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喻]雪北香南》跨过愤怒的豆豆

2、迈凯伦和暖手宝

　　熟悉王杰希的人都知道，这位土生土长的北京小爷是位如假包换的懒人。
　　这个懒，并不是指他是个不会收拾自己的邋遢鬼，而是某些更深层次的问题。打个比方来说，拍照的时候他懒得笑，开黑的时候懒得说话，输出的时候懒得走位，喝汤的时候懒得端碗，上床的时候懒得自己动——最后这个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如果说有什么事是王杰希特别积极，并乐此不疲的，那一定要数开跑车和接对象。

　　“现在戴口罩还有用吗？”喻文州推着购物车，看着旁边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人有点好笑，“该暴露的在你开着P1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
　　王杰希嚼着口香糖在他旁边溜溜达达：“你不懂，这是一种态度。尊重粉丝，就是尊重自己。”
　　喻文州问他：“什么意思？”
　　“啧，”王杰希把手往兜里一揣，“我们队长你知道吧，这逼出门儿就从来不戴口罩，被认出来了就拿自己双胞胎弟弟顶锅，反正俩人长得一样。一来二去的，最后他粉丝都麻木了，面对面碰上都不带鸟他的。”
　　喻文州守在蔬菜区挑胡萝卜，想想说：“队长是叶修吗？我记得他粉丝还挺多的。”
　　“啊。你知道我们上次去韩国，粉丝接机一个叫他欧巴的都没有。”王杰希笑够了，转眼看到喻文州已经挑了满满一兜胡萝卜，急得上去就抢，“就算对眼睛好也不能老吃啊，再吃我都成胡萝卜色的了。”
　　喻文州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往外择。他说：“下次不让你来接我了，你的车实在太显眼，万一被我导看到……再过两个月老头就六十了，我不想用这么刺激的方式给他祝寿。你尊重你的粉丝，我尊重我的导师。”
　　王杰希把只剩两根胡萝卜的塑料袋递回去，表情特无奈：“已经够低调了，我就这一辆黑色的。”

　　十一月份打完世界赛，转会期开始，王杰希彻底变成闲人，每天不是躺在沙发上看二队的小孩儿练阵容，就是开着跑车出去瞎转悠。不巧的是，和他不一样，已经博三的喻文州最近忙得像个陀螺，不但要帮导师代课，自己要写毕业论文，每周还要抽空去国博那边看看。
　　这么一来，两个人聚少离多，只能下午六点一起去超市买买东西，晚上吃完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会儿热播剧。
　　其实王杰希对逛超市这种事非常不感冒。对他来说，逛超市也属于逛街的一种。和喻文州在一起之前，王杰希也处过其他对象，但无一例外总会因为逛街冷战上那么一二三四回——原因简单，懒呗。三步一停，十步一坐，哪儿凉快往哪儿去，眼皮一耷拉连大小眼都没了区分，更别提替人参谋穿搭了。
　　然而到了喻文州这里就有了例外。
　　喻文州在读本科的时候，参与现场发掘，左手手腕受过伤，几年过去了也依旧没办法拎重的东西，因故只好由年轻帅气的男朋友代劳。
　　这时候，男朋友身上的那股懒劲儿就没了影，不但不歇了，还会殷勤地跟着人转悠。
　　比如现在，喻文州正在一旁排队称重，他就扯了个塑料袋去挑橘子。北方这个季节没什么好吃的水果，除了苹果之外大概也就只有橘子橙子这类南方水果合喻文州的口味。王杰希挑橘子的动作相当专业，只见他捏了一个上下翻看，然后撇着嘴放下，瞪着大小眼又去捡别的。
　　也不知是他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认真挑水果的景象太好看，还是这副挑剔的架势叫人好奇，等喻文州称完重量推着车回来，发现王杰希旁边已经围满了小姑娘和老嫂子，全部都在挑橘子。
　　喻文州没心思吃闲醋，只关心一个问题。
　　他绕到王杰希身边，不动声色分开一个和他贴得过近的小姑娘，操心地去看王杰希的塑料袋：“你会挑吗？知道挑什么样的吗？我们家……”
　　王杰希用手肘挡开他的手，嫌他啰嗦：“哎呀，我最会挑橘子了，你知道什么啊。”
　　“有过橘子园”这五个字被那狂妄的北京人噎回嘴里，喻文州没办法似的笑道：“好吧。那我，我去给你拿可乐吧，你记得看着购物车。”
　　王杰希回头不理解似的看他：“等会儿一起去呗，你着啥急？”
　　“啊，我……”
　　喻文州想想自己确实没什么急事，于是转回已经撇出去的鞋尖，背着手站在王杰希身旁，小声解释道，“不好意思，每天忙忙碌碌的，都习惯了。”
　　王杰希挑了满满一袋汁水饱满的甜橘子，一手抱着塑料袋，转过身搂了下喻文州的肩膀，又和他碰碰头。
　　“道什么歉啊……真行。”
　　他低声在人脸侧耳语，末了又落下一个哼笑，之后迈开长腿走向水果称重区，独留年长者杵在原地红着脸和不小心看到的小姑娘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喻文州眨着眼睛率先转开目光，专心欣赏过道另一边的大白菜和西红柿。
　　幸好幸好。幸好他戴了口罩。

　　回家路上，王杰希只管猛踩油门，本着“限速50绝不下45”的玩儿命精神，龙卷风似的卷回了家。等到了小区车库，下车的时候，喻文州抱着一兜鸡蛋笑个不停，问他也不解释，只弯着眼睛朝王杰希摇手。
　　上学上到博士的人，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王杰希get不到，也懒得get。他从副驾驶座下拎出购物袋，之后便揽着那瘦削肩膀回家。
　　今天晚上喻文州要给他做蒜香鸡翅。下午的时候他边看二队录像边给鸡翅扎孔，结果扎得自己火气上来，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今儿看二队比赛录像，给我看得头晕。”进门之后，王杰希看到茶几上放着的pad，还是和喻文州说道，“我知道你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但我刚看到pad又想起下午我扎鸡翅，得亏那是个不锈钢的盆，不然我肯定给它扎漏了。”
　　喻文州弯腰换着拖鞋，应道：“没关系，你想说就说，我看你直播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少了解些。”
　　“昨天方士谦给我打电话给二队一顿臭骂，我还觉得他夸张。”王杰希拎着购物袋进屋，挑着需要冷藏的往冰箱里放，“今儿我一看，发现自己多少是有点儿客气了。带线带不好，打团一窝蜂，那真就是混战啊，在战斗的都是混子。最离谱的是什么？第二盘儿的时候，刘皓在上路清兵线，十分钟不到被对面压了四十多刀……我草，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这还是老叶带过的呢？丢人现眼。”
　　喻文州从他旁边钻出来，端着冰箱里拿出腌好的鸡翅往厨房走，接着他的话说：“二队没什么比赛打吧，大概懒散了。”
　　“当初老叶调他到二队他就不服气，得，现在直接开始摆烂。真没见过。”王杰希说着瞥到餐桌上充好电的暖手宝，便走过去拔掉插头，“就刘皓他们那破成绩，大师段位都起起伏伏的，要不是叶修偶尔过去带带，早就滚蛋了。没良心的东西。他也不看看叶修还能打几年……是，今年我们是夺冠了。明年呢？后年呢？”
　　喻文州系好围裙，擦了手过来，摸摸他的脸。
　　“好了，”他捏着王杰希的耳朵哄道，“以后的事，以后再想。既然事情已经这样，补救的方法自然也会有千万种。碎成指甲大小的瓷片我们都能想办法复原呢，我觉得你们也还没走到这一步吧？小方也好，叶修也好，之后一起聊聊，和你们经理也说说，问问他们二队这个情况怎么解决。二队出问题是整个战队的事情，不只你一个人烦心。”
　　王杰希抬眼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抿着嘴乐了。
　　他打开暖手宝的开关，在喻文州莫名其妙的目光里把它放进围裙兜里。
　　“知道了。”收回手，他低头在喻文州侧脸上“吧唧”一口，“你真好。”
　　什么呀。喻文州摸着暖手宝，看着王杰希眨眼间脸色由多云转晴，有些不明所以。
　　“……好了？”他推着眼镜看王杰希，“那我要做饭了哦。”
　　王杰希插着兜点头，说“做呗”，语气相当欠揍。
　　手心里，温暖的电子太阳正在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着热量，喻文州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却也不准备再和小孩计较。

　　——因为小孩的肚子正在咕咕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