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记我结婚了》安少宇

11、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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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份工作，是某个短视频的运营公司，也是分公司，这次是做培训，签劳动合同。不得不说，新行业就是好，别的行业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的当口，这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大量招人的行业。
　　只是，当HR得意洋洋的炫耀他们公司福利很好，能够保证一周双休，节假日加班可以三倍薪资或者是调休后，我有些恍惚，许是我失忆太久，劳动法已经大改，否则这依法办事，怎么也称得上是福利了。
　　开始的几天，还算顺利，虽然多做了些培训之外的工作，但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我本职的工作也不算多做了也就做了，两周后，公司名义上的“董事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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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儿后来史称《一米五八金牙秃顶土豪和他的土气娇妻小三事件》，又名《小主播和他的榜一大哥二三事》。
　　我对他俩的歧视性称呼，是从霸总要求我用纸巾擦厕所，并且为他俩在厕所门口守门后开始的。
　　我不算没出过社会的人，在辞职前，我在我原来的行业做了八年，辞职时虽然不是什么公司高管，但从公司到上级公司集团的领导也是都见过的。电视上总是演什么雷厉风行的霸总，一言不合就要怼人，地雷一样，一踩就炸，实际上的领导，各个都是脾气温和情绪稳定的大佬，即使是真要骂人，也是骂人家自己身边带来的人，换言之，想要挨大领导的骂，那你不够格。
　　小公司就不一样了，扁平化管理，不论你是什么岗位直接对接疯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我在群里发信息说直播这件事儿的时候。
　　靳嘉：亲，这里建议您立刻辞职呢，一个老板如果连尊重都给不了你，就更不可能给您别的东西了，比如钱或者是前途。
　　杨诗棋：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丁湘：我看不下去了，你就这么需要这份工作么。
　　我：别急别急，我不是不辞职，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都没来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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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一些公司内流传的消息，这位土豪在老家不仅有产业还有老婆孩子。而现在这位公司的挂名总经理，公司的法人，原来是个小主播。
　　虽然土豪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公司里，但是他本人却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这人来以后，就开始了与分公司所有人的第一轮聊天。
　　对面认真负责的行政小姑娘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因为董事长觉得，一个将近三十岁还没有找男朋友的女人，心理一定有问题，他们公司不要心理有问题的人。我光是听她描述里面的场景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疼。
　　隔壁心思活络能力极强的零零后小姑娘回来，也开始收拾东西，小姑娘觉得，这个懂事长人丑还爱作妖，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也不干了。
　　热爱拍马屁的运营进去转了一圈，春风得意的出来了。
　　什么实际事情都不做，全心全意关注领导需求的同事，得意洋洋的从办公室出来了。
　　我大概也就摸清了这个公司的尿性了。
　　属实说，我对那种喜欢马屁精的领导，真没什么负面看法，人嘛，都喜欢听自己话的人，不能说这就是人家的缺点，但我本人，确实是觉得这种公司的没有什么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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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进去的最晚，我准备进去前，我的地中海主管从里面出来了，他脸上的谄媚还未来得及退尽，见到了我，就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模样。
　　董事长对于我工作的成果还是满意的，但是认为我态度有问题，冷着一张脸，不符合他们公司跪舔领导的调性。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后，他带来的骨干正在用直播间直播，我站在门口，看着其中一个男人指挥着另一个在地上爬，其他几个人负责炒直播间的气氛，围着这二位叫好。这种突破我底线的低级趣味，让我连留看猴戏的心都没有了。
　　最终董事长一场谈话下来，整个分公司不是的人不是被他辞退了，就是被他恶心辞职了，就连打扫卫生的大姐都抹布一摔，表示不伺候这群神经病了。
　　几天以后，我路过那边，发现公司大门紧锁，已经没人了。
　　我想了想，打了劳动监察大队和税务局的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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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的日子终于来了，本想打扮一番前去，奈何睡过了头，甚至没来及洗头发，我就匆匆赶了过去。早几日其实有想过这一天，脑内模拟了几个版本，自己穿着隆重去，再带个黑墨镜。
　　实际上，那天怕人多排队时间长，我随手扎了头发匆匆赶到市民政务大厅，到的时候，政务大厅刚刚开门不久，排队的人已经很多了，白温俞来得早，拿了个003号，我们两坐下来等窗口叫号。
　　白温俞穿了一身正装，应该是等下出去还要办事儿。
　　我穿了一件白T恤，一条运动裤。
　　我俩选了同一个三人长条椅，中间空着，放着我的早点，一份M记的早点。
　　吃的我没有吃，毕竟是在公共场合，我将半长的头发用手往后抓了抓，开始喝咖啡。
　　我在想，为什么结婚那边的长条凳是双人的，而离婚这里的是三人的，兴许是怕来的二人并肩而坐太过尴尬。再或许，万一其中一个还带来了第三者，三个人还能坐一起。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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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温俞：你剪头发了？你不是说不喜欢短发么，不温柔。
　　我：嗯。
　　M记的早餐咖啡比七年前的好喝多了。
　　白温俞：你以前喝带色的饮料都是用吸管的，怕牙齿染色。
　　我：嗯。
　　现煮变成了现磨，不过价格翻了好几倍啊，当时这个套餐我记得是六块还是七块。
　　白温俞：你从来不吃M记，说油炸的不健康。
　　我：嗯。
　　不过物价飞涨，倒也可以理解。
　　白温俞：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为了不和他继续进行没有营养的寒暄，我转头说：你有啥想说的，直接说，你知道的，在补偿款没到账之前，你说什么蠢话我都可以原谅你的。
　　白温俞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说：我只是希望你离婚以后好好的，不要因为一次离婚就一蹶不振，虽然现在走到这一步，但我真的希望你以后好好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毕竟我们曾经是一家人。
　　我的大脑立刻警铃大作，什么叫做有困难需要帮助，什么叫做曾经是一家人，我们不是说好的离了以后就，一别两宽不再见面了么，怎么听这意思，以后他还要拿着他家的烂糟事儿来找我。
　　我忙说：也不必，咱们两清以后，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人生还是要向前看，已经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他说：我知道你还没有原谅我，我只是想说，这样的结果，对你对我对于两个家庭都是好的。
　　我：……
　　怎么还tm的不叫号啊，前面那对儿离婚的哭哭啼啼的哭完没有啊，冷静期一个月是不够用怎么的，怎么都到今天了还在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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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我们没有遇到那种“岗位模范”，所以我们的文件打印顺利，盖章顺利，领证也顺利。
　　白温俞那边也承诺今天下午五点前款项到位。
　　今天是我见到白温俞最温和的一次，之前的三次见面，他总是充满了一种夹枪带棒的敌意，仿佛对面的这个女人不是和他一起生活过七年并且育有两个子女，而是他的有世代仇恨一样，终于在临离婚的这天，他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甚至开始在“她”的心里找补自己的形象了，只是他这个样子，显得比前几次更加丑陋罢了。
　　从行政事务大厅出来，我去了营业厅，办了一张新卡，带着这张新卡去各个银行变更了自己在银行预留的手机号。
　　买了个1T的硬盘。
　　我回到家，将手机里的东西在硬盘里做了个备份，一共才用了675G，我将硬盘弹出，用油性笔在硬盘上写了个七年，将硬盘放到了书桌的最下层。
　　然后我格式化掉了手机，换上了新的手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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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信是重新申请的，里面之后杨诗棋、靳嘉和丁湘，不是我没有别的朋友，而是这些朋友基本上都已经断联了，那个“我”，在婚后几乎没有联系过任何一位朋友，就连最铁的三位都搞到绝交。
　　之前我的手机里所有的关系都不是直接的关系，而是一种间接的关系，比如，白温俞的亲属，白温俞的秘书，白温俞的朋友，白温俞的体检医生。白梓睿的老师，白梓睿的朋友的家长，白梓睿的牙医。白梓卉的幼教科老师等等，现在这些人都不需要联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功能性往来的人的联系方式，比如奢侈品店的sa，升学指导老师，出国留学的顾问。这些人，我也都不需要联系了。
　　我用手机号搜索到我的爸妈，并且加了他们，备注女儿。
　　然后，我被拒绝了，回复了两个字：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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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拨通了电话，我说：“我换手机号了，以后就用这个。”
　　我妈说：“哦哦，行的，你以前的号不用了吗？”
　　我说：“不用了。”
　　她说：“嗯，那我把这个号存了，小白最近还好么，你俩好久都没回来了。”
　　我说：“不知道，就今天见了一面，胳膊腿儿啥的都在，应该是好着的。”
　　她说：“你看小白哪天要是不忙，叫上他一起回来，好久都没有见到睿睿和卉卉了。”
　　我说：“我离婚了。”
　　过了好久，我听到她说：“你又在作什么妖，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做这些不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