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纨绔夫君》芝苓

23、大皇子

　　东宫。

　　太子在书房议事，三公主有些焦躁地在殿里走来走去，不敢进去，想坐下又坐不住，唉声叹气折腾好一会，帕子都被她拧皱了。

　　她望着紧闭的大门，发出又一声叹息。

　　玉鸾姐姐受袭，太子哥哥自然是要去看的，但连去了几日都没等到人……他肯定很生气。

　　三公主不常见到太子哥哥发怒的模样，毕竟他是个不错的兄长，不会在她面前大动干戈。但三公主知晓胞兄脾性称得上乖戾，在朝中风评也不甚好。

　　尤其是牵扯到玉鸾姐姐的事，让他吃了闭门羹，连人都没见到。

　　太子心绪不佳，自然是要在别处发泄出来的。三公主想起自己昨日偷偷告诉太子哥哥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抿唇，自己只是把从玉鸾姐姐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太子哥哥，没有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意思，可是太子哥哥还是大费周章派林大人去查了。

　　林大人是由左相举荐，听命于东宫的武将，忠心耿耿。但是又太冒进，做事不论后果，时常被抨击草菅人命，杀人如麻。

　　昨夜他得了太子的腰牌，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去了城郊。

　　三公主虽然不晓得太子下了什么命令，但看母妃不悦的模样，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她试图安慰自己，往日太子哥哥也是这般我行我素，整个东宫的幕僚加起来也劝不住他。

　　但这一次，三公主心里没由来地害怕，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惴惴不安。

　　她望向窗外，那里已经积聚了一整个上午的乌云，三公主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茹云给她端来茶盏，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却失了手，把热茶尽数洒在茹云的小臂上，烫得她惊叫一声。

　　“你怎么样？”三公主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茹云的伤势。

　　“我没事，倒是吓着殿下了。”茹云强颜欢笑，试图把被烫红的手藏到身后。

　　三公主回过神，她只是娇纵些，不至于看着底下人受伤不理会，更何况茹云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她硬是拉着茹云到亮处仔细看了看：“烫红了。”

　　光洁的小臂上，一大片烫出来的红痕，看起来颇为严重。

　　茹云不好意思地笑，三公主便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好道：“你去找太医敷药治一治罢，省得旁人说我苛待宫人。”

　　听了这话，茹云告退，临走前还召来了宫人侍奉在三公主身侧。

　　她自己则虚虚捂着受伤的手臂出了东宫，她人缘好，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都和她问好，询问她伤势如何。

　　茹云一一应答，戒严的侍卫看见三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出来还有些惊讶：“茹云姑娘，你要去何处？”

　　东宫戒备森严，像她这样的宫女也不能随意走动，要有腰牌才能出去。茹云神色如常，松开手给他看了看自己一片红肿的手臂：“方才公主不甚打翻了茶盏，我这才要去处理一下。”

　　“原来如此，”侍卫想起三公主娇纵的脾性，有些同情茹云：“那你快去罢，要不要我让人送你？”

　　“不了，”茹云笑：“你们可是大忙人，茹云怎么能为了私事叨扰你们。”

　　她顺利出了东宫，沿着小路去太医院，碰见常去东宫的虞太医：“诶，茹云姑娘，你怎么来啦，莫非是东宫有传召？”

　　“不是，”茹云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烫到了，三公主开恩，让我自己来找点药。大人不必担忧，我自己去找小霖拿点药就好了。”

　　她口中的小霖是太医院的学徒，也是她的同乡，二人关系不错，虞太医便放了心：“他在院子里配药呢，你直接去找他吧。”

　　茹云走进院子里，一个沉默瘦削的半大少年站起来：“茹云姐姐。”

　　小霖肤色微深，五官也比旁人深刻些，对外解释是祖上是边疆迁来的。加之他勤劳能干，便也没有人计较。

　　他眼尖地看到茹云手臂上的伤：“我给你配药？”

　　茹云笑着把锦囊递给他：“那就劳烦你了。”

　　小霖接过锦囊，不出意料地摸到了里面一层羊皮纸，他若无其事地塞进袖子里。

　　他抬头，对上茹云毫无笑意的眼底，她轻声道：“初九，让他们做好准备。”

　　小霖重重点头。

　　十月初九，陛下带着亲眷秋猎，离宫数日。这是他们蛰伏此处的缘由，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递了锦囊出去，茹云便不再说什么，低头认真看小霖捣药。

　　扶玉鸾有些郁闷地呆在寝殿。

　　原本按照计划，她应该会和相里镜偷偷溜出去，去蕃坊查探一番。但昨夜太子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硬要让属下去搜寻蕃坊，一通人仰马翻。

　　陛下大怒，责令他立刻让人撤离，并给出适当的缘由。

　　但太子素来不听劝，甩袖离开，惹得陛下更加恼火，当场要把他禁足整整一个月。

　　朝中文武百官不敢插手这对天家父子的争论，还是四皇子站出来收拾残局。

　　这是相里镜描述给她听的。

　　“郡主不必担忧，”相里镜慢条斯理道：“太子几月前就秘密派人去蕃坊搜寻，可能是想查什么东西。

　　他没有多说什么，短短一句话却让扶玉鸾安了心。

　　既然太子多日前就有试探蕃坊的意思，大抵也能说明昨夜之事与她无关了。

　　隔了一段时日再想起那个惨烈的梦境，她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扶玉鸾抿唇，没趣地摘下鬓边插着的秋海棠，扔在玉盘里。

　　左右出不了门，墨砚给她准备的钗环也不想戴。

　　她往珠帘外看了一眼，相里镜悠哉悠哉喝茶，和小宫女聊得欢快，更觉郁闷。

　　相里镜把百花糕推给小宫女：“吃罢。”

　　“谢谢小侯爷！”小宫女有甜口吃就很高兴了，对相里镜的问题知无不言：“我们殿下这几日病得重，都没怎么出寝殿，墨砚姐姐一直送药膳去，可折腾了呢。”

　　“这么严重，”相里镜不动声色：“着实折腾了。”

　　小宫女摇头晃脑的：“是了，不过除了三公主，小侯爷还是第一个进寿康宫来看殿下的呢。”

　　“哦？”相里镜眼底浮上清晰的笑意：“那还是在下有幸。”

　　“小侯爷，”实在呆不住的扶玉鸾掀开珠帘，对上相里镜带笑的眼眸顿了一下。

　　“郡主有吩咐？”相里镜站起来。

　　扶玉鸾把话咽下去：“陪我出去走走罢。”

　　相里镜被陛下指给她当侍卫，自然是要随身的，让他陪自己出去走走也能让姑母放心。

　　相里镜自然答应：“好。”

　　雨后的空气略显潮湿，带着土腥气一股脑钻进鼻腔里。扶玉鸾提着衣摆在小径上慢慢走，不让绣鞋沾染到雨水。

　　天幕如洗，辽阔而高远，宫人避开此处，寂静无人。她心绪平和下来，还有闲心拨弄枝头上的露珠。

　　“郡主喜欢这里？”相里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几分模糊。

　　“这里很安静，”扶玉鸾答非所问，指尖轻轻点过花瓣：“小侯爷不觉得吗？”

　　相里镜的目光落下，看见她葱白修长的指节，落在初开的木芙蓉上，似乎比花瓣都柔软几分。他喉结动了动：“确实。”

　　天色微霁，她穿了件杏子黄短衫，下罩藤青糜子绣裙，乌发松松挽起，只用一根玉簪固定。雪肤玉骨，耳垂上坠着红翡翠耳铛，未施粉黛已足够光彩照人。

　　视线在来回摇晃的耳铛多留一刻，他记得，郡主还有一对东珠耳环。

　　质地上好的东珠在昏黄烛火下闪着微光，落在掌心触觉莹润，十分称人。

　　那般焦急情况下，被他捡到，鬼使神差一般收进袖子里。

　　不过郡主不缺衣饰，怕是早忘了东珠耳环的存在。

　　郡主还在说话，相里镜分出心神回应她的话，却迟迟收回不了目光。

　　他想起方才宫女给扶玉鸾呈上来的簪花，那一玉盘的娇艳花瓣，怕是都比不上郡主风姿。

　　“郡主殿下？”深处有人声传来。

　　扶玉鸾望过去，尽处走来一个提着造型精巧的灯笼，神情略微阴郁的年轻人。

　　“大皇子，”她微微颔首，露出些许笑意：“您竟然也在此处。”

　　相里镜也同他问好。

　　大皇子看到她身后的相里镜，有些许不自然：“是，我本要送东西给五弟六弟的，但他们二人不在，我便先回去了。”

　　他的神情如往常般懦弱阴郁，不愿暴露在他人视线下，和扶玉鸾说话时也显得有些畏缩。

　　大皇子是宫女所出，文不成武不就，十分平庸，不受陛下看重。而五皇子和六皇子是丽妃所出的双生子，天真烂漫，正受陛下宠爱。

　　双生子十几岁的年纪，最会调皮折磨人，宫人都苦不堪言。大皇子性子懦弱，更成了他们经常捉弄的玩伴。

　　今日被他们撞见的大抵也是，扶玉鸾看了看他手上十分精致，显然下了好一番功夫的灯笼：“这是殿下做的？”

　　“是，”木匠活是大皇子唯一擅长的，不过经常因为这个被陛下大骂玩物丧志。他不甚在意地笑笑：“是五弟六弟要的，我方才做好。”

　　想起这个，他又说：“前些日子郡主寿宴，我未曾前往庆贺，便做了灯笼想送给郡主，望郡主不要嫌弃。”

　　大皇子在宫里存在感很低，不少宴会都不去，扶玉鸾想了想：“哪里的话，殿下手巧，玉鸾怎会嫌弃。”

　　大皇子腼腆一笑，顿了顿才道：“我听说郡主遇袭，不知现在可曾养好了伤？”

　　扶玉鸾听出他的关切，笑道：“不过有些受惊，眼下已经好了不少。”

　　大皇子松口气：“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