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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章 门神相亲-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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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后边搭了几间简陋的屋子,五颜六色的戏服、各式各样的道具摆满了角落。这戏班子里男男女女都长得俊俏,恬墨一面左顾右盼一面啧啧不已,若荪却只顾寻觅风。
“你们什么人?”一名老者忽然挡在他们面前,声如洪钟。
恬墨作揖道:“我们乃商家子弟,为沉锦姑娘而来。”若荪也跟着作揖。
老者言辞之间毫不客气,“沉锦今日不适,在客栈休息,此处乃戏班重地,请二位公子速速离开。”
对方都下逐客令了,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出去。刚走到门栏处,若荪对着那两名小厮嘀咕道:“浪费了一锭银子。”
恬墨汗颜,拉着她快步离开,“金银珠宝那都是浮云啊浮云,神仙哪儿能这般小气。”
若荪不言语,忽地觉着身后被什么拉扯了,回头一看,一个小丫头正仰头巴巴地望着她。若荪便停下脚步,顺手将恬墨也拽了回来。小丫头面无表情,偶尔眼角一抽,慢吞吞说:“你们是达官贵人吧?沉锦姐姐病得很重,二位公子赏点银子给姐姐看病好不好?”
恬墨眼前一亮,赶忙问:“她在何处?你带我们去,我们自然会帮她的。”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显得很高兴,立马领着他们沿河而上,到了一家简陋的客栈。恬墨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摇头道:“最红的戏班,最红的花旦,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小丫头嘴角一抽一抽说着:“沉锦姐姐一直想攒钱赎身,可她是摇钱树,老板哪里会肯,于是狠命地克扣她。前日来了一个男人要为姐姐赎身,老板大骂姐姐是狐媚子出去勾搭男人,回来就拿鞭子抽了姐姐一顿。”
若荪接茬问:“那男人呢?”
“老板要价高,他大概回去准备银子了。”小丫头领他们进了屋,案上只有一支蜡烛,屋里昏暗得连床上的人影都看不清。恬墨手指一撮变了几盏灯出来,一一搁在案上,那小丫头吃惊极了,瞪着他问:“你……你是卖灯的么?”
恬墨笑嘻嘻答:“是啊,你想要什么灯我都有。”
若荪慢慢走到床边,注视那张满是病色的容颜。忽然觉得喉口紧紧的,不知为何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她醒了,目光黯淡,声音嘶哑唤了声:“小舞。”
“姐姐,我在这里。”小丫头坐在床沿,声音显得很兴奋,“我带了好心人来给你治病。”
“什么人?”沉锦睁大了些眼睛,愕然望着床边的若荪和恬墨,“小舞,你怎能轻易相信陌生人?”
小舞难过地低着头,“姐姐,你病得很重。”
若荪握紧了拳,暗地念了个咒,正想施法,被恬墨攥住了手。恬墨冲她努努嘴,然后对沉锦说:“我们都是大夫,可以治好你。”接着便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吃了这灵丹妙药,你明日便能痊愈。”
小舞赶紧接过来,递给沉锦看,眼睛亮亮的,“姐姐,你看,他们是好人。”
若荪盯着小丫头,忽然问:“小舞,你高兴吗?”
“嗯!”小丫头使劲点头,脸上却一阵抽搐。
“为什么不笑?”
小舞嗫嗫道:“我……不会笑。”
沉锦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小舞曾经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就成了这样。”
恬墨低声在若荪耳边说:“跟你一样,面瘫。”
若荪给他抛了个白眼,又冷冷冰冰道:“也给她一颗药丸。”
沉锦闻言惊喜不已,支起身子来,“你们有办法治好她?”
小舞也满怀希望地仰头看着他。
恬墨咽了咽口水,三个女人目光各异,但都看得他心里发毛,于是乖乖地从怀里掏了半天,变出颗药丸给小舞,叮嘱道:“这些灵丹妙药都必须嚼服,万不能用凡尘浊水送服。”
沉锦艰难下了床,冷不丁“噗通”一声跪下朝他们行大礼:“沉锦代小舞多谢二位公子再造之恩。”
若荪和恬墨措手不及,沉锦双膝跪地一瞬间,电闪雷鸣,仿若天幕裂了道口子,万兽咆哮之声轰然而出。若荪与恬墨相视一眼,懵然不知其意。
小舞扶着沉锦起来,念叨:“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姐姐先吃药罢。”
因着屋里光亮,对方又是男子,沉锦拉下床帘以遮掩病色,一面咳嗽一面咽下了药丸,待气息平缓了问:“二位公子的目的不仅仅是来为我治病如此单纯罢?”
若荪便直言道:“我们为寻人而来,姑娘可曾见过一名身形魁梧、相貌英气的中年男子?”
沉锦迟疑反问:“风大哥?”
若荪忙道:“是,他叫觅风!他现在何处?”
“他是个好人,想要为我赎身,只是老板开价太离谱,他说要回去凑银子,二位公子是他的家人?”
“我们是他的侄儿,因家中有要事才出来寻他。”若荪不论说什么都面不改色心不跳,恬墨暗暗表示佩服。
别了沉锦,他们便在同一间客栈住下了,守株待兔等觅风出现。
恬墨躺在榻上,一手支着脑袋,嘴里不停嚼着龙须草。
若荪趴在窗台目不转睛盯着大门,神仙的定力果真是惊人的,她就这么看着大门直到天边泛白了。打了个呵欠才觉得有些乏,一面揉肩一面回头问恬墨:“你虽然是沉锦的弟子,但那是前世的关系,为何她朝你下跪会引发天雷?”
恬墨半睡半醒,歪着脑袋含糊说道:“其实我拜在沉锦星君座下不到两年时间,她就衰亡了。平日里都是素鸾师姐教导我、照顾我。对于天琴星君,我的记忆很模糊,不过那般绝世的容颜,还是能在人海中一眼认出来。轮回之后的神仙元神还在,大概是因这个,她还算是我的师父吧……师父向徒弟下跪,自然是有违伦常的。”
若荪似懂非懂点点头,又转回去盯着窗外。
恬墨醒了瞌睡,从榻上一跃至她身边,用扇子蹭蹭她面无表情的脸,笑嘻嘻问:“嗳?你为何要救那个面瘫的小丫头?同病相怜么?”
若荪斜了他一眼,不吱声。
恬墨接着谑笑道:“不过人家那面瘫能治好,你的却连罗净大师也治不好,可怜的……”
若荪当即反驳:“因为我不是面瘫。”
“所以才可怜。”恬墨故作怜惜叹道,“没有七情六欲,不知喜怒哀乐、无所谓冷暖饱饿,真是一根可怜的小草。”
若荪凝视他,一字一句说:“无欲则刚,这是一种境界。”
“噗……”恬墨差点笑岔了气,连连点头附和,“恩恩,门神当如是!不过,你不是要喜欢我么?”
若荪想了想,说:“不错,我喜欢你,回去就跟玉郎上神说说,好快点把喜事办了。”
恬墨好似内伤了一样捂着胸口,表情纠结,“为何门神大人如此着急办喜事?”
“这样天琴星君和玉郎都了了心事,也不会有谁再来跟我相亲了。”若荪吐了口气,好似如释重负。
恬墨嘴角一歪,蔫蔫地坐在若荪身边,“枉我冠绝天界,竟然被你当做挡箭牌……”
若荪突然站了起来,指着院里一个身影,“你看他们端着什么?”
恬墨朝窗外探头一看,天刚蒙蒙亮,厨房里亮起了灯,有几个小工端着圆圆的大蒸笼忙进忙出。恬墨笑笑说:“他们在蒸馍馍准备早饭。”
“馍馍?”若荪思忖片刻,拉着恬墨便从窗口飞了出去,“我们去看看怎么做。”
恬墨满不高兴,阴着脸道:“君子远庖厨。况且身为上仙,想要变个馍馍出来还不简单?”
“法术变幻出来的与亲手做的不一样。”若荪语重心长告诉他。
正往厨房里抬水的伙计见他们二人站在厨房门外,招呼道:“二位客官起得真早,这厨房刚开始忙活,约摸半个时辰后才有的吃。”
若荪学着恬墨的样子掏出点碎银子塞给他,轻言轻语道:“小哥,我们想进去跟师傅学学怎么做馍馍。”
小伙计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在他们身上瞄来瞄去,笑得很有深意,“看不出来二位公子对这感兴趣,来,进来罢!”
“是她感兴趣,我来旁观的。”恬墨远离若荪一步,用扇子在他们中间摆一摆,以表划清界限。若荪不以为意,自顾自奔着在灶台边揉面的师傅去了,要来木盆和面粉,挽起袖子便学起了做馍馍。
恬墨百无聊赖坐在矮板凳上扇扇子,顺便扇旺了灶台里的火,白烟滚滚涌了出来,呛得他赶紧跑开了,只得又回到若荪身边去傻站着。若荪不厌其烦地摆弄面团,一会捏圆一会捏扁一会捏出个小兔子,恬墨才恍然发觉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等馒头上了蒸笼,恬墨都蔫了,蹲在厨房一角玩龙须草。眼前出现一双沾满了面粉的鞋,恬墨爱理不理耷拉着眼皮:“你玩够了?”
若荪拽着他,一面往外走一面说:“等会给你尝尝我做的馍馍,神仙做的馍馍,定有超凡之处。”她正觉得有些得意,忽然一阵疾风刮过,几乎要掀了屋顶,当即便反应过来,呼道:“觅风来了!”
他们飞快赶到沉锦的房门外,恰巧与觅风碰面。
若荪无意识地朝觅风走近,挽住他一只胳膊,“觅风,你去哪儿了?”
“我回天界找你,你又下凡来找我了,总是错开。”觅风面带倦色,伸手叩门。屋内并无响应。若荪低声问:“你救了她打算安置在何处?总不能带回天界吧?”
觅风不发一言,只是用宽厚的手掌抚着若荪的后脑。
恬墨也叩了叩门,不料一名店小二从隔壁屋探头出来说:“沉锦姑娘已经走了。”
三人异口同声反问:“去哪儿了?”
“不知道呀,我住在楼下,半夜听见有动静便上来瞧瞧,这屋里已经没人了。”小二挠挠头,为难道,“一会周老板发现头牌花旦没了定会闹腾,几位还是快走吧……”
觅风兀自推开房门进去,望着那张空荡荡的床发怔。
若荪摇摇头说:“一整夜我都看着大门,没有一个人进出。除非她有法术,不然怎么可以凭空消失?”
恬墨赶紧问那小二:“这客栈可有后门?”
“有,不过夜里铁定是上锁的。”小二耸耸肩,“我也奇怪沉锦姑娘是怎么走的,值夜的伙计也没瞧着她出去。”
恬墨道了谢,小二便下去了。他们三人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蹊跷,若荪见觅风失魂落魄的样子,好言劝道:“我们不如先回天界去,借月老的红尘镜才好慢慢寻她。”
恬墨附和道:“若荪说的是,咱们几个上仙难不成还找不到个凡人?”说罢,揽住觅风的肩将他带了出去。