
茶会之后没过几日,纪晚星忽然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含混而低哑,背景也很嘈杂。
“请问你是谁?”看着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纪晚星问。
“你是纪晚星,司徒雷的女朋友?”
“是啊。”
那边沉默了片刻,报出一个地址,“三十分钟内到这里来。”
“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人似乎笑了起来,“有些东西想告诉你。”
纪晚星撇嘴,“你说要告诉我我就非得去呀?我又不认识你。”
“如果是和你男朋友有关的事呢?”
和司徒雷有关,会是什么事?
纪晚星默然一会才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又是一阵低哑的笑声,“没有人愿意被蒙在鼓里,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真实。或者……如果你觉得被欺骗无所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方说完,电话那头只留下嘟嘟的轻响。
纪晚星错愕地盯着手机,那人最后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什么被蒙在鼓里,什么真实,什么欺骗?
她到底该不该去对方说的那个地方呢?
心里犹豫着,陌生人的话不要轻信比较好吧。
但直觉告诉她,去那里这个决定才更正确。
她咬咬牙,站起来,出门,去往电话中听到的那个地址。
同一时间,学生会纪晚星曾经去过的办公室里,司徒雷靠坐在椅子上。桌子的一角,几张纸安静地躺在那里,不容被人忽视,面上辞职信这三个字无比清晰。
“即使再困难也想要逃出去吗?”司徒雷喃喃的自语着,喉间逸出一声轻蔑的笑,“脱离之后还想做些什么吗?那种程度的报复,难道我会怕吗?”
司徒雷翻开辞职信,下面的那张是写给他本人的。
他饶有兴致地念出声,“……傀儡的日子再也不想过下去,虽然知道你还有要挟着我的东西,可是我也终于掌握到能够让你吃亏的方法了。”他念到这里倏的停下,看着后面内容的双眼眯了起来。如果文渊在这里,一定能够判断出,此时的司徒雷,很生气。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手上不自觉的用力,那张纸被揉成一团。
许久,司徒雷慢慢展平它,放到一边。
嘴边一声喟叹,“这个方法用的不算错呢……”
纪晚星在离地址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徘徊,去,不去?她此时好象想通了那天文渊的意思,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去想,单方面的相信司徒雷就够了。可是心里的冲动却怎么也按捺不住,想要知道,想要了解的心思迫不及待。甚至无暇去考虑了解到的,是好还是坏,是对还是错。
司徒雷总是显得那么神秘,即使在成为自己的男朋友之后还是这样。
纪晚星偶尔也会想直接问他,可是每每话到嘴边,说出的却是另外的句子。
她该怎么说?直接说——司徒,我想更了解你,讲给我听好吗?
她虽然直接坦率,这样的话却是很难说出口。了解是需要契机的,但她怎么也没找到这个契机。现在有个机会,她怎么能够放弃?
约定的三十分钟时间,秒针即将走过最后一轮的时候,纪晚星毅然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