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鸢》映月姬

5、第 5 章

　　“唐公子，这就到了啊。”人未到，声音已经远远传来。夜翼的话音打断阿梨的愣神，只是一会，夜翼就已经到了跟前。
　　“舞月病情不能再拖。是以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夜翼的声音洪亮而浑厚，气息绵长，显见功力深厚。唐季心中暗叹，回道。
　　“唐公子对未婚妻子真是情深一片呐。既然如此，就随我们前去安顿吧。”夜翼也不含糊，道一声便牵起阿梨的手领着唐季想竹林另一头走去。刚刚在远处就已看到阿梨愣神的样子，那样脆弱的神情，真的很想冲上去教训一顿唐季。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攥了攥拳头，出声打乱阿梨的思绪。不过……夜翼悄悄斜睨阿梨，见她一如平常的微笑着，一脸淡然，心里五味陈杂。
　　“到了。”阿梨和夜翼停下脚步，站在一个别致的竹屋外面。这个竹屋在竹林的深处，与阿梨他们平日所住的地方相距甚远，隐在异常葱郁的一片竹林里。
　　唐季四下环视，怀中的上官舞月也抬起头来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视线落在阿梨身上，稍稍一顿，好可爱好干净的女孩子，心中赞道。再看看阿梨身边俊朗的夜翼，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情愫便已了然如心。唐季没看怀里的上官舞月，也不客气直接步入竹屋，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谢谢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姐了。”上官舞月倚在床头，淡笑，柳叶眉丹凤眼，虽然脸色苍白，竟也是一笑倾国的佳色。
　　“不用客气的，救人性命本事医者分内之事。”阿梨看她的神色，心中暗凛，随口答道。上官舞月的病情竟似中蛊，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我这就想为小姐诊脉，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话一出口，夜翼与唐季俱是一震。以夜翼对阿梨的了解，阿梨这么心急的要为她诊脉，说明阿梨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也就是说这位上官小姐病得很严重。而唐季，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的担忧，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担忧是为了上官舞月还是为了这个叫阿离的女子。
　　“嗯。”上官舞月缓缓将手递到阿梨面前，探究的看着阿梨。
　　阿梨有些不适应她略带趣味的目光，侧过头去细细给她把脉。居然是离忧蛊。离忧蛊，相思毒，无解。记得师傅说过，自己身上也有离忧蛊，虽然师傅加以压制现在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可是不知道哪天这个蛊就会发作。眉头皱起，心里开始犹豫，师傅都没办法治好的蛊毒，自己的医术尚不及师傅，要不要找师傅帮她压制蛊毒？可是……
　　“上官小姐好好休息，我一定尽力给你治好。”没有再多说什么，阿梨急匆匆的走出，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就飞身而起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桌前，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将头深深埋进颈项，闭上双眼。只是刹那的时间，灵光一闪，找到方法了，阿梨差不多就要高兴地跳起来了。压下自己不可抑制的激动，阿梨冲出房间，向夜翼的住处奔去。
　　“师兄，师兄。”
　　看着刚刚还眉头紧锁的阿梨，现在又展笑颜，夜翼心里猛然升起一阵不安。依旧一脸笑意的开门。
　　“有什么好事吗？”
　　“嗯，有的，我找到治好上官小姐的病的方法了。只是不是很有把握。”
　　“嗯？她中的什么毒？”
　　“离忧蛊。不过我已经找到治好的办法啦。”
　　“离忧蛊~~~”夜翼一颤，又想起五年前她来到谷中，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师傅说过，阿梨也中了离忧蛊；师傅说没有办法根治，只能加以压制。这五年来，虽然自己遍访天下名医，却依旧找不出一个可以解蛊的方法。“什么办法？”
　　“我的身上也有离忧蛊的啊，以我的生血为引把上官小姐身上的蛊引到我身上来就可以了。在没有找到下蛊人的前提下，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行！”听到她说以自己的生血将蛊引到自己身上，夜翼毫不犹豫的反对。怎么可以，以她的性命冒险，为救一个与自己与她都素昧平生的女子？！
　　“师兄，就让我试试吧，师兄。”
　　“不准，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去那个竹屋了。”
　　“不要，我现在就去，师兄你去帮我忙，运功帮我护住心脉可以么？”阿梨拽着夜翼额衣袖，祈求的看着他。师兄一向都很疼自己的，从自己到百叶谷之后，只要自己的要求师兄从来就没有拒绝过。
　　“不准！”被她晃动的衣角，夜翼却不为所动。无论如何，任何威胁到她的生命的事情，他都绝对不允许发生。
　　看到夜翼脸上坚决的神色，阿梨心知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说服夜翼的，一个回身，便施展轻功向外冲去。
　　夜翼一心想要拒绝她的要求，却不曾想一向听话乖巧的阿梨，居然会不顾自己的劝阻，执意要去救上官舞月。见她逃开，急忙运功跟在阿梨身后。无奈距离渐远，在阿梨的全力运功之下，自己慢慢落下。夜翼很后悔，自己一直敦促阿梨学武了，其实她不会武也行的，只要乖乖呆在那，自己一定可以保护她的。至少，不用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唐公子。”
　　唐季抬头，打量略带薄汗的阿梨，不明白为何她去而复返，还如此匆忙的赶来。
　　“那个，我找到治愈上官小姐的病的方法了。”缓了口气，阿梨继续说。“上官小姐中了离忧蛊，我现在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给她解蛊，但是需要你帮我护住心脉，让我可以顺利为她医治。”
　　“为什么要护住你的心脉？难道为她诊治，你会有生命危险？”唐季不解，直觉上他不希望这个阿离有事，可是，舞月对于王府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棋子。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以前也没有给别人治过这个病。”
　　“哦。”唐季应道，并没有答应阿梨护住心脉的要求。
　　见唐季没有答应，担心夜翼追上来会全力阻止自己，连忙道，“没事的，我是医生我知道，只要你将我的心脉护住，我就肯定没事的。”
　　“那好吧。”沉吟片刻，唐季答道，随着阿梨步入房中，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进屋，上官舞月已经入眠，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睡着了，也是一样的迷人，阿梨心里有些羡慕的看着美若天仙的上官舞月，也不耽搁，打开医药箱，取出一把匕首，低声道：“唐公子，有劳了。”深深的看一眼便要运功的唐季，挽起衣袖，对准自己手上的脉搏，生生割开一寸长的伤口。
　　忍着剧烈的疼痛，阿梨走近上官舞月，细细瞧着她的全身，眼看到某处渐渐隆起，急忙施一根银针。恍若受到了召唤般，那团东西迅即沿着银针离开上官舞月的身体，沿着她流血的伤口窜入她的体内。阿梨眼睛一花，几乎站不稳。感觉到唐季已经开始运功护住自己心脉，阿梨淡笑，定了定神，拔下上官舞月身上的银针，找了一些纱布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缠住。再也撑不住，眼睛轻轻闭上，缓缓倒下。
　　看着她下沉的身体，唐季下意识的想要去抱住她，然而一个身影比自己更快，几乎就在她晕倒的那一瞬间，拥住了她。虽然迅速，动作依旧轻柔无比，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夜翼盯着怀中面色苍白的阿梨，心疼成一片。这样没有生气的她，已经好久不见了，仿佛这次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刚刚在屋外，看着她割脉，看着她引蛊上身，几乎忍不住就要出手了。可是他知道，这是阿梨的心愿，自己阻止依然让她失望，再破坏必将令她伤心的吧。只要能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拥住她，这样，也够了。也顾不上查看上官舞月的情况，夜翼抱了阿梨，迅速向师傅那边掠去。
　　看着抱着阿梨离开的夜翼，唐季怔住，心底如同被砸了个大洞，乌溜溜的淌着血。刚才那样血腥的一幕，她竟是在以自己的性命来换舞月的，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可是自己的心里却丝毫没有为舞月得救而感到一丝的快乐，竟像是被剥离了灵魂一般，感觉到好像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些什么，正在离自己远去。可是，自己却不知道那些很重要的是什么。看着上官舞月以渐渐恢复红润的樱唇，唐季一手捂住胸口，失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