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亦尘》野焰

14、chapter13

　　于俊第一眼见到亦尘时，平日不大的嘴巴此时能够塞进两个鸡蛋，往日脂肪堆积严重的眼角，一瞬间脂肪全都不见，甚至，眼角也莫名地撑开了，让他的小眯眼愣是瞪成了大牛眼。
　　初看亦尘，白白净净的样子，闪亮的大眼睛，深深的双眼皮，挺直的鼻子，加上他那长长的，盖过眉毛的刘海，乍眼看，他和罗宇几乎没什么区别，难怪，‘张老虎’要发威了。于俊心笑道。
　　“老婆不在家，带着儿子去郊游，我特意来混晚饭。”说话间朝阳台上瞅，边对老同学挤眉弄眼。
　　张卿殊明白他的来意，他也懒得识破，微笑着低头自己的手工艺制作——张还没缝好的靠垫，蓝色的底色，白色的小碎花，甚至连花边都是淡淡的粉红。全然是女性们喜欢的样式。
　　拿起来掂量掂量，柔柔软软的，手感很是舒服，于俊调侃他：“你做女红？这么女气的花样，还真是不同凡响，赶明日你帮我家做几个，我老婆一定喜欢得不行，花儿朵的，她最喜欢.”
　　“去你的，我哪有那些功夫，，这个只是给隔壁家那孩子做的唯一一个，这是他姐姐喜欢的花样。你做的话，如果不怕我家卿颜的话，你尽管要求她给你做。”
　　“算了吧，你们张家那老虎，我可不敢惹。”指指阳台上后背对着他的白色短袄背影，小声问道：“这个就是那呆瓜霸王？”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蹙眉低头，继续穿针引线。
　　“刚才我偷看了一下，我现在才明白没什么你家老虎那么紧张了，你小子，好不容易动了近女色的念头，可别再走上岔路啊。”
　　“混饭便混饭，无需当说客。”
　　“还不是被你家老虎给电话召唤来的，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前几天和罗晓雅约会的情况怎样？”
　　“也就那样呗，吃吃饭，逛逛街，花花小钱，共同打发难捱的孤寂时光而已。其他的，还谈不上。”
　　“是吗？可罗晓雅说你想和她一起去旅游？”
　　“这个她也和你说啊，看来你这媒人还真贴心。”他暗自对罗晓雅的大嘴巴腹诽不已。
　　“你小子想快刀乱麻，生米煮熟饭，你当我不明白啊？”
　　被看穿的心思忽然被说出来，张卿殊的语气开始恼羞成怒：“谁说的？你瞎猜吧你，我去叫他洗澡，不想理你，等会卿颜做好饭，自会叫你。”
　　于俊欲言又止，早就想好的话，此刻没了出处，他唯有眼睁睁看着他拿着缝好的靠垫，走出小客厅。

　　他不是不明白，他也不是不理解，可是，连着血肉拔出的刺，要怎样才能没有伤痕？在人前，要怎样才能假装坚强？
　　任何时候，他都能付之一笑，他要表现出作为男人的气魄，再深的伤，再多的痛，只能在无人处，独自舔舐。
　　尽管真的很艰难，他明了。
　　于俊的多疑，妹妹的担心，他不是不知道，谁也不是谁的依靠，谁也不能对谁的人生负责，他一直笃信着，所以，他才会对亦尘的未来多虑，尽管他和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可是，他就是没来由的想关心他，想帮助他。
　　也许，只是在潜意识中想要找到一点对过去的怀念吧，他从开始关心亦尘起，这个念头总是他最好的搪塞理由。
　　他心知肚明。
　　罗晓雅还不错，如果真要结婚，也许，是最适合的人选，他只要和她约会，看到她欲语还羞的样子，听到她毫不矫作的话语时，他就会如此想，可是，只要脑袋中闪过亦尘的样子，或者回到家，甚至有时还在归家的路上，他就被全部摈弃掉结婚的幻想。
　　时间能治愈伤痕，时间能冲淡记忆，只要你愿意。
　　时间是对习惯的最大妥协，他希望自己也能是如此。
　　可是，只要越来越多的时间和亦尘呆在一起，他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多么的苍白！可是，他不能说，谁也不能说，他只有利用更加多的机会和罗晓雅约会约会再约会，以此来消除那些不能再有的念头，甚至，他真的想到了生米煮成熟饭，那样就能彻底斩断情愫，和过去真正意义上的告别。

　　斜阳隐入灰色苍穹，空留下一丝淡淡的红云不忍褪去，一直高高地飘渺在视野的最高处，亦尘安适坐在特意为他新买的高靠背独立沙发上，淡蓝的底色，白色的小花朵，姐姐最爱的花样。
　　只要看到和姐姐稍稍有关的东西，亦尘都想要全部在眼前，姐姐用过的枕巾，他每天晚上都枕着，就像每夜和姐姐一起躺着一样；姐姐用过的牙刷，尽管已经全部卷毛了，亦尘让它在自己的漱口杯里和自己的并排站着，就像姐姐每天都在自己身边一样；甚至姐姐喝水的杯子，尽管已经缺口，他还是喝水就用它，丝毫不去它有随时补留意会割伤自己的嘴巴。
　　房内的那个人，已经看了他三眼，亦尘知道。
　　他才懒得搭理。
　　张家都是坏蛋，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全是姐姐说过的狐朋狗友。
　　对，狐狸的朋友，能有什么好人？亦尘从心理鄙视他们。
　　蓝色的屏幕一闪一跳，熟悉的蓝精灵音乐开始想起，不用看，亦尘也能知道，这是姐姐打来的电话。
　　“姐。。。。。。姐，我。。。。。”话未出，泪先流，每次事后，亦尘总会痛恨自己在姐姐面前哭泣的样子，总会在心里暗下决心：下次再也不在姐姐打电话时哭泣，可是，到了下次，他却总是又忘记。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今天，也不例外。
　　“姐，姐，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亦尘对着话筒，语气凄然，他再想要不要告诉姐姐自己受伤的事，被别人欺负的事，甚至被别人陷害的事。
　　“你能不能少流点不值钱的马尿?只是你姐姐的一个电话而已，至于吗你！”张卿殊将靠垫重重地塞进他的后背，冷笑的眉眼，挤成一团，就连亦尘刚刚觉得长得不错的脸，此刻也让亦尘十分讨厌，他的语气更加不悦：“要你管！你有姐姐吗你！你懂什么！”翻身准备下地，脚绊上矮椅腿，亦尘冷哼一声，意识到姐姐正在电话的那端，他赶紧憋下还没吐出的半口凉气，伸出另一只手，将小矮椅扔进了小客厅，正在看电视的于俊被吓得跳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真没礼貌！于俊，别介意啊。”走进来，张卿殊拍拍于俊的肩，放好小矮椅。
　　于俊苦笑着，指指还在听电话的亦尘，走下了楼梯。

　　挂上电话，亦尘回头，见张卿殊还站着，手上却多了那条黄色的米老鼠浴巾。
　　“洗澡啊，洗完了好吃饭，家里有客人，别使性子。”抖抖浴巾一角，他悄声细语。
　　“那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我使性子，关你屁事！以后，你要再这么说，当心我给你你家再出花招，让你请十个疏通工人都不顶事！”
　　“给你鼻子你就上脸啊，我好心帮助你，只是说了你几句直话，你就这样，有你这样报答的吗？”
　　“报答？我说过要报答了吗？等我姐回来，给你家足够的辛苦费，这样不就抵消了吗？我干嘛要报答你这没安好心的人！”想到昨夜他的某些举动，亦尘不仅腮帮子鼓起来，颈脖子也开始胀成猪肝色。
　　“半夜我怎么了？不过就是担心你着凉，帮你盖盖被子而已。”
　　“有种做不敢承认，胆小鬼！你当我睡着了啊，是谁亲我脖子的？是谁亲我脚丫子的，可别说不是你这坏蛋！”
　　“你。。。。。。”按捺着波涛汹涌，抚平下心绪不宁，他尽量以一种最平实的语气，笑道：“你居然知道？看来你一点都不傻！”
　　“你现在才知道啊？坏蛋，居然吃我豆腐，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我本来是不想说的，现在，是你逼我戳穿你的恶心！”
　　正拾级而上的张卿颜和于俊，清晰地听到了亦尘的这句怒骂，两人面面相觑，默契着转身。
　　张卿殊望着窗外依稀被风吹得乱晃的树影，眼神却不知飘忽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