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先爱更吃亏？》婉兮清扬

14、家族（下）

　　“喂，晚星，还不回家？”寝室的人走了一半，洛菲也开始打包，收拾回家的东西。小猫也被暂时放在一个本市的同学家里。别怀疑，“小猫”就是小可爱的名字，洛菲坚持认为这是个最有特色也最好记的称呼。
　　大一的课程不算紧张，考试之后就是寒假。最后一门功课刚考完，大部分人已经做好准备，放假回家。
　　像洛菲这样逗留一天的当然有，只是很少。也许是初初离家，还未放假，大家便都盼望能够和家人团聚。
　　她意外的是纪晚星似乎还准备继续留在S市。
　　洛菲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帅哥？”说着，还促狭地冲着纪晚星挤眉弄眼。
　　纪晚星抛给她一个白眼：“别乱猜啦，要走快走。”
　　“咦……嫌我碍眼了？”洛菲一脸哀怨。
　　又一个白眼，“你想太多了。”
　　能够和司徒雷多相处段时间她当然希望，可是留在S市不回家，这并非主要的原因。
　　去年高考之后，纪晚星向父母提出要求——
　　“我希望大学能够让我自由，不参与家族的任何决定，我的事，家里也不能干涉，可以吗？”
　　在她的恳求之下，父母答应了她，不过同时也提出条件，她不能借助家族的任何帮助。
　　这些在她看来无关紧要，能够自由是她最大的期盼。
　　虽然只有短短的四年时光，可是那就够了。
　　遗憾的是，以上是她自由前的想法。
　　或许，人都是贪婪的，得到之后便会希望得到更多，她也不例外。尝到不受家庭拘束的滋味之后，过去的日子简直无法忍受，纪晚星甚至怀疑，当初的自己是怎样度过那些时光的？被父母安排的舞会，与其他家族的同辈交往，有兴趣的事也只能裹足不前，因为一切都必须从家族的利益出发。
　　现在的她，开始希望，自由不仅只有四年，而能够长一点，长一点，再长一点。
　　寒假回去，肯定又和过去一样，她多么不想回家。
　　就算是小猫还养在寝室，需要她亲自照顾，也比回家好。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虽然闹了不少笑话……比如正在洗衣服时突然发现脚下的黑影，然后尖叫，让其他人以为来了贼，甚至被好事者在学校BBS上发贴讨论；比如小猫很喜欢纪晚星，可是她又怕它，一人一猫常常在寝室里捉起迷藏，或是大眼瞪小眼。诸如此类，举不胜举。可是纪晚星也渐渐地对小猫不那么害怕，尤其是这只小可爱确实很喜欢她。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长此以往，小动物恐惧症也会慢慢消除。
　　在与猫为伴和回家之中做选择，她居然会想要选前者。
　　“亲爱的晚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我走了，拜拜～”寝室除开自己外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她们都那么热切地盼望回家，只有自己不一样。
　　叹了口气，手机的和弦轻快响起。
　　“我就知道你还在。”纪晚星如今已经把这种声音归结为——司徒雷的声音。
　　“嘿嘿，是还在。”
　　她根本连机票都还没买。
　　司徒雷打电话叫她出来吃饭，等在餐馆坐定，纪晚星开始点菜。虽然她总说没什么，可是从蛛丝马迹之间，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越是临近寒假，纪晚星就越是没精打采。
　　“有什么心事吗？”司徒雷开始旁敲侧击。
　　“没有啊。”纪晚星一惊，连忙摇头。
　　他笃定地说：“别瞒我，我看的出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有心事完全写在脸上啊。”
　　纪晚星吐吐舌头，“啊，真的？”
　　“说吧，我办事，你放心。”
　　她噗嗤笑出声，“怎么又是这句话啊……其实没什么事啦，只是我不太想回家罢了。”
　　“为什么不想回家？”
　　纪晚星咬了咬唇，犹豫起来，是否该告诉他一些自己家庭的情况。过了半晌，她重重地呼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定，开始说起来，但又时常停顿片刻，似乎在组织词汇，“是这样的，我家里，比较复杂一点……所以，我是没什么自由的……比如交朋友、和人来往都是这样……所以我上大学离家的时候就和爸爸妈妈达成了一个协定，要求这四年的自由……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有过自由之后我很不愿意再回去接受原先的生活……所以……”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没有想法，那是还不知道什么是自由的时候的事。
　　司徒雷垂下眼睑，这丫头，身后大概也是个大家族吧。
　　纪晚星忽而笑了笑，笑容却十分怪异，“虽然这么想，可是也没办法的吧。我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抗拒加诸在身上的义务。其实我也该知足了，怎么说都换来了四年不能被干涉的时间。”
　　司徒雷揉揉她的头发：“为什么要这么悲观呢？你怎么知道父母为你安排的未来你不会喜欢呢？”
　　“我当然知道！”纪晚星抬起头大声说，让司徒雷愣了愣，连周围的一些客人都被她惊动。在察觉到投射过来的许多道目光之后，纪晚星才扁扁嘴，压低声音，“爸妈他们为我安排的未来，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我却知道一点……”她又咬了下唇，“那就是，绝对不会有你。”
　　过去是罗安，罗家败落之后，父母也会再选择其他的所谓才俊吧。虽然前提是她看的顺眼，可是顺眼并非能够一起生活的条件啊。
　　司徒雷会意，这点的确需要担心。
　　纪晚星这么苦恼的样子，他也能看出，现在她还没有想过与家族翻脸。
　　做决定是快速的，矛盾的过程才最漫长。
　　他轻柔地抚上她的面颊：“不是四年才过去八分之一吗？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来打算啊。”不用她说，他也会想办法，好好的……打算呢。
　　在他的劝说和陪伴下，纪晚星买好回家的机票，从S市飞回C市。

　　纪晚星刚下飞机，走到大厅，迎面就传来一声呼喊，内容赫然是她的名字，“晚星～晚星～！”
　　“谁？”她抬头，看向正喊着自己的人，不由地愣住。
　　“罗安？”
　　好奇怪，她竟没有听出这声音的熟悉。
　　分别半年之后的罗安还是那副大男孩的样子，纪晚星猛然发觉，自己居然下意识的拿罗安和司徒雷比较。
　　在亲眼见到罗安之后，纪晚星终于能够肯定，她现在喜欢司徒雷，罗安只是普通朋友。
　　有些人有些事深埋在心底，却与爱情无关。
　　虽然看到他还是会激动，但两人之间仅仅存在朋友之情，她很肯定。
　　过去，原来果然已经过去。
　　罗安嘿嘿的笑着说：“惊讶吧，居然是我来接机。”
　　“书影呢？”她明明是通知的叶书影，怎么会是他来？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罗安和书影早就在交往，告诉书影的消息也不会瞒得了他呢。
　　买好机票除了家人，她只告诉过叶书影自己的航班班次，那还是因为刚好接到她的电话之后的顺便。
　　“她家里有点事，说你是她的好姐妹，所以要我来替她接机。”说起叶书影，罗安脸上浮起几分无奈。在他的熏陶之下，她越来越开朗，有时候甚至让他暗暗怀念起最初认得她时那副安静到透明的模样。虽然这样，说起她的时候，他眼睛中的温存和宠溺也显而易见。
　　纪晚星了然的笑，既然过去，再面对这种情况，她的心里也不再会泛起任何多余的感受。
　　没有酸涩，没有难过，只有为朋友幸福而产生的高兴。
　　“其实我家人也应该会来。”她说着四顾寻找家人的身影。
　　罗安的眼里多出些疑惑，“我都觉得奇怪，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也看了看大厅的人，好象没看到伯父伯母。”
　　“咦？”难道他们不准备来接她？
　　两人都在犯糊涂的时候，纪晚星忽然听到一个很有礼貌的声音，“请问，这位是纪晚星小姐吗？”
　　这个声音很悦耳，低沉浑厚。
　　同时也很陌生。
　　纪晚星眼睛里冒出问号，沿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斯文，俊俏，肤色白皙。
　　“请问你是？”
　　男人接过她的行李，“我叫沈泽，今天是伯父伯母拜托我来接你的。”
　　纪晚星怀疑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为什么我爸妈会叫你来接我？”
　　沈泽神秘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到家后就知道了。”
　　罗安若有所思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稍做停留，就转向纪晚星，“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先回去了。”
　　“OK。”纪晚星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沈泽的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泽。

　　沈泽对自己家的熟门熟路也让纪晚星惊奇不已，难道在自己离家在外的这短短半年，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
　　父母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他们从楼梯上下来，迎向她。
　　“爸爸，妈妈，你们都还好吧？”
　　“好，好……”纪父乐呵呵地搂着女儿在沙发上坐下。
　　纪晚星瞥了眼沈泽，问：“为什么你们不去接我，要让他去？我可从没见过他，你们就不怕我跟错人走了？”
　　纪母笑吟吟地拉过沈泽，“晚星，虽然现在你们还很陌生，不过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熟悉了。”
　　“为什么？”
　　纪母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纪晚星整个人当场石化。
　　她曾想过，自己和司徒雷交往的阻碍一定会存在，可是没想过会这么快就来到面前。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母亲刚才所说的话。
　　“沈泽这孩子不错啊，是你沈伯伯的大公子。以前你们从没碰过面，这次他刚从国外回来，我和你爸爸见过他之后都很喜欢。所以，你知道的。”
　　纪晚星知道，母亲话里的潜台词是什么。
　　这个男人，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夫。
　　看见她的表情还有些呆滞，纪母嘿嘿一笑，“怎么了？沈泽看着还顺眼吧？”
　　顺眼？她似乎根本没思考过。
　　纪晚星觉得胸口好象被什么东西压住，憋闷得慌。
　　什么预兆都没有，怎么会冒出一个交往的对象的呢？
　　她支吾着敷衍过母亲的询问，“嗯……啊……还好啊。”
　　纪母拍了拍她的肩，“寒假你就和沈泽好好熟悉熟悉吧。”
　　母命难违，何况，这不仅仅是母亲一个人的意思。
　　所以她还是只能点点头，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沈泽一直不吭声地坐在一旁，似乎颇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候才说：“伯母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晚星的。”
　　纪晚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们有这么熟吗？还说什么好好照顾……天知道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天空如同黑色的丝绒，点缀着的星光无比璀璨。纪晚星找了个借口从与家人的谈话中离开，一个人站在二楼的露台，借着同一片夜空，开始思念某人。
　　手机铃声永远那么轻快，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主人正在发愁。
　　接通之后，她的语气变得轻柔，“司徒？”她已经从显示的号码上判断出是谁打来的。
　　有他的声音在耳边，心里的不安才渐渐消散。
　　“到家了？”
　　“是啊，都吃过晚饭了。”
　　“路上还顺利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问候，她却感觉得出他的温柔，“嗯。”
　　“那我就放心了。”
　　属于情人的时光过的总是特别快，纪晚星觉得他们根本没有说几句话，时间却好象大把大把的过去了。恋恋不舍地道别，挂断，她深深吸了口夜晚的空气。结果空气的冰冷差点让她呛住。
　　这时候从门边传来的声音才让她发现，又来了一个人。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沈泽的语气让纪晚星很有点不爽，他好象十拿九稳他们的关系。
　　所以她不太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沈泽笑了笑，没有介意，“伯母让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而已。”
　　纪晚星不太好意思的回应，“没做什么。”她承认，自己只是找个人迁怒罢了。
　　“晚星似乎不太高兴看见我的出现？”
　　纪晚星愣了愣，她没想到沈泽这么敏锐的察觉她的态度，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直接说了出来。既然他直接，那正好她也不愿拐弯抹角，“是不太高兴，难道你就很高兴，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交往对象吗？要知道我们从来没见过，根本就是陌生人，这样的交往有什么意思？”
　　沈泽把手撑在栏杆上，过了会才回答：“我想你不该这么天真吧，我们生活的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吗？我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早就习惯了。”
　　“过去或者是吧。”纪晚星叹气，“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发现可以自由地选择交往对象，在没有家族干涉下的生活有多么快活了。要我跑出一大段路之后再回到原点，如果换做你，你会愿意吗？”
　　“这倒是。”沈泽同意了她的观点。
　　“最最重要的是……”她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认真，在夜色中，她的双眼如此明亮，遮掩过了天空上星辰的所有光芒，“我已经有了男朋友。”
　　“伯父伯母似乎不知道？”
　　“是上学期在学校认得的，我没告诉过他们。”
　　沈泽苦笑了下，“怪不得你对我的出现这么感冒呢……我还以为我太差劲了才会这样……原来，是因为晚星已经有人选了呀。”他又好奇的问，“不过，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呢？当然，我只是纯粹的好奇，好奇晚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她的语气倏的一下变了，很轻，很飘渺，让人有种身在雾中的感觉。
　　说话的时候，她的双眼也变得迷离，望着不知名的远方，那样温柔仿佛能够滴出水来，就好象正在看着她喜欢的那人一般。
　　“他是一个很难形容的人，有些神秘，因为我都说不清，为什么他总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可是看着他笑，我就会开心，看着他难过，我就想让他开心。”
　　沈泽的瞳孔缩紧，死死地盯住纪晚星。
　　她弯起唇瓣笑得很甜蜜，话音极低，似乎在低喃，又说了什么，沈泽已经无法听见。
　　他缓缓地张口：“所以，你不可能和我交往，对吗？”
　　纪晚星回过神，坚定的点头，“是不可能，虽然我现在没有办法说服爸妈，但是我会努力。”努力捍卫自己的爱情。
　　她似乎从不曾意识到过，自己每次坚定的神情，都会让她整个人多许多特殊的光彩。
　　仿佛是，暗夜里最亮的那颗星。
　　沈泽很久都没有开口，直到纪晚星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屈从家族？”
　　“如果我说是，那你会怎么做？”
　　纪晚星笑，“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吧？”
　　“如果我说，我偏偏是这样的人呢？”沈泽也笑了，“我可是好不容易看见一个顺眼的女孩子啊。”
　　他不相信，她会这么排斥自己。
　　寒假的时间还长着呢，他有信心让她接受自己。
　　至于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早被他排除在外，家族的联姻，可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轻易抗拒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