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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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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若你想借一把力,丞相府就是你最坚实的靠山。自那天在朝堂上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明白,你生来就是高峰而非沟壑,虽不能继承你父亲衣钵,但能让皇上再次重用你,也算振兴你谢家荣光。你可不要辜负你父亲的期望啊!”
再抬眼时,谢览洲眼中澄澈,似一个正当好年华,却不知世事艰的热血少年。他郑重应道,“多谢苏伯父提点。自然,扬名立万,再铸光荣,这也是我此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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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昭昭等了谢览洲许久,直至快入睡时也不见他来,于是便想着要不要去寻他。可是,明明才分开,她上赶着贴过去,算什么事情呢?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委屈,怎么向来都是她主动,若是自己某一天不去找谢览洲,是不是他都不会记起她这个人呀?
放在平常总是苏昭昭贴过去也就罢了,她心大,这些小事儿倏尔就过,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她一人躺在床上,就忍不住七想八想,春秋伤悲起来,她伤了,他也不来探望,难不成真要叫她瘸着腿去寻他吗?
他怎么就不能主动一些!
苏昭昭越想心中越难受,把床翻得吱呀吱呀响,睡在一旁小床上的禾绿终于忍不住,她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盯着头顶上,道,“小姐,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将床翻成那副模样做什么?”
禾绿平常睡眠奇好,若不是特意叫她,她都不会睁开眼睛,这一点苏昭昭显然也知道,她被她突然地出声吓了一跳,随后以为是自己吵到了她,便愧疚道,“有些睡不着,翻几个身罢了。我是不是吵着你了?知道了,我从此刻开始便一直僵持这个姿势罢。你睡你的。”
她说完就不吱声了,看来是真要保持那个姿势睁眼到天明。
禾绿依旧睁着那样铜铃大的眼睛,用手枕着脸,翻了个身,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昭昭,“小姐,奴婢也睡不着。”
苏昭昭闻言有些讶异,她也翻成与禾绿面对面的姿势,借着月光和她大眼瞪小眼,“你睡不着?怎么了呢?难不成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禾绿心想,她的烦心事就是小姐!早知他们在车内做那样不雅观的姿势,她是如何也不能第一个冲上去的!
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她否决,这般说也不对,若是她没有第一个冲上去,换任何一个人,她可怜的小姐就要遭一顿骂了罢。
于是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呃,我今日似乎瞧见......”她欲言又止地道,“你与谢公子,那副,那副模样......”
禾绿的话一下将她带回今日的马车上,这说话不算数的哥哥,明明刚刚才答应过要听她的话,那时却像不作数般要瞧她的伤处,径直捞过她的脚踝,骨节修长的手指慰问般贴抚那处的肌肤,分明指腹冰凉,又实在柔软。
开始只是要瞧她扭伤的惨状,后来不知怎么的,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赤着足踩在了谢览洲手上,而他望向她,眸中怜惜之色几近要溢出,“怎么这么可怜,昭昭痛不痛?”
苏昭昭意识到这样不合规矩,便有些躲闪地想缩回自己的脚,却避不开他多情的眼神,更何况最敏感的足心也紧贴着他的手掌,修长的骨节将她的脚虚虚握住——这般肌肤相贴,使她心乱了又乱,他不许她逃。
谢览洲几乎是欺身上前,将她拉得更近,嗓音仍是平常的清冷,“如若痛的话,昭昭怎么还不撒娇?”
“小姐?”
禾绿久久未曾等到她的回复,于是又叫了一声她。这一声才把她从今日下午的回忆中拉了出来,苏昭昭率先掩饰地干咳一声。
若不是月光昏暗,定能瞧见她眼神躲闪,“禾绿,你当时记着也就罢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忘!好了,赶紧忘掉吧,我不与你多说,我要入睡了!”
禾绿瞪着眼睛静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小姐,你睡着了吗?奴婢睡不着。”
苏昭昭把眼睛死死闭上,不搭理她。
禾绿继续自讨没趣,喋喋不休地问,“小姐,你为什么让谢公子摸你啊?”
“小姐,你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合乎规矩?”
“小姐,你们是怎样突然之间就开始这般那般了的?能讲给禾绿听听吗?”
......
“禾绿!”苏昭昭气恼道,“你怎么光逮着这一件事情说!有完没完了!”
禾绿委屈道,“可是禾绿真的想知道。”
“你你你,你怎么好奇心这么旺盛啊?不就是我扭伤了脚,他给我瞧瞧,如此而已!”苏昭昭恼羞成怒,“再说,哪儿不合乎规矩了?我与他是,是哥哥妹妹,就是哥哥瞧瞧我的伤处,你瞧你这思想,你哪儿来的这思想?!”
禾绿被自家小姐训了一遭,她将自己的脸往被窝中更加埋了埋,只露出个眼睛在外边,继而又喃喃道,“可我都未曾那般......嗯,怎么想那谢公子的姿态都有些......”
亵玩?把玩?
禾绿没敢讲下去,她拼命摇头,想把这些词给甩出脑袋。果然小姐说的还是有道理,这些词儿也不知怎么就那么蹦进脑袋里头,她给自己洗脑,确实,那真是一幅兄妹情深的模样,是好事儿,她怎可如此编排主子。
这么想过,她心中总算舒服一些,总算把睁了大半夜熬红的眼睛给心满意足地闭了起来。
三分钟后。
“......禾绿。”苏昭昭的声音幽幽响起,“你讨厌死了,现在我彻底睡不着了,你必须负责!”
——
苏昭昭与禾绿肩并肩睡着,禾绿感叹一声,“小姐,自你五岁那年,我们都多久没一块睡过了。”
苏昭昭可没心情与她追忆过往,她臭着脸道,“我的伤腿几近要被你压得残废,我要叫了!”
禾绿连忙往旁边侧了侧,紧张道,“对不起小姐,我有些激动,您没事吧?”
苏昭昭静了一会,没接禾绿的话,等禾绿昏昏欲睡快要睡着时,她又欲言又止道,“禾绿。”
“嗯?”
苏昭昭绷着脸道,“若是我发觉,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该怎么让他也喜欢我呢?
禾绿一个鲤鱼打挺直不愣登地坐了起来,扭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姐,我没听错吧?你铁树要开花了么?”
苏昭昭赶紧拉她下来,“你怎么讲话那么大声?我说的是若是!若是!”
禾绿咽了咽口水,失魂落魄地继续躺着,侧着头望向她,小声问,“是谢公子么?”
苏昭昭见瞒不过她,只好勉为其难点头承认,“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么?”
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那只是兄妹情的禾绿脑中翻江倒海世界破裂,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道,“这,好看是好看,但是......怎么说呢,谁家少女不怀春,呃,小姐你也十五岁了,是快要嫁人什么的,只是如若要嫁给谢公子,说起来,还须得自立门户,总不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苏昭昭已经半道截住她的话头,“禾绿!我只是这么一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怎么就已经说到成婚去了!”
禾绿只好住了嘴,随后又含糊地问,“谢公子知道您的心思么?”
“我怎么可能让他知晓!”苏昭昭道,“你别看我成天不靠谱,对待婚姻大事,我也实在是非常慎重。若不是他也喜爱我,我并非那种以家世权利欺压,强取豪夺之人。”
“唔......”禾绿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这么说,要让谢公子喜欢上你,须得投其所好。谢小公子身世凄惨悲凉,定然缺乏关爱。依我所瞧,他喜欢的女子必定温柔似水,贤良淑德,这样的人儿莫说他喜欢,普天之下的人都喜欢,就连我也喜欢。”
温柔似水,贤良淑德,这八个字,哪个都和她苏昭昭沾不上一点儿边啊。
偏偏禾绿又在一旁补充,“谢公子自小书堆里长大的佳公子,肯定希望自己的妻子也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与他可结成灵魂伴侣罢。”
这,这可怎么是好?温柔似水还能假装,可她真的讨厌那些迂腐教条,难道她真要和谢哥哥有缘无分么?
一想到今后还有其他女子站在他身边,与他琴瑟和鸣,他也宠她爱她,苏昭昭就气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知道了!不用说了,睡罢!”
说是睡罢,实则两人都不太睡得着,却都以为对方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个顶个的形容苍白憔悴。
李妈一进门来就见这两人像霜打的茄子般没精神,忍不住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苏昭昭一边任由禾绿给她梳发,一边打了个哈欠,“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无事,左右今日也不去念学。览洲哥哥呢?看这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私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