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先爱更吃亏？》婉兮清扬

11、奇妙的一天（下）

　　“恭喜你们认出了彼此。”松鼠外表的工作人员摇着蓬松的尾巴说，“不过，你们需要自己抽取自己的奖品。”
　　纪晚星撞一下司徒雷，用眼神询问，谁来。
　　“你吧。”
　　“嗯！”她用力的回答一声，“希望能够抽到一个最好的东西，然后当生日礼物送给你。”
　　司徒雷笑着微微摇头，这丫头不知道礼物是不能靠抽的吗？
　　“恭喜！”又是一声恭喜，可是好象……言不由衷？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张卡片，“这是一个三步的连环任务，第一步是扮演公园里的圣诞老人，直到手上袜子里的礼物全部送出去为止，然后再来得到下一步说明，最后才能够得到礼物。”
　　“礼物是什么？”
　　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也只能这样了，应该不用多久吧。”
　　可是当纪晚星拿过那只又大又长的袜子之后，马上苦着脸开始唉声叹气，“好多东西，这要发到什么时候才能发完？”
　　司徒雷也拿过一只袜子，“大概半个小时。”
　　“看来我们今天都没有时间来玩别的，就扮演扮演，不停地扮演好了。”虽然说的沮丧，可是她的脸色早就阴转晴了，事实上，她对这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在心里想着，为什么C市的游乐场没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呢？看来寒假回家，可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父母，让他们把游乐场也改建改建。
　　送礼物的圣诞老人之后，接着是驾驶雪橇的圣诞老人，再然后是装饰圣诞树。
　　“呼，好累。”没想到这么累。
　　纪晚星就地坐下，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累得她呼呼直喘气，总算三步全部搞定。不过他们今天真是和圣诞老人解下了不解之缘，什么都和圣诞有关。
　　松鼠又过来了，“恭喜你们完成了难度最大的连环任务！”
　　“咦？这个难度很大吗？”
　　松鼠小姐嘿嘿笑着说：“不是，只不过很多人开始了，却没能结束它。你也清楚，这个任务实在是太累了。”
　　唔，她承认。
　　“所以，现在跟我来领取礼物吧。”
　　“耶！”纪晚星欢呼一声跳了起来，拉起司徒雷就跟了上去。
　　离刚才他们装饰的那棵最大的圣诞树不远，天花板上有许多的纸带和拉环垂下来，在风中飘着。
　　“你们选择一个，拉下它。”
　　纪晚星两眼放光地点点头，然后走向司徒雷，主动地牵起他的一只手，“我们一起来。”
　　“1、2、3，拉！”
　　砰！砰！砰！……
　　乐翻天主题游乐公园内，数声礼炮响起，天空中绽放着无数的彩色礼花。
　　然后有悦耳的歌声包围住他们，歌声中夹杂着一个声音，“祝福拉动拉环的情侣天长地久……”
　　纪晚星听见外面纷纷的议论声，还有许多人羡慕的说着什么。
　　好幸福，幸福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想要飞起来。
　　从乐翻天离开，坐上回市区的班车，司徒雷问：“不失望吗？费了那么大的劲，却没有得到一点实质性的礼物。”
　　“不会啊。”她很认真的说，“我很开心，这就够了啊。不管得到什么，最终的目的不都是让自己开心吗？”她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司徒雷，“你不开心吗？”
　　她小心地看着他，生怕他会说出否定的回答。
　　然而没有，司徒雷微笑，车外的流光投射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既遥远又接近。
　　他说：“不，我很开心。”
　　纪晚星眉开眼笑，他开心，那么她也开心。
　　这就够了。
　　她不需要再得到其他的什么。

　　“生日晚餐怎么能够这么草率？”纪晚星拉住司徒雷，阻止他直接在街头买点小吃的准备。
　　从班车上下来，一抬眼才发现已经天黑，两个人都是饥肠辘辘。音乐喷泉在夜晚显得更加美丽，在周边亮如白昼的灯光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动听的音乐隐隐含着淙淙水声，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
　　圣诞节的夜晚，广场上人潮汹涌，都在等待着即将开始的焰火晚会。
　　司徒雷耸了耸肩，取下眼镜之后他漆黑的眼睛直接地注视着她，没有一丝障碍，“那么，你说我们该去吃什么？”
　　纪晚星语塞，她也没有认真地想过。
　　他很温柔地看着她，“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只要开心，那么何必在乎吃的什么、在哪里吃呢？”
　　“是哦。”纪晚星仰起脸笑，“还是你说的对。”
　　等到简单地吃过晚餐，两个人一同坐在广场最外围的长椅上。靠近里面的位置早就被人抢光，只有外面视线不那么好的地方，才有空的椅子。
　　纪晚星伸展着手脚，拍拍肚子，“好饱。”
　　司徒雷望着天空，已经有星星出现，在暗黑的天幕上，闪着光。
　　这样安静地坐着，不说话，人群的嘈杂似乎远离他们而去。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纪晚星，她的侧脸弧线柔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脸颊上投出浓密的阴影。她的嘴巴翘着，好象时时刻刻都能够说出好多话，都能够开怀的大笑。他知道，她笑的时候很爽朗，一点也不掩饰，眼睛里还会有波光流动。
　　司徒雷回过头，开始思考认得纪晚星后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所有事。
　　开始的一步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没有多余，没有行差踏错。他知道她有一个喜欢的人，声音和自己相似。这是他最大的优势，他借此靠近她。在恰当的时候出现，给她帮助，让她感激。渐渐的，她面对他时会害羞、会慌张。今天在公园里，多萝茜亲吻铁皮人的时候，他看见她带着恼怒的眼神。
　　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
　　他是这样细致地、小心翼翼地构筑了一个甜蜜的陷阱，如他所料，纪晚星掉了进去。
　　很好，很完美。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却产生了一种预感，结果不会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因为……不知不觉间，他自己似乎也跌了进去。
　　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笑，听她说话，他的心情似乎也会愉悦地飞扬，高高飞扬。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内心的悸动和向往。
　　明智的做法，是远远的离开她吧。
　　不再说话，也不接近。
　　但他怎么会甘心，从来都只有他司徒雷算计别人，怎么会容忍出现失误和漏洞？
　　他不甘心。
　　司徒雷闭了闭眼，然后睁开，幽深的黑眸中隐藏着坚定，他已经做了决定。
　　就让他把这个甜蜜的陷阱掘得更深，看谁先落到最底层吧。
　　他出声叫她，“晚星。”
　　“嗯？”纪晚星不明所以地扭过头来，脸上依旧是刚才说“好饱”时满足的表情。看着他叫她又不说话，她眨了眨眼，眼睛里浮现出几许疑惑。
　　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呼吸长得连空气中都出现了波动。
　　“什么事？”她忍不住问。
　　然后又屏息，怕他恰好在她问的时候说了什么，让她错过。
　　司徒雷目光灼灼地锁着她，嘴巴动了动。
　　她听见，他说：“我喜欢你。”
　　她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血色慢慢的，慢慢的从心底涌到脸颊上，冬天寒冷的夜晚，露在外面的皮肤竟然也没有丝毫冷意。
　　司徒雷默默地等待着她的反应，难道他比她落得更深？
　　然而他很快就笑了，因为看见纪晚星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那么亮，她的脸上是兴奋的红晕。
　　她的声音很响亮，和她的人一样直接明朗，“哎呀，你怎么先说了？本来应该我先告白的呀，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
　　司徒雷在笑，笑得很畅快。
　　纪晚星以为他是高兴，然而他笑容后的真意她并没有看见。
　　她认真地一字一句的说：“不管，我重新告白一次，司徒雷我喜欢你，而且你不是代替品。”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然后司徒雷倾下头，一点一点的靠了过来。
　　纪晚星有些慌乱，对于他此刻的举动，她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心脏跳的速度忽然加快，节奏起伏，剧烈得好象擂鼓。面颊上刚才的热度未曾散去，反而更上一层，燃烧般灼热。血液都沸腾了，直把一颗心冲到喉咙口。
　　司徒雷低沉的声音像是蛊惑人的幻妖，能够将人催眠，“闭上眼睛。”
　　她澄清的眼神渐渐恍惚，脑袋里再没有别的想法，只能够跟着他的话去做。
　　她缓缓地合上眼帘。
　　他的脸靠过来，越来越接近，呼吸间的热气沾染到她的鼻端。
　　他的唇终于覆了上去，吻住了她。
　　冬天的夜晚，四周人群拥挤喧嚣热闹，这里却仿佛隔绝成另一个世界。路灯交织的光线恰好地让这里笼罩在阴影之下，星光被灯火掩映得黯淡。
　　轰！
　　比之前在乐翻天里的礼炮还要巨大的声响猛地响起，地面上淡淡的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倏的分开。
　　纪晚星想，自己的脸一定比成熟的番茄还要红。
　　她抬起手摸上去，真的好烫。
　　身上也还残余着那瞬间滚烫的气息。
　　可是却很满足，又甜蜜又满足。
　　偷偷地，她掀起眼皮瞟了眼司徒雷，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于是又迅速垂下眼。
　　缤纷的焰火在深黑的天空中热烈地开放着，拼尽了全部的光和热，开放，再开放。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伸过来把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她努力地抛开心里的思绪，说：“焰火晚会开始了呢。”只有这样，才能把刚才的尴尬一一去除。
　　司徒雷说：“是啊，开始了呢。”
　　很简单的对话，可是背后的意思只有他们才明白。
　　她说：我们的交往开始了。
　　他回答：是啊。

　　S市中心广场年末的焰火晚会会举行一周的时间，很盛大，开始的时候广场便会一跃成为欢乐的海洋。
　　那些大朵大朵的五颜六色的礼花，在绽开的瞬间洒到四面八方，一朵接着一朵，令人目不暇接。各种颜色，金黄、翠绿、火红、浅紫、蔚蓝……交相辉映。
　　在观看的每个人的眼睛里，同时长出细细的绿色藤蔓，在夜色和烟火中飞速生长，开满同天穹那些美丽一样的花朵。
　　人们在轰响声中祈求幸福，来年的幸福。
　　这并非重头戏，在焰火放过之后，广场音乐奏响，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最欢乐的时候。
　　人们跳舞，唱歌，不认识的人之间也会互相邀请。
　　纪晚星拉着司徒雷也参与到人群中去，“我就说嘛，圣诞节生日，是个好日子呢！”
　　她突然看到了什么，说：“我去去就来。”
　　转瞬间在司徒雷身边消失不见。
　　他愕然地望着她奔跑着在人群中渐渐远去。
　　没过多久，原本广场上响亮的歌声停了下来，只余下音乐喷泉淡淡的几缕乐声，然后是纪晚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整个广场上响起。
　　“咳……我想说的是，司徒，生日快乐……”
　　广场上的人群都安静下来，听着从扩音器里传出的女孩子清亮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不喜欢圣诞节的日子过生日，可是只要我在你身边，就会努力让你的每个生日都和今天一样快乐。”
　　司徒雷怔忡地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声音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不管是什么日子，都要开开心心地过哦！”
　　周围的人似乎也意识到，女孩子说话的对象是站在这边的司徒雷。
　　他们望着他，带着羡慕，带着祝福。
　　有个女孩子一掐身边男孩的胳膊，嚷道：“人家女生都这么主动，我也要啦！”
　　纪晚星的声音还在继续。
　　“下面，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哦！你一定要认真地听。”
　　她又咳了咳，清了下嗓子，才慢慢地开始唱起一首歌。
　　“……
　　愿心继续跳手继续暖灯继续发光
　　双脚会站双眼会望然后你一直爱我
　　愿望是可以不加思索
　　够运气碰到彼此嘴角
　　有力气享受这份快乐
　　还能痛快到不知不觉
　　靠在你比我宽的肩膊
　　庆幸我这对手懂得知觉
　　庆幸我嘴唇不用再学
　　明白我爱你怎讲
　　……”
　　从声音中，能够听出她的认真。
　　“……
　　愿心继续跳手继续暖灯继续发光
　　任何事只要让我懂得渴望哪怕失望
　　愿望是可以不加思索
　　够运气碰到彼此嘴角
　　有力气享受这份快乐
　　还能痛快到不知不觉
　　靠在你比我宽的肩膊
　　庆幸我这对手懂得知觉
　　庆幸我嘴唇不用再学
　　明白我爱你怎讲
　　愿心继续跳手继续暖灯继续发光
　　宏愿是钟继续跳歌继续播花继续结果
　　只期望双脚会站双眼会望然后你一直爱我
　　……”
　　纪晚星的歌声舒缓而清澈，美妙动听。
　　司徒雷的手握成了拳头，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唇间，逸出了一声细细的叹息。
　　被歌声压住，又很快在空气中消失。
　　“……
　　庆幸我有眼睛懂得观看
　　以后每一年生日快乐
　　明白我会这么讲
　　……”

　　在纪晚星回到司徒雷身边后，全场响起如风暴般的掌声，她吓得哆嗦一下，拉起他跑了出去。
　　离开风暴的中心，她才停下脚步，拍着胸口喘息。
　　司徒雷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声音温柔，“谢谢。”
　　“谢什么？那是礼物啊，是不需要说谢谢的。你只需要收到，放好就行了。”
　　“嗯。”
　　“我唱得怎么样？”她偷眼瞧他。
　　“很好。”
　　“啊……”她的脸上掠过一道失望的神色，“我还以为会用很多话来夸奖我呢。”
　　司徒雷眯着眼睛笑：“优美动听，美妙悦耳，如同天籁……”
　　“千篇一律。”
　　他似乎思考了下，说：“不如……来点实际点的？”
　　她飞快的问，“什么实际的？”却看到他眼眸中闪亮的不怀好意的光和嘴角邪邪的笑，突然明白，正要反驳几句。
　　他们身后忽然响起尖锐的汽车喇叭声。
　　在夜晚，被广场的狂欢掩盖住显得安静的路上分外刺耳。
　　随之而来的是雪亮得有些眩目的车灯光。
　　一辆全黑的轿车缓慢地开过他们身边，车门突然开启，从里面伸出两只手来，把司徒雷拉住，扯了进去。
　　纪晚星震惊又错愕地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反应过来。
　　在不知所措的感受消失掉的那刹那，她朝着轿车开离的方向发疯似的奔跑起来。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
　　是绑架？还是……
　　她一无所知。
　　可是不管如何，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在这个时候从她的身边，未经她的允许带走司徒雷！
　　车开得并不太快，她始终能够看到它的背影。
　　她坚信，只要这样持续地跑下去，就一定能够追上它。
　　纪晚星奔跑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可是她都顾不上，只知道追着带走司徒雷的车，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看见自己追赶的那辆车停了下来，缓缓地靠在路边。
　　于是纪晚星也停下来，双手撑在腿上，只有发软的双腿，才提醒她刚才其实跑了很远的距离。不过，她看了看四周，应该还在市区。
　　车门又开了。
　　纪晚星戒备地望着车门，不论下来多么可怕的人，她也不会害怕，决不会！
　　但她旋即惊讶地张大了眼，因为，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司徒雷。
　　他的脸色很严肃，朝她走过来，站定在她身前。他高高的影子遮挡住路边的灯光，让纪晚星眯了眯眼。
　　“司徒……”她喊，“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管，也不用想那么多，就当不知道，好吗？”
　　他说的恳切，让纪晚星不得不应承，可是她依然担忧地望着他：“会不会有什么事？”
　　司徒雷抬起手，抚在她的脸颊上，她能够感觉到他手心绵绵的热度，他踟躇了一下才说：“不会的，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哦。”
　　听她应了一声，司徒雷才转身，又往停着轿车的那边走去。
　　他刚转过身，就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拉住。
　　司徒雷回过头，看到衣服的下摆被纪晚星的一只手牵住，他询问地望向她。
　　纪晚星凝视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那要答应我，真的不会有事。”
　　“我答应你。”他回答的很快。
　　她的手终于放开。
　　她怔怔地站着，看着带走司徒雷的汽车，在黑暗中绝尘而去。
　　心里冒出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疑惑，司徒雷似乎总能带给她无限的不可思议。不论是屡次恰巧的出现，还是能够帮助她的学生会副会长，或者是擅长拉小提琴的校园王子，又或者是，刚刚被一辆看起来很豪华的轿车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